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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更漏长(40)

作者:飒飒和银筝 时间:2021-04-05 09:54 标签:灵异神怪 短篇

  赵季龙奔回屋中,也不脱衣去靴,跳上榻间,拉被蒙住脑袋,倒头便睡。不一时,便觉有人轻轻推揉他身子,他立时坐起,呼地一声掀开被子,倒把来人吓了一跳,道:“你没睡啊?”
  赵季龙见了要见的人,却口呐起来,半晌才应道:“我……我……我没睡。”邓辰和听他又发呆气,好气又好笑,伸手道:“把萧相公的回书与我,你便无事了。”赵季龙愣磕磕道:“无事了?”邓辰和瞪他一眼,道:“你还想有什么事?”想了想,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大包袱来,道:“有事也是好事——这是赏金,你带回去孝顺老人吧。”
  赵季龙虽脑筋迟慢,却并非不通人情世故,他办得公事多矣,自然知道哪有没交纳回书就能得赏金的好事?当下问道:“这……这不是大王的赏金吧?”邓辰和顿一顿,笑道:“你不是急着回淮南么?大王先赏了你,倒不好?”不待赵季龙答言,又催问道:“书信呢?”
  赵季龙下榻,从行李包袱中取出萧敬之的回书来。邓辰和伸手接过,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慢些赶路,赵相国那边,大王自有安排,必不会责你失期之罪。”赵季龙听他语调温和,话意体贴,一字一句都激起了自己心中暖意来,忙道:“我……”刚想说自己并不曾担心问罪,邓辰和叹了口气,又道:“你虽有小过,大王大约会令你稍受惩戒,你却也不必担心。我定尽力……为你周全。”
  赵季龙一惊,刚要探问,邓辰和却仿佛不愿再听他说话模样,回身走到门口,却又背对着他站住,停了一刻,终于道:“你也大可放心,大王以后,再也不会托人间人送书送信,便不会来扰你……你等来信使了。”
  他这般坦承相告,自然是为了安慰赵季龙。但听在赵季龙耳中,却别有一番滋味,心道:“我在淮南,你在关中,本就不易相见。若是大王不托人间人送信,岂不是再不能得见……”正要说话,却见邓辰和身形隐隐绰绰,仿佛在黄昏夕照中一丝丝一缕缕地消散开去。他大叫一声,扑上前去想要扯住他的衣袖,却已晚了,门沿处早已是空茫一片,只有庭院间一只不知名鸟儿,在阶下蹦了一蹦,也自飞去了。
  赵季龙怔怔地转回身来,见因自己方才奔扑甚急,邓辰和与他的那个包袱跌到了地下,散了开来。包中自有两小锭黄金,又有数百贯钱。这些钱钞在赵季龙手中,已是巨资,他如今却看得如无物一般,只盯住了包中其余的东西。一套簇新的青布衫裤,内里另用帕子裹着一卷豆面和着鸡蛋清烘的胡饼,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赵季龙归至淮南军府,果已误时,节度使赵少游冲冲大怒,要治他失期之罪,将他下到了狱中。赵季龙浑浑噩噩,也不害怕。老父哭着前来探监,他也只道:“那些钱物你们自管藏好过活便了,不必担忧。”一副万事听天由命口吻。许多人见了都道:“实心汉终没下场头”,对他叹嘲皆有,赵季龙却全不着意。
  不料这一次老实人却料事如神,第二日赵相国发下府牌,道是释了赵季龙。又道他干事勤谨,细务周全,可堪重用,竟升他作了裨将。众人瞧得啧啧称奇,道他一跤跌到青云里,平地升发,竟有这等奇遇。便有府中幕僚相公悄悄道:“你们不知,相国夜来得了一梦,有个金甲神人仗剑来说:‘赵某乃是受金天王差遣赴蜀,听说相国问罪,某特来相告,请相国释赵某之罪!’相国惊醒之时,剑光犹在窗沿,哪敢不释他?”众人啧啧称奇不已,从此无论赵季龙如何老实木纳,也无人敢轻视于他。
  赵季龙本人虽平步青云,但却仿佛还在狱中一般混沌胡涂。每日里入府点卯,公干奔波;归家侍候父母,打理家务;闲时同僚唤他饮酒搏戏,饮宴作乐;待得归家之时,偶看着金乌西沉,禽鸟归巢,便想:“又过了一天……金天王他们却要过千年万年,无穷无尽,难怪……”至于难怪什么,却不是他的头脑能想得出来了。
  数年之后,江南风云乍变,淮西节度使李希烈与淄青李纳,河北朱滔等叛乱藩镇相勾结,起兵反叛朝廷。淮南军府首当其冲,人心惶惶。赵季龙随军调往汝州布防,刚至城防,叛军已经渡河而来。
  赵季龙不识沙场建功手段,只知努力向前。主帅看中他老实本份,受命时不挑拣功劳,令他率部在汝河岸上强阻敌军。赵季龙奉命行事,但他等三路军马扑向河岸时,已经被叛军主帅李克诚料中来路,以一部渡河为诱饵,乘唐军想要击楫中流的时候,在河滩地周围设下了埋伏。
  唐军被飞矢射乱了阵脚的时分,挥刀拼杀得满身是血,却在泥淖间拨脚不起的赵季龙看着流矢破空而来,一直混沌的心中忽地一片晴明。
  ——营营青蝇般的人生,无人念想的蝼蚁般的命运,实在也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地方了。
  他看着自己的魂灵儿从箭矢杂簇的尸身上升起,鬼判阴冷的双眼与冰冷的铁链绞缠住了他无数的同袍。赵季龙吐出自己最后一口活人气息,正要迈步向他们走去,却又被一只熟悉的大手拎住了脖颈。
  他转过头来,几乎是呆瞪瞪地盯着眼前人,道:“邓……邓侍官……”
  邓辰和又急又气地瞪着他,道:“你……你既然要战死沙场,怎地不到洛阳,潼关?害我差一些儿便赶不上了。你要是入了轮回,我却去何处寻你?”
  赵季龙却依旧傻呵呵盯着他,看着他亦变得隐隐绰绰的身形,忽地道:“你……你也精魂出窍了么?萧相公道这般……这般不好……”
  邓辰和被他问的有些脸红,胡撸一把自家脑袋,道:“不是精魂出窍……”又胡撸一把,忽然下了决心般道:“你这傻子,骂了我那许多肮脏话,我哪敢让你去见大王?干脆自家顶了你的罪过了!”他瞪着他,道:“我现在不是金天王身边亲卫了,已入幽冥,你……你要不要与我一同……”赵季龙愣磕磕道:“一同什么?”
  邓辰和一把胡撸上他的脑袋,道:“那夜都是我错,日后幽冥茫茫,我护着你便了!”赵季龙眨眨眼睛,忽地冒出一句,道:“你早该这般说了,我才听得懂——”邓辰和一愣,立时又气又笑,道:“谁说你老实来着!”
  两道幽幽身影,在幽冥奈河奔流咆哮的声响之间,浮浮荡荡地飘荡而去。虽是幽魂,两只手却紧紧地携在了一处,一个声音还在抱怨道:“你骂人忒也狠毒,谁是‘狗日的’!”另一个声音道:“那日初二,原本便是‘狗日’嘛……”
  “啐,萧相公与大王皆说你老实,全是蒙了眼睛!”

    第十二章 舐血鼍

    一
  洞庭西望,楚江中分。新授邵州刺史的甘州人李鹬一家所乘的一只江船,刚从长江七百里水路,无数激流险滩中下来,一篙子插入了气蒸云梦,烟波浩渺的洞庭湖。船上男丁女侍,见路程将近,心中喜悦。极目所见,又俱是南方的灵山秀水,湖光山色,无不心旷神恰。李鹬清早起身,便命侍婢煎茶,凭阑眺望湖山风光。
  那侍婢名唤轻罗,是李鹬身边的得意女使。此番李鹬由西北而至南方为官,家眷大半都留在甘州,她无有夫人娘子管束,家主又是温厚性子的散漫人,因此一路来极是随心纵性。李鹬接过她奉来的一杯新沸春茶,摇头叹道:“碎茶砺如菱角椎,枉教陆羽叹松花。”轻罗捡起他掉在案下的书卷,乱卷一卷,随手扔开,撇嘴道:“郎君,错了韵了。”李鹬一笑,放了茶盏,道:“错便错了,正好下你这盏不沸又不匀的好茶。”轻罗娇笑道:“郎君不知,洞庭湖水性重,三沸不淳,婢子怕糟蹋了这好茶,吃郎君责骂。”李鹬听她颠倒黑白,不禁好笑,放了杯盏,伸指在杯中一划,将一片碎叶茶渣拈在指尖,随手向她弹去,笑道:“刁妮子,碾不成浮沫,点不出好茶,还敢说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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