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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鹿(44)

作者:绿野千鹤 时间:2017-12-11 21:21 标签:重生 宫廷侯爵 仙侠修真

      线很细,血流得极慢,却不会凝固,一点一点渗进锅里,与锅中黄白相间的汁液融为一体。
      “小崽子,你醒了,”大巫心情极好,这山顶上只有他们两个活人,忍不住跟林信说起话来,“知道这是什么吗?”
      “噬灵。”林信张口,发出的声音极为虚弱。
      这样的声音,显然取悦了大巫,微微抬起左手,八根红线琴弦似的攀扯在四根手指上。灵活地动了动手指,贺若便如活人一般走起来,龙行虎步至林信面前,单手捏住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
      “这张脸,跟你舅舅还真像啊,”贺若来回晃着林信的下巴,“怪不得温石兰那个蠢货,几次都不肯捉你回来。”
      平日里看惯了不觉得,如今两人站在一起,尤其贺若还是二十几岁的模样,着实十分相像。
      这话用的是贺若的声音,自大巫那边传来。
      “腹语?在我们大庸,只有玩杂耍的才会这个。”林信嗤笑,看着那得意忘形的大巫。每当他动一下手指,眼中就会闪动银芒,想来这便是他平日蒙眼的因由。
      “你们大庸?哈哈哈哈,什么大庸大漠,你不过跟我一样,是个杂种罢了,”大巫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挥手让贺若推开,拿出一颗眼珠子在手中把玩,“杂种,是没有归处的。”
      “你是什么杂种?”林信顺着他的话问。
      大巫是北漠人,懂汉话,但并不精通,没听出林信在趁机骂他。
      “我的母亲,是一名波斯舞娘,没有灵力的凡人。他被蛮人的贵族强掳,生下了我。我从小生活在羊圈里,他们说我是个低贱的杂种,不可能有灵脉,便如牲畜一般对待我。”
      被说得多了,他便也以为自己不会有灵脉,每日在那些贵族少年的打骂嬉笑中苟且度日。
      “世人都以为,纯血的仙者才会灵力高强,其实他们错了,杂种才更容易出奇才。但是,凭什么,凭什么拥有灵脉就高人一等!我发过血誓,待我有了力量,定要毁了世间所有人的灵脉,让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也像猪狗一样在地上爬行!”
      林信试着倒转灵力,灵脉出现了些微的波动,零星几点萤光自大巫身上缓缓溢出。只是这个动作牵扯到了身体里的红线,疼得他眼前一阵发黑。
      魂力可用,但实在太疼了,只能一点一点吸。端看是那红线先把他的血吸干,还是他先把大巫的魂力抽净。
      忽然,有东西在石头背后冒出来,把逸散的光点尽数吞掉。林信吃了一惊,旸谷剑!
      周身的兵器、挂饰都被卸了一空,旸谷剑自然不可能还在身边。没有主人控制的灵剑,是怎么飞到这万丈高山上的?
      “一切都不远了!”大巫抬起双臂,眼睛里银芒大盛,锅里的眼珠沸腾起来,好似要跃出锅窜天而去。只要这数以千计的噬灵飞到各地,所有的仙者都逃不过灵脉尽毁、爆体而亡的下场。
      沈楼寻到第三座雪山,山顶高耸入云,掩藏在滚滚云海之中。山脚下乌压压跪着一群身着黑袍之人,双手高举向天,用蛮语不断地吟诵:【苍穹为神兮,庇佑大地;巫神降世兮,尊贵无匹。】这里!
      越过那些狂热的信徒,直冲山顶而去。
      “站住!”温石兰立在斩狼刀上,拦住了沈楼的去路。
      “闪开!”沈楼御剑一绕而过。
      温石兰却如跗骨之蛆紧跟上来,重新挡在他面前。山间雾霭缭绕,立在半山腰已然能感觉到阵阵寒气,沈楼赤红了眼,不再废话,直接提剑砍上去。
      这些时日战场上交锋,乃是以统帅的身份,不可能浑然忘我用尽全力。至今为止,沈楼还没有跟温石兰好好打一场。
      虞渊剑犹如活物,刹那间与斩狼刀对了百招,而后迅速回程。沈楼轻点在剑上,旋身而起,灵剑回手,人剑合一。
      剑气如长虹贯日,风云变色。
      温石兰不敢大意,这些时日交手,他很清楚,这位弱冠之年的小国公,比沈歧睿还要厉害许多。整个大庸恐怕无人能出其右,乃是真正的大庸第一人。
      斩狼刀上的鹿璃一颗一颗亮起,亮到了五颗,依然不能压制住沈清阙。
      两辈子的老对手,沈楼对温石兰的弱点再清楚不过。在他激发鹿璃的间隙,掷剑而出,虞渊在空中回转,直冲温石兰的后心而去。
      温石兰回身格挡,慢了一瞬。高手过招,一点点迟缓都是致命的,虞渊擦着温石兰的脖颈飞过,在他肩头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口。而沈楼尚有余力,迅速回剑入手,稳稳地朝他刺来。
      如果挡不住这一招就要败落,大汗还在上面!温石兰咬牙,大吼一声,激发了第六颗鹿璃。
      山崩海啸般的灵力,以雷霆之势兜头扑来,沈楼眼都不眨一下地直接抵上去。
      “轰——”山石碎裂,流云溃散。
      仿佛泰山压顶、重锤击胸,沈楼嘴角缓缓溢出血来。
      温石兰也不好受,六颗鹿璃的灵力在经脉中游走,周身肌肉承受不住地鼓荡颤抖,刚毅的脸渐渐变得狰狞。
      沈楼依旧面色平静,耳边响起一道细微的“咔嚓”声,信信的小鹿玉佩,裂了。
      半山腰的声响没有传到山顶。
      大巫得意地展示自己的大作,却发现林信一直低着头不为所动,冷笑道,“等血耗干,就把你也做成傀儡,让你去对付那个沈楼。他太厉害了,连温石兰都挡不住,大概只有你能打过他了吧。”
      “只有神才能做出活傀儡,你做的也不过是个木偶。我的沈楼,会在第一时间认出来,然后把你碎尸万段。”林信一句不少地说着,余光瞥向旸谷剑,试着用神魂操纵它。
      剑竟然缓缓出鞘了!
      修士常会附着一缕残魂在本命灵剑上,以在短程内控制灵剑翻飞。然而剑始终是个死物,可以在空中跃动、翻转,却绝不可能做出“拔剑出鞘”这个动作。
      万物有灵,魂力是生灵的精华所在。旸谷剑吸多了魂力,已然生出了剑灵!
      “小崽子。”大巫一直以上古巫神自居,很久没有听到这般挑衅他的话了,咬牙捏住那根红线,骤然加快了吸血速度。
      “啊——”经脉中跃动的红线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林信大喊一声,旸谷剑一跃而出,凌空劈来。
      大巫吃了一惊,立时收手,还是被旸谷削掉了一根手指,血流如注。
      红线崩断,巫术的力量立时消失不见。林信一把将经脉里的细线抽出,握住旸谷剑,迅速倒转灵脉。
      大量的魂力不可抑制地自大巫身上涌出。顾不得断指之痛,大巫立时抽出数根红线,跟林信缠斗起来。
      这次没有了暗算的可能,魂力又在不停地逸散,大巫额头冒出冷汗,控制着乌洛兰贺若冲上去挡剑。
      贺若的身体是被巫术改造过的,比常人要坚硬,又不知疼痛,悍不畏死。从背后抽出一把重剑,朝着林信劈砍而去。
      林信横剑挡住这一击,被震得虎口发麻、手腕发颤。眼前恍惚了一下,林信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不敢恋战。矮身一扫,将贺若绊倒,扬起灵剑,所有魂力激发而出,轰然劈向大巫。
      排山倒海之势避无可避,大巫惊恐地瞪大了满是银芒的眼睛,抬手一挥,将那口盛着眼珠子的大锅掀起。
      “轰轰轰——”大锅遇到魂力立时炸开,无数眼珠子飞射而出,马蜂般朝林信扑去。
      林信挽了个剑花,使出落英剑在身前画出个满月。充沛的魂力形成一道屏障,将眼珠子抵挡在外。
      大巫再次挥袖,磅礴的灵力如泰山压顶,将那些快要被击飞的眼珠子重新推挤上去。巫术,也是仙术的一种,用的还是灵力。
      灵剑再快,转出来的屏障始终不是真正的盾牌,很快便有眼珠挤过缝隙,眼看着就要扑到林信脸上。
      这半成品的噬灵也不能沾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大巫突然“咚”地一声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宛如濒死的鱼。
      没了灵力支撑,那些眼珠便啪嗒啪嗒尽数落尽雪地里。
      林信以剑撑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却不敢松懈,咬牙双手握剑,缓缓举起。
      “魂力……杂种,果然是……”大巫颤抖着抬头,不甘地看向林信,一句话没说完,便被一剑穿心。
      “对不住,没力气听你说完了。”林信跪倒在地,握掌成爪,扣住了大巫的头颅。
      他林信不是神明,没有资格毁人魂魄,但眼前的恶魔并不能称之为人。抓住挣扎不已的魂魄,用力捏碎。
      魂魄的残片如纸钱漫天飘散,林信嗤笑:“就当给你撒纸钱了,好走不送。”
      笑着笑着,一头栽进了雪堆里。
      失去了太多血,林信的脸白得几乎跟雪地融为一体。旸谷剑自己蹭过来,绕着林信飞了一圈。它只是刚刚生了灵,并没有智慧,不明白主人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没有灵力护持的身体,被冰雪浸透,林信已经感觉不到冷了,甚至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意识渐渐模糊,林信看着纷纷扬扬的雪,恍惚间回到了五岁那年。
      冰天雪地,百里无人。年幼的林信被赵大少捆在树上,几名少年嘻嘻哈哈地离去,独留他在山间一点一点冻僵。大风如噬人的鬼怪,将小小孩童的呼救渐次吞没。
      濒死的感觉,太可怕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根本无力承受。
      黑暗中,忽然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暖暖的,软软的,泛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草木冷香。那双手臂尚且细弱稚嫩,但对于林信来说,可以挡住满世风雪。
      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脸上挂了彩的沈清阙。
      “信信!”沈楼把林信抱进怀里,敞开衣襟给他取暖。
      林信看着他,眼中泛起湿润的笑意,缓缓攥住沈楼的衣裳,小声道:“我要冻死了,这次,你可不可以,别放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不敢分开,怕被打,于是变成了粗长君(⊙v⊙)

☆、第87章 无衣(九)

      沈楹楹暂时接管了军权, 便把营地挪到了阴山以北, 守在恶阳岭的关口上。这次的营地, 比以往行军途中临时搭建的宽敞许多, 元帅总算有了自己的营帐, 与议事的帅帐分开。
      大庸还不到变冷的时候,阴山以北已经寒风呼啸,尤其到了晚上,甚是寒凉。沈楼给昏睡的林信盖好被子,将一只汤婆子塞到他脚边。冰凉的双足白到近乎透明, 能看到青色的血管。
      朱星离说这孩子失血太多, 怕是会冷, 支使渊阿几人去千里之外买了暖炉、汤婆子、补药、吃食。买回来之前, 沈楼就一直抱着他。
      黄阁端着一碗汤药掀帘而入, 瞧见自家国公正捧着割鹿侯的脚发呆, 立时低下头去,不敢多看。紫枢被朱星离抓去干苦力——煎药、炖鸡、烧鱼、煮粥,端盘子的人就变成了黄阁。
      听到声响, 沈楼立时将林信的脚用被子遮好, 沉声问道:“黄阁,孤年幼时可去过渭水附近的雪山?”
      “您不记得了?”黄阁有些意外,在他的认知里, 早慧的沈清阙对于儿时的事应该都记得很清楚,“九岁那年冬天,咱们去渭水的阳山上打猎, 还救了个孩子。”
      “什么孩子?”沈楼倏然抬头,薄唇微颤,他九岁那年,林信五岁。
      “一名冻僵的孩子,不知被谁绑在树上,可怜得紧,”难得有沈楼不记得的事情,黄阁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您那时候不知为何,不许我们抱,偏要自己给抱下山。后来着急回去,才叫属下去找他家人,属下就给送到赵家了。”
      那座山,属于渭水赵家。
      “玄王殿下,别走那么快嘛。我五岁那年,被人绑在雪山上,差点冻死,对这冰天雪地害怕得紧。要不,你抱着我走?”
      “他们都欺负我,你为什么不带我走?”
      “在你还不认得我的时候,便非你不可了。”
      “我要冻死了,这次,你可不可以,别放开我?”
      那些掩藏在嬉笑里的话,并非尽是甜言蜜语。沈楼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静默良久,附身,隔着被子将林信一点一点勒进胸膛,轻轻亲吻他的眉梢眼角。
      对不起。
      非礼勿视!黄阁赶紧把汤药放下,转身出了帐子,迎面撞上追着旸谷跑的朱星离。
      温石兰败于沈楼之手,受了伤,被后来赶到的三人给绑了回来,连带着雪山上那些零碎小物件。
      朱星离对那些小东西和傀儡贺若都颇感兴趣,除了给林信配药的时间,都在把玩这些东西。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旸谷被沈楼扔出帐子,跟这些杂物堆在一起,也在被摸的范围。
      还没玩两下,旸谷就跑了。
      “小黄,抓住它!”朱星离喊道。
      黄阁下意识地伸手,将旸谷剑抓到手里,吃了一惊:“这剑怎的会自己跑?”
      朱星离小心地接过剑,像是抱着个孩子似的轻轻摩挲,痴痴地笑道:“这剑生了灵,如今是活的了。”说罢,拍了腰间的春痕剑一巴掌,旸谷不过一岁就生了灵智,春痕都二十几岁了!
      林信醒来的时候,旸谷已经回到了他身边,安静地靠在床头。左右无人,阳光从帐顶透进来,照着床头的空碗。咂咂嘴,没有意料中的清苦,倒是有鸡汤的鲜香。
      起身寻了件沈楼的外衫穿上,抬脚去了帅帐。
      帐中很是热闹,沈楹楹坐在帅座下修大箭,封重端着炖过汤的鸡坐在她旁边吃得满嘴油。朱星离则坐在帅座上,摆弄大巫留下的小物件,啧啧称奇。
      林曲跪坐在矮几前,不知从那里寻的画纸,描摹那盏金灯罩上的花纹,一笔一划沉静栖逸,与那吵闹的三人仿佛不在同一个世界。偶尔说一句:“这花纹,与林家收藏的一件上古灵器颇有些相像。”
      “哦?那灵器是做什么的?”朱星离抬头看他,恰好瞧见走进来的林信,“信儿……”
      屋中所有人都看过去,尚未来得及说话,林信就被人从身后抄抱起来。
      “怎么跑出来了?”沈楼眼中带着些薄怒,只是练个兵的功夫,床上的人就不见了,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醒了不见你,想你了。”林信见沈楼脸色不好,立时乖巧地搂住他的脖子蹭脸。
      朱星离打了一半的招呼又吞回去,单手捂住眼。
      封重嘴里的鸡腿“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顿时痛心疾首,也不知该先捡鸡腿还是先管林信。“你,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林曲眸色微闪,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变,扯住就要冲过去的封重,温声问道:“不负的腿脚可也伤到了?”
      林信故作娇羞地把脸埋进沈楼胸口,小声道:“没。”
      沈楹楹自始至终没抬头,这些人是不是都忘了,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姑娘!
      暖暖糯糯的鼻音钻进耳朵里,使得沈楼不自觉地放缓了脸色。云开雾散,林信立时不怕了,转头四下看:“我舅舅呢?”
      帐子里的几人顿时都不说话了,朱星离轻咳一声,掀开了挂在一侧的舆图。
      小玩意儿都带了回来,乌洛兰贺若的身体自然也带回来了,此刻正放在舆图后面的木板床上。温石兰还穿着那件带血的衣裳,面色灰败地守在一旁,不说话也不动,比贺若更像一具尸体。
      贺若周身垂着许多红线,风吹动的时候,他会眨眼或是抖抖手指。朱星离眼馋不已,特别想玩,但怕被温石兰咬,只能远远看着:“这么精致的傀儡,世所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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