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攻扮演法则(73)
段音鹤什么也没问,没问裴不觉为什么回来,又什么时候走,他只是这样默默的牵着裴不觉的手,感受着那个人鲜活的体温。
裴不觉去买面具的时候松开了段音鹤的手,而当他再回头时,就看见了眼前这样的一幕。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只有段音鹤一个人孤单的停留在原地。明明他已经成了纵横九州的仙尊,但现在脸上的神情还是说不出的慌乱。
他就这样怔怔的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在所有人都愉悦的节日里,看起来却那么难过。
……好在这次他没等很久。
段音鹤下意识的抬头,径直被穿过人群而来的裴不觉拢进怀中。那人笑着把那张洁白如雪的花神面具扣在他的脸侧,微凉的指尖划过段音鹤的脸颊,留下真实的触感。
裴不觉的乌发在在风中飞扬,发间的玉饰发出叮铃铃的轻响。此刻春光明媚天色正好,日影透过树梢斜斜落下,给他眼角眉梢都模糊出一片温柔的色泽。
那双绯红的眼睛轻轻弯了起来,眼尾的朱砂痣漂亮极了,裴不觉握着段音鹤的手,纵容的让他为自己带上那个山茶花的面具,最后鼓励似的在段音鹤指间落下一个亲吻。
段音鹤手指蜷曲起来,无端的感到灼热。
裴不觉带着笑意的脸就这样映于他的眼中,比花朝节所有的春花加起来还要明艳。
然后段音鹤听见裴不觉笑着夸自己
“真漂亮。”
段音鹤喉结滚动了一下,别过眼闷闷的应了一声。
是真的……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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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路沿着街逛过去,什么鲜花饼百花酒,裴不觉每个都买了一点和段音鹤一起品尝。
而买东西的程序一般都是裴不觉看中某样东西,大大方方的扔了银子过去,然后店家笑眯眯的把它们放进身后跟着的段音鹤怀中。
因为裴不觉出手太阔绰,那些店家最后都会嘴甜的送上些祝福,大约都是祝两位小郎君心想事成,长命百岁之类的吉祥话。
段音鹤听完,有些严肃的抱着那一堆甜点小声的反驳说:“不能只有百岁。”
一听他这话店家就懂了,原来这二位年纪尚轻的公子还是修道的修士。于是店家想了想,有模有样的作了个揖向段音鹤赔罪,说:“哎呦,失言了,那就祝二位岁岁平安,结得金玉良缘。”
这次,段音鹤不知道该不该反驳了。
裴不觉走在他前面,应该也没有听到这句话。其实段音鹤并不知道自己和裴不觉算什么关系,朋友吗?
可朋友不会亲吻和拥抱。
从前他们两的真心假意是一笔糊涂账,段音鹤喜欢裴不觉,可是他意识到,自己又不能喜欢裴不觉。
他调查过,自己被发现是剑骨的那天,裴不觉才好像突然出现在了这个世界。在此之前,像裴不觉那样强大的人,居然从来没有任何人听说过他的名号。
而他停留在人世间的时间也短暂极了,东璃和涂川骨一战之后,所有人都承认裴不觉是天下第一的剑修,但他死了,死后甚至连见过他脸的人都寥寥无几。
段音鹤想过,裴不觉也许只是为自己而来的。说清楚点的话,应该是只为剑骨而来的。
那为什么最后又不要剑骨了呢?
段音鹤没想通这个问题,而那个空荡荡的躯壳也不会再笑眯眯的骗他了。
喜欢上一个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真的太傻了,段音鹤告诉过自己很多次,你不应该再这样下去了。
现在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剑骨也无所谓了,他们赢不了你,天大地大,你想去哪就去哪,想练剑就练剑,何必挂怀一个一开始就带着谎言接近你的人?
但……
“不吃吗?”
裴不觉的问话打断了段音鹤的愣神,他被裴不觉拉着在茶楼外的桌上坐下,看人伸过手把自己怀中的糕点打开。
不同的鲜花糕看起来味道都不错,裴不觉自己没吃,先取了一块塞进段音鹤的嘴里。
他看见段音鹤下意识的启唇咬下一块糕点,慢慢嚼了嚼,好像自己手里的是什么昂贵的灵果一样。
裴不觉哑然失笑,问他:“甜么?”
段音鹤其实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裴不觉抵在自己唇畔的纤长指节之上,于是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回答说:“甜的。”
裴不觉挑眉看了一眼手里那块店家特意说过口感偏涩的糕点,失笑一声,没说什么,继续这样懒洋洋的投喂段音鹤。
他慢悠悠的撑着脸,觉得段音鹤现在这样,又不像自己养过的那只白狐狸了。
狐狸聪明,段音鹤笨。
茶楼上方放着的戏台正咿呀咿呀的唱着曲,所有游人都能听见。段音鹤耳畔都是珠圆玉润,深情并茂的唱词,让他忍不住被这唱段吸引,抬头去看。
裴不觉放下糕点,擦了擦手垂眸在桌上摆弄什么。
段音鹤仰着头,难得有些兴味的看台上的青衣抛过水袖唱曲,于是也没看清裴不觉手中的动作。
裴不觉的手用来握剑,于是手背掌骨的纹路就分明有力,但他的肌肤又飘飘白皙如瓷,很少有人看到他的手会第一时间认为他是个剑修。这双漂亮的手侍弄花草也许会更赏心悦目……就像现在这样。
裴不觉停下动作,轻轻抬手把一顶剪彩花冠插入段音鹤发间。这是花朝节的习俗,剪彩花插头,求得一整年的花神保佑,保佑你平安康健,幸福美满。
段音鹤心跳漏了一拍,漂亮的双眸轻轻睁圆,显然有些不知所措。裴不觉把手中幻化出的水镜对着他,让他段音鹤看见了自己头上那顶漂亮的花冠。
那上面的鲜花琳琅满目,而每一片花瓣都细腻入微,边缘微微翻卷,栩栩如生。
这顶精致的剪彩花冠几乎胜过了街上所有穿行而过的游人。
裴不觉笑着看他,眼神柔和如水,却又带着点如同恶作剧被发现后的小得意。
段音鹤无法把目光从这样的裴不觉身上移开。
此时茶楼上的戏曲唱到了高潮,大小姐正低声抱怨让自己一见钟情的书生,哪怕今夜过后他们再难相见,这一刻,她还是动了心。
她唱的悠扬婉转:“花朝月夜动春心,谁忍相思今不见。”
……
在这曲中,段音鹤想到了自己。
他知道裴不觉有难以更改的计划,因此段音鹤不说挽留的话,甚至忍住不问裴不觉什么时候走。
因为短暂的重逢太残忍了,美好的记忆越多,分别回望时就越深刻。
段音鹤还问自己:何必挂怀一个一开始就带着谎言接近你的人?
想到这里,他慢慢垂过眼去看裴不觉。
那人正弯着眼,笑得像一只狐狸一般,理直气壮的靠在段音鹤身旁小憩。他甚至还懒洋洋地用手勾着段音鹤垂在身侧的青丝,颇有几分兴味的给人编了朵小花。
于是段音鹤知道,答案很明显了。
段音鹤作为剑骨被抢夺的时候,只有裴不觉问了,他要不要和我走。只有裴不觉把他护在涂川骨里。给了他一个家。那个时候段音鹤是众矢之的,可裴不觉把所有觊觎剑骨的人都杀了,动手时还要笑着说,小仙君,你待着这里就好。
而现在段音鹤成了说一不二的仙尊,九州四海都想讨好他来求得名声地位。可还是只有裴不觉给他编花冠,所求的无非是段音鹤的平安。
是不是谎言有什么重要的呢?别人的真话未必能听,可是裴不觉无论真心还是假意,都没伤害过他。
裴不觉微微偏头,正好对上了段音鹤认真看着自己的眼神。于是他笑意盈盈的弯起眼,用足够勾人心魄的语气问:“段音鹤,你是想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