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炮灰我罩了![快穿](171)
来伺候的仆从心中也都清楚,无非就是例行的伺候人罢了,伺候个小王爷总比伺候哪位娘娘轻松。虽说别的事没有好处拿,却也不会因为卷进了什么风波,稀里糊涂就丢了性命。
所以也没人真会管他。
无论是陆澄如在街上放肆纵马,还是他非要去国子监亲自领罚,或是现在明明一身是伤正要好生照料医治,却偏偏沉了脸色不想吃饭、不要人伺候,那些仆从也都不会多问一句,只管尽了职分让小王爷顺心,一言不发地退出了卧房。
身边没了什么时候都要上来伺候的人,陆灯终于长舒口气,一头栽倒在系统特意换过的柔软大床上。
卧室被系统改造过,特意加了伪装术的特效,看起来依然是硬邦邦的雕花木床、烟熏火燎的炭盆子,住起来却依然和现代的空调房一样舒服,总算还是唯一值得欣慰的事。
陆灯悄悄给系统买了两套限购的绝版皮肤,在床上躺了一阵,觉得精神好了些,就起身去了书房。
这次的世界进入得突然,他直到现在其实都没有顺利解决穿越世界时带来的轻微不适。如影随形的疲倦和尚未彻底适应的身体状态是最迫切需要处理的问题,他现在实在没什么胃口吃饭,只想倒头好好睡上一觉。
可作业还是要写的。
顾蔼其实没说这罚写要什么时候交,若是真钻起空子,十日也是写,十年也是写——这样低级的漏洞,按理不该在那个向来执法冷酷缜密的人身上出现。
说明顾蔼至少是真相信他会好好写作业的。
爱人什么都不记得了,即使是这样不易觉察的信任也让人心里泛甜。陆灯抿抿唇角,想起属官传过来的“大人说他不日会来检查”,心头更暖了一点儿,捡起一只笔,单手慢慢磨着墨。
若是顾蔼哪天来检查,总要让他看到自己有好好的写作业了……
笔尖饱蘸浓墨,隽秀字迹一个接一个落在纸上。
陆灯腰上有伤,只能坐着写字,字迹多少有些影响,却依然尽力写得工整。连着写了几页,终于忍不住在油灯下揉了揉眼睛,轻轻打了个哈欠。
每逢作业就倍增的倦意,果然还是不会随着朝代的改变而改变的。
*
国子监内的油灯也掌了起来。
文书批完了打扮,饭食被小心端进来,放在清出大半的矮几上。顾蔼没抬头,顺口询问道:“几时了?”
“大人,戊时了。”
属官替他把饭菜摆好,恭敬应声,稍一犹豫才又道:“您叫属下查的事……”
顾蔼循声抬头,眼底微芒掠过:“讲。”
“是。”
属官起身,恪职开口道:“今日是几个朝臣子弟逗引着逸王纵马的,为首的是户部尚书家的少公子,还有几个世家大族子弟——”
他说着便有些犹豫,却依然不敢隐瞒,依旧如实说下去:“属下去问遍了当时的路人,说是逸王落马并非意外,是前头的马吓得路人丢了孩子,逸王随后而至,为了不伤及幼儿勒马。因为事出太急,才会不慎跌落马下的。”
逸王速来风评不好,在京中被传得跋扈无度行事恣意,属官也不信他能做出这等事来。奈何路人百姓说得真切,他也不敢隐瞒,只好如实报了回来。
顾蔼眉峰缓缓蹙紧,将筷子搁在了一旁。
“即便这样大人也是没罚错的——逸王当街纵马本是事实,本就该予以处罚,只要将剩下的再罚了也就是了!”
这些年来亲眼看着变法成果,属官对他崇拜已极,忍不住直身道:“逸王及时勒马是良知未泯,可功过不能相抵,有错本就当罚,有功再赏别的……”
“赏什么?”
顾蔼抬目淡淡开口,属官一怔,下意识噤声。
顾蔼没再同他多说什么,只是起了身自案后绕出,走到门口,将那一层帘布挑开。
罚自然是没罚错的。
当街纵马原本就该罚,法不容情,他也并不认为当时所做是错的——可他所想的却并不是这个。
少年心气,被几个世家子弟连激带挑,却又因为不愿伤了跌在路中的幼童宁可坠马。那该是个很好的孩子,可没人会去告诉他这一点。
没人替他站出来和自己争辩,没人会同他耐心地细讲错的是什么、对的又是什么,没人会摸着他的头告诉他,当街纵马就是不对的,可及时勒马没伤到人,就是个有善心的好孩子。
自己当时都已走到了门口,为什么不走出去问问他自己,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顾蔼落下视线,稍一沉吟,回身拿起了桌上一方镇纸,在手中慢慢掂了掂,随手揣进袖中:“备车。”
属官不敢再多嘴,起身便要出去准备,又听顾蔼沉声道:“剩下几个纵马的也查明身份,把牌子送过去,叫他们自去刑部领罚,为首的再添十杖。”
“是!”
属官目光一亮,飞跑出去准备。
顾蔼在屋中立了一阵,又觉那镇纸不妥,取出来搁下了。在屋中绕了一圈,挑了本自己抄过的书重新揣好,随手理理衣冠,起身朝外走去。
*
荒凉惯了的逸王府,今天忽然破天荒来了位贵客。
下人们都没有招待来客的准备,慌慌张张地来回找着总管,恭敬作揖将顾蔼往屋内迎,又要去禀报王爷。
厅中放着早已凉透的饭菜,宫中常有的份例,显然一筷未动。顾蔼蹙蹙眉,停住脚步:“王爷没用饭么?”
总管连忙停住步子,恭敬俯身:“回相爷,王爷他——他说今日不适,不想用饭……”
顾蔼双眉蹙得愈紧,声音不由微沉:“你们便不给他吃了?”
往日都是这样伺候的,也从没出过什么事。总管心头一跳,怯懦两声,俯身不敢再搭话。
“他伤得怎么样,上药了没有,太医院煎得药熬了喝下去没有,你们可去查看了?这饭不吃了,若是夜里饿了怎么办?王爷任性你们便由着,若是因此伤了身子,伤上添病,又当如何?”
莫名火气自胸口翻涌不定,顾蔼蹙紧眉峰语气愈厉,一路走来所见的萧条景象刺得他心头发紧,只觉无论如何再坐不下去:“罢了,你们也不必通禀,我自去见王爷就是了。”
一屋子的仆从吓得唯唯诺诺,顾蔼却也无心理会,顺着总管指的方向往卧房过去。
房门紧闭无声无息,倒是书房尚能见到烛火。
顾蔼心头轻动,屈指轻敲两下门,见无人回应,放缓动作小心推开。
那道身影果然就在桌前。
手中的笔已经落到了地上,在纸上袖间都洇开分明墨迹。少年王爷伏在桌上睡的正沉,白日里见得隐约戾气软化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分明干净纯稚。如画眉眼柔软温润,烛火轻跃着,在墙上投落下单薄清瘦的影子。
顾蔼脚步渐缓,心跳却莫名愈快。
这些年来,他始终都将心神彻底放在变法上,只知道法不容情,一心要将所学抱负化成现实。宁肯投诸身家性命,也从不会因为自己曾经下过的判决处罚生出任何软弱犹豫。
这一次也一样。
他没有因为自己的判决生出犹豫,也并不后悔——执法本就是不能容得下私情左右的,若是心中有了私欲,便不能再彻底公正,不能再为人所信服了。
他只是……
顾蔼难得焦灼地蹙了蹙眉,抬手按按额角。终归忍不住放轻动作过去,猜测着小心避开受伤的位置,将伏在桌上的小王爷抱起来。
只是在他不必承担一个执法者的身份,将心神短暂的那些重担中抽离开的时候……
陆澄如睡得沉,这样被他折腾也没醒,只是似乎觉得冷了,本能地往他怀里蜷了蜷,低低咳了两声。
顾蔼利落地脱了外袍。
在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拿着外袍把人裹严,轻放在了一旁的暖榻上。
显然是写着写着便撑不住睡着了,陆澄如枕着胳膊压得脸上发红,毛笔滚落蹭了一身的墨水,白净的脸上也沾了些墨色。
顾蔼忍不住挑挑嘴角,拢着他躺平,却又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照顾。想替他擦擦脸,又想看看他的伤,在榻边焦虑地转了半圈,竟忽然有些无所适从。
在当朝首辅拿袖口去蘸了茶水,俯身替榻上的少年细细擦拭着脸颊的紧要关头,正深度休眠的陆灯终于及时在系统的机械音里醒转。
他向来警惕,这一次又没有爱人在身边,被脸上凉意一惊,倏地睁开眼睛。
顾蔼:“……”
当朝首辅觉得自己能解释。
不知是不是真的冷了,小王爷即使醒了也依然牢牢抱着他的外袍不松手,乌溜溜的眼睛睁圆了,警惕地瞪着他。
“相爷!王爷他没在卧房,许是跑出去玩了,您再等等,我们这就去找——”
王爷没找着,被训得灰头土脸的总管依然只能硬着头皮追上来。看清了屋内情形,声音却也戛然而止,无措地立在门口不敢出声。
顾蔼立在屋中,沉默片刻,胸口莫名翻涌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将袖中那本书放在桌上。
“逸王禁足时当多读书……”
陆澄如怔怔望着他,眼里光华轻跃,细看却又安静得仿若深潭。
顾蔼从没对人和颜悦色过,这时候竟莫名不知该怎样同他好好说话。
想要温言鼓励安慰,却又怕反而惊了才醒的少年王爷。想要警示他日后切不可再胡闹妄为,却又怎么开口都觉太过严厉。
进退两难,没穿外袍的当朝首辅本能地选择了最熟悉的状态,周身气势再度凛冽下来,转身出了门,对着总管的声音也归于威严清冷。
“回去精心伺候你们王爷,他还欠着十五杖刑——若是伤病重了耽误行刑,小心拿你们是问!”
第138章 这个权臣我罩了
在当朝首辅的雷霆之怒下, 小王爷被王府下人们战战兢兢地照顾了整整一个晚上。
脚都没沾地, 人就被小心翼翼地端回卧房。染了墨的衣物拿下去仔细换洗,脸上的墨痕精心擦拭干净。饭菜凉了不能再吃,小厨房难得动火,匆匆忙忙熬了羊奶粥送过来。
连好不容易偷偷倒进花盆里的药都被发现了, 赶忙又照着方子煎了一副, 重新端到了暖榻边上。
看着王府总管近于壮烈的死谏架势,陆灯不忍心,还是捏着鼻子把那一碗药灌进了嘴里。
苦。
也不知太医院都开了些什么药, 总归喝起来都是一样叫人难以承受的味道。直沁心脾的苦涩直冲上头顶,陆灯打了个激灵,不得不动用系统走后门屏蔽了味觉系统, 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空碗交回,身上伤口都包扎得妥当, 见小王爷眉眼间露了倦倦疲色,兵荒马乱了一晚上的下人们终于恭恭敬敬退走。
窗外虫鸣声渐起,卧房重新安静下来。
……
终于摆脱了无所适从的紧张状态, 陆灯长舒口气, 如释重负几乎要倒在榻上,动作却忽然微顿。
隐约墨香沁着他, 熟悉的气息蕴得心跳轻快。
月光透过窗棂, 清清淡淡地落在榻边。陆灯抿抿唇角, 慢慢坐直身子, 低头望向怀间。
顾蔼的衣物还被好好地抱着。
……不是梦。
不是多华贵的衣物, 袖口已有些磨损,无疑是主人常穿的。顾蔼身兼重担公务繁忙,在日复一日的文书里磋磨久了,衣物都沾了淡淡墨香。
下人们原本是打算拿去好生浆洗干净,送还到相爷府上去的,见小王爷抱得紧,也没人敢劝,只由他不知来由的抱着不放。
不是梦,就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