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当纨绔(18)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笃笃两声敲门声,那声音太过细微,如果不是室内两人俱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中,恐怕会被忽略过去。
燕明微微有些疑惑,他起身前去拉开沉重雕花门扇,面前站着个瘦小干瘪的学子,身穿统一青绿色院服,须发有些凌乱,像是剧烈运动过一番,脸上神色纠结,面容惴惴。
院服可以自己领了布料回去裁制,也可以领了已经制好的成衣,选择后者的话,衣服多少会有些不合身,故此一般是家境贫寒的学子才会选择。面前这个学子显然就是后者,院服穿在他的身上,处处都是空荡的,可见对方到底有多瘦。
再一看,还是个熟面孔。
却正是昨日热心帮了燕明拎水桶的瘦小学子,燕明微讶,虽然是有过一次交集的人,但也想不到对方来找他所为何意。
“我、我来找谢君竹。”陈期许也有点惊讶,似乎没想到燕明会在似的。
陈期许父亲乃是凉州知州,凉州与京城毗邻,自然也繁华非常,他身为一州知州之子,自小养尊处优,衣食不缺。
可十岁时母亲意外早亡,父亲续娶,他的日子不复从前。后头的继母自进门起,就对他冷眼苛待,平日里只在外人面前做做面子功夫,没得叫人知道她的行为。父亲又忙于政务,顾不得后宅,他一个好好的正头主子,在家里地位如同奴仆无异,甚至还要给自己继弟做伴读当书童。
只是他脑子灵活,便趁着给继弟当伴读的功夫,偷偷听先生讲课,倒也获益不少,更别说那继弟是个懒惰愚笨的,每每先生留有课业都支使他去做,他便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偷学中,迎来了启贤书院的招生擢选。
意料之中的,他入选了。
陈期许清醒地知道家里人不仅不会为自己高兴,甚至有可能叫继弟替了他的名额,入选后,他片刻不停地收拾了母亲留给他的遗物,于寒冷夜里,独身一人赶往云京。
他披星戴月地赶路,风餐露宿日夜兼程,足足用了五日才抵达云京,站在巍峨高大遮天蔽日的漆红城门外,陈期许久久驻足痴望,长舒一口气。
往日晦暗不可追,自此过往皆尘烟。
令他没想到的是,诸如启贤一般贤明远扬的书院,也不是世事不问的桃花源,学生们潜心求学,但课堂之外,也有明争暗斗你来我往。
这日天头正好,先生便改了主意,将策论换成了骑射。陈期许小时候从马上摔下来过,自此对骑马这一类危险运动敬而远之,他借口腹痛欲逃掉这一节课,却不想在花园假山后听到了几个同窗在低声密谋。
他身形瘦小,躲在一旁草丛中未曾叫人发现,睁大了眼睛听完了全程。
意外窥听得消息后他纠结了许久,虽然身为官宦之子,却在饱受继母磋磨的日子里,养出了一身软弱可欺的卑微性子,惧于简承凌傲记仇的性子与他身后的过硬权势,踌躇不敢前。
待他终于下定决心时,却已经于事无补,匆忙赶到校场,空旷场地只余下零星几个学子,艰难考核,三两相携。
他知道来晚了,正欲转身离去时——
“诶那位学子,我见你眼生得很,是不是没来考核骑射,趁还没下课赶快来考……”
陈期许:……
大约折腾去了半条命,换得高阳落笔一个无情红批:戊,不合格。
再加之打听住处又耗费不短的一番时间,陈期许找到谢君竹寝舍时,已经日上中天了。
陈期许愣愣站在门外,几次欲伸出手敲门又收回,想着他自己没有反抗权势的能力,也许谢君竹也没有,但对方总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思及此,他轻敲响了门——
”咦?谢君竹不在,找他做什么,要是急的话等他回来我可以帮你转达。”
因着上次得对方援手相助,燕明对他的印象实在是很好,见他额角有汗,唇角干燥,便热情拉对方进来吃茶。
“进来等进来等……”
看到陈期许一身不合身空荡衣裳,傅公子垂眸,沉默喝茶,经由叶牵雨后,他对寒门子弟的抵触不同往常一般剧烈了,只是十数年受到的阶级意识教育根深蒂固,让他无法如燕明一般,放下身段热切同陈期许交谈。
燕明话多善谈,态度友善,半刻钟功夫,陈期许的姓名年龄所住何处家中几口人便全然倾吐而出。
“拿芦苇代棉花做棉衣,你这继母当真面狠心毒,无怪乎你身体长不好……诶对了你找谢君竹做什么?”
一番愉快聊天后,陈期许多少放下了心中的戒备,他垂下眼睛,犹豫道:“你认识……简承吗?”
听得这个名字,燕明同傅元晟对视一眼,俱是从对方眼里看出来点不一样的东西,他声音不由得严肃几分。
“你为何……提到他?”
第15章 还牙
燕明狠狠一拍桌子,震得桌上茶盏乱晃,茶水四溅,一片叮铃咣当。
这姓简的针对的居然不是他,而是谢君竹,他命人趁谢君竹不备的时候,在他衣角抹上了奈草的汁液。
都是同进同出的学子,得手很轻易。
谁人不知,这奈草对于人来说无色无味,可对于马来说,却是绝佳的发。情引诱剂。
马匹受惊后,谢君竹若不甚坠落马下,被发狂的成年壮马踩上一脚,轻则皮破血流,重则伤筋伤骨。
思及此,燕明勃然大怒,今日若不是叶牵雨反应快把受惊的马赶至一旁,怕不是他这会儿就要同谢君竹一道,躺在床上养伤去了!
好歹毒的心思!
在谢君竹几次友好帮助下,燕明早已把这人归纳为朋友范畴,朋友被针对,他自然要挺身而出。
但还有个疑问,一直盘旋在他心中,叫他百思不得其解。
“谢君竹是怎么惹到他的。”
在燕明看来,他的舍友性子冷淡,为人自持,不像是会主动招惹别人的人。
陈期许吃着燕明分给他的云片糕,膳房的食物堂食乃是免费的,带出去却需要交钱,他这种身无分文的学生,自然不舍得花这钱来享受。
他眯起眼睛吃得腮帮子鼓鼓,燕明忧愁地给他倒了杯茶递上去,等会别被噎着了。
陈期许艰难咽下糕点后举手:“我觉得我、我可能知道。”
“嗯?”燕明略一挑眉。
“我今日听到简承骂了一句什么不该抢他风头之类的话,再一联想到今日随堂小考,谢学子各科分数皆傲然众人,得了几位先生交口赞誉,所以……”
燕明瞠目结舌,他没想到居然只是这么一件小事,就叫简承暗暗记恨上了。
这人心眼小得简直堪比针尖。
但不论原因是什么,简承暗中下黑手导致他和谢君竹坠马是事实,不论是为了谢君竹,亦或是为了他自己,都不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这人。
但,问题是,该怎么给他一个教训呢。
“咳咳——”傅元晟总算发出了自陈期许进门后的第一声动静,他成竹在胸地反问,“为什么不问问我呢?”
“你知道?”燕明对他的话表示充分的怀疑,这人不才说了自己与简承不熟吗?
傅元晟摇摇手指,“不熟,又不意味着我不了解他。”
傅元晟人脉广,且互相来往的基本都是家世相似的公子哥儿,谁家家里被捂得严严实实的腌臜事,在酒桌上都不是秘密。
且傅元晟记忆极好,他眯着眼,回忆起一件很久之前的往事。
“我记得那天,他们在讨论简承因为惊厥症在府中昏迷了三日,起因……”说到这他轻笑一声,仿佛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听说是撞鬼。”
“撞鬼?”
傅元晟放下茶盏,轻轻摇头,“那些时简家仿佛确实是花重金请了青冥山的道士来做法,黄符在简家足足挂了三日才撤去。”
燕明身为一个现代人,本来对神鬼之说嗤之以鼻,但穿越这种事都能发生,谁又能保证世上真的没有神鬼。
该说不说,燕明可能骨子里确实有干坏事的那根筋,不消傅元晟多说,他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