女装后我让暴君怀孕了(128)
他们在议论璟妃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避开谢玄元,更没有注意奄奄一息的少年凤眸中爆发出的深沉恨意。
谢玄元一言不发地盯着那三人看了许久,久到能将那三张脸印在脑海里方才将目光移开,不动声色地看向门口的方向。
令人惊奇的是他竟能精准地定位到陆长平所在的位置,陆陛下往旁边挪一寸,他就微微偏头,视线也跟着挪上一寸。
陆长平不得不做出一个大胆的假设,小暴君是能看见他的!
此时的谢玄元虽然年纪小,但是却颇有几分临危不乱的气度。明明看得见其他人都看不见的人,知道那不是他母妃,他却未急着出声,只是警惕地盯着对方。只是他身上满是刺目的鞭痕和刚添的烙伤,才稍微动了动,就疼得咬唇蹙眉,脸色也跟着惨白了几分。
狱卒们生怕沾染上邪祟,动作麻利地收拾好了染血的刑具,又将少年谢玄元从刑架上放了下来,草草盖上一层单薄的衣物,扔在牢房角落脏污破烂的席子上,锁上门就离开了。
陆长平本想冲上去将这三个人渣直接杀掉,然后带着谢玄元马上离开这里。可是当他看到蜷缩在草席上疼得微微发抖的心上人,就不得不改了主意。
谢玄元的身体状况已经受不了新的折腾,哪怕是稍稍挪动一下都会疼得死去活来,更别提跟着他离开北卫了。当务之急是先让谢玄元养好身体,然后再找个机会带人逃出去。
听到狱卒们的脚步声逐渐走远,少年挣扎着抬起头,再次看向那个闯入牢房的不速之客,还用力眨了几下眼睛。
没有消失,不是幻觉……
他的对面确实站着一个相貌俊雅、气质高华的年轻男子。
那人和他一样在数九寒冬里衣衫单薄,只不过不同于他被冻得瑟瑟发抖,那人像是感觉不到寒冷,在雪夜里赤着脚朝他款款走来,端庄得宛如谪仙临凡。
谢玄元看得移不开眼睛,直到一滴疼出来的汗水划过眉骨滴落进眼睛里,他才回过神来,浓密的睫毛垂落,遮挡住了眼底的那抹惊艳,染血的苍白唇瓣竟挽起一抹笑意:
“是母妃让你来接我的吗?我是不是……也快要死了?”
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人,在南楚和北卫的民间传说中都是预示死亡的噩兆。可是谢玄元对这件事反倒并不忌讳,面上的表情看不出一丝悲戚,甚至在说到“母妃”二字的时候还流露出几分难得的温柔缱绻。
要不是陆陛下方才已经从狱卒口中听说了璟妃的死讯,他都要被这小少年的淡定表现给骗过去,带着他顶风冒雪地满宫找他母妃了。
陆长平一边担心自己方才出现的方式太突兀,把好好的人给吓傻了,一边又止不住地心疼谢玄元现在的处境。他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却还要被关在这里受尽折辱。
或许对于现在的谢玄元来说,追随他母妃而去确实来得更加轻松。但是现在的小少年如果死了,就不会有将来与他相遇的暴君了,也不会有乖巧可爱的阿临了……
他朝着蜷缩在破旧草席上的少年走去,所有的难过都化作了心疼和怜惜。
谢玄元此时已经闭上了眼睛,静静等着那个谪仙一样的年轻男人将他的魂魄摄走。脑中思绪纷乱,他不可抑制地想死亡的过程会不会更痛苦,死了之后还会不会再见到母妃。
他知道闭着眼睛的时候时间的流逝会变得比往常慢,可就算是这样,等待的时间也未免太过漫长了。
额头上忽然传来了轻柔温热像是羽毛又像是花瓣的触感,谢玄元终于疑惑地睁开眼,想要看看那年轻男子究竟要对他做些什么。
可他才刚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一张无限放大的俊颜。即使凑到这样近的距离,谪仙美人的脸上也找不到一丝瑕疵,甚至身上还飘散出一股若有似无的花香,香味还恰好是他最喜欢的那种。
那人贴得太近,丝毫没有嫌弃他身上的血污和汗水,温热的吐息像春日里的微风拂在他面上,最终化作了一个轻飘飘、不带任何欲念和索取的吻。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少年一双美丽的凤目蓦地瞪圆,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僵硬地偏过头去,残存的矜持和戒备就在这意味不明的一吻中轰然倒塌。
陆长平一时情难自禁,反应过来的时候少年已经像只受惊的小鸟,将头埋进了翅膀里,看起来明显是被吓到了。早已习惯了哄人的陆陛下立刻拉开距离道了歉。
他想起与谢玄元初见时,对方对于亲密接触的排斥程度,不由得暗叫不好。
好在事情似乎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严重,刚被亲了一下的小少年只是呆愣了一会儿便缓过神来,悄悄转过头来看着他,清澈明亮的眼中满是探究。
他又问了一遍:“是我母妃让你来的吗?”
陆陛下无法解释自己突兀的出现,不过他确实曾受过璟妃的照顾,就姑且半真半假地顺着谢玄元给的台阶替自己找借口:“是璟妃娘娘让我来的。”
谢玄元眸色变换,似是不信又似是难过。纠结了一会儿,他痛苦地闭上眼睛,问出了那个这些天来最想知道的问题:“那……母妃她还好吗?”
事已至此,陆陛下只能将自己曾见过的另一个世界里的璟妃是什么模样、又说了什么话,一五一十地同小暴君说了一遍。不过他还是贴心地把两人成婚、相恋还生了儿子的事情都隐去了,连他父皇陆嘉陵的事情也暂且按下不提。
陆陛下使劲浑身解数使谢玄元相信璟妃已经离苦得乐了,现在过得很好。只不过因为放不下唯一的儿子,这才派他过来代为照顾。
这一招果真有奇效,随着他的讲述,谢玄元缺少生念的眸子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唇角甚至有了点真正的笑意。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可才往前挪了挪身子就牵扯到了颈项上的铁链,随即带起一阵金属碰撞的声响。
陆长平顺着那根蜿蜒的铁链看去,这才发现链子的一头被钉在了墙上,另一头则锁着少年颈间的铁环,有限的长度限制了活动的范围,更剥夺了谢玄元为人的尊严。
一想到这样泯灭人性的做法是谢玄元亲爹的手笔,陆长平就对这素未谋面的北卫帝恨得牙根发痒。
谢玄元似乎也发现了谪仙美人在盯着他脖子上的锁链看,他收敛笑容,不自然地垂下眼眸,薄唇抿成一线。
陆陛下比谁都清楚,这是暴君强行忍耐时不自觉的小动作。他状似不经意地站起身,修长白皙却充满力量的手指不经意地伸到谢玄元颈侧,只听一声脆响,链接着项圈的那截铁链竟被他徒手轻松掰断。
失去了重要一环的链接,从墙上蜿蜒下来的链子立刻如一条断了气的蟒蛇,重重摔在地上。
做完这些,陆长平又试图打开谢玄元颈间的铁环,只是这一次并不顺利。这铁环紧贴着少年纤细脆弱的脖颈,连接得十分牢固,如果要强行弄断,只怕会先掐断少年的脖子。
几次尝试皆不成功,陆陛下无奈地重新蹲下身来宽慰小少年:“这处不能硬来,我们得找到钥匙然后才能开锁。你知不知道钥匙在何处?”
谢玄元闻言讥诮一笑,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尖锐,只是这份尖锐并不是冲着试图救他的谪仙美人来的:“还能在何处?还不是在那狗皇帝身上。”
他早就将一切看得清楚,即便口中骂的狗皇帝就是他的亲爹也毫无心理负担。
可是再如何努力隐藏情绪,现在的暴君也终究只是个刚刚丧母的孤苦少年,他低头的瞬间,一小滴晶莹的水珠顺着睫毛滑落,好巧不巧正落在陆长平的手背上。
这下子两个人都愣住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他的眼泪还把谪仙美人漂亮得像玉雕一样的手给弄脏了,谢玄元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可是陆长平却像是无事发生一般,甚至都没有擦去手背上那一小滴温热的泪水。他抬起手揉了揉暴君柔软的黑发轻声道:
“对不起,等过一段时日你养好身上的伤,我们就离开这里……璟妃娘娘说你活下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接下来,由我来代替璟妃娘娘陪你一起走下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