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现代后,我成了学神(88)
他们听得无趣,而明瓦中的景长嘉,已经借着耧车讲完了耧字与耧车的力学原理。他放下了手中的改良耧车,正要拆车。
却听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动静。
下一刻,书房的门被用力推开,杨恒快步跑进书房,满脸惊喜:“哥!你回来了!”
景长嘉心里猛地一突。
已经大半个月都没见到自己亲哥的杨恒根本没注意到景长嘉的神色,他几步跑到景长嘉身边:“你怎么回事呀?回来了也不休息?我可要告状了啊!”
他快言快语地说完,一扫景长嘉的书桌,疑惑道:“你在干嘛?”
“小恒。”景长嘉起身伸手压着他的肩膀,带着他往门外走,“我在工作。”
杨恒也是刚睡醒,出门洗漱一看见他哥书房透出的光,就兴冲冲地冲过来了。他身上甚至还穿着睡衣,一头短发也睡得乱糟糟的。被他哥往外一带,他就有点懵。
“啊?”
他回头看了看景长嘉的书桌,终于反应了过来,“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
“没有。”景长嘉笑了笑,“但现在我没有空。时间还早,你再去睡一会儿。”
“对你来说已经太晚了。”杨恒压低了声音,悄悄和他咬耳朵,“高三生都没你这么压榨自己。一会儿舅舅舅妈可就要起床了,你自己看着办啊。”
景长嘉把他带到了门外:“马上就好。”
他关上门,重新回到了书桌前,面不改色地动手开始拆那辆耧车模型。
百姓们看着那个冲进来又很快被带走的人,想到他叫云中郡王“哥哥”,心中就有些疑惑。
可耧车到底是关系到耕种的大事,那点小疑惑很快就被百姓们抛之脑后,只管一门心思地去学耧车的构造。
而宫内在杨恒出现的一瞬间,众大臣齐齐一震,随即看也不敢看,直接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天上传来景长嘉平静的声音,听得众大臣冷汗一阵一阵的冒。
怎么回事……云中郡王身边怎么会跟了一个与陛下如此相似的人?!
他们不敢看,可杨以恒却一直仰着头,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天上明瓦。
那是什么人?又凭什么叫哥?
他身上穿的那身衣服……露着胳膊露着腿,如此的粗鄙却又和嘉哥那么亲近……他们住在一起?!
杨以恒只觉一股邪火燎原一般地烧灼了他全身。可同时,心中又生出了一股极深的寒意。
因为他认出来那是谁了。
许久之前,嘉哥给他们展示天上鲛人时,身边曾跟了三个护卫。其中有一人,与他身形相仿。
结果……竟然不仅仅只是身形相仿?
他咬紧牙关死死地看着天上明瓦,双眼血红欲裂。
“哥……”
“景长嘉……”
“景长嘉!”杨以恒怒吼道,“你到底想做些什么?!”
在身边放一个小恒,与他同吃同住,还那么亲密的让他看见……
那个“小恒”,甚至顶着他十五六岁的脸。
在他十七岁之前,他和嘉哥总是很好很好的。他是全天下最乖的弟弟,总是能让嘉哥做成他想做的一切。
可他十七岁之后……
“……你也想杀了我,是不是?”
眼泪从鲜红的眼角一滴滴地往下流。
杨以恒顾不得别的,他猛地往前跑了几步,伸出手就想抓天上的人:“你想杀我,是不是!”
明瓦里的景长嘉温声细语地讲着耧车的结构,一丝一毫地注意力都没有分给他。
“景长嘉!你别装听不见!”
杨以恒像一头孤狼仰天长嘶。
喉头涌起一阵阵腥甜的血气,心脏像是被什么攥紧了,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杨以恒捂着胸口佝偻下身:“你放那么个人在你身边,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他无意识地张大了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保持住呼吸。
“哥。嘉哥……”
“他不要你了。”
耳边突然想起一道声音。杨以恒神经质地直起身:“谁?!谁在说话?!”
跪倒在地的大臣们心中惊疑,只能把头压得更低。
“谁!出来!”杨以恒双眼瞪到极处,惊惶地扫视了群臣好几眼,才突然反应过来,他耳边响起的是蔺获的声音。
蔺获今日根本没有上朝。
“是你让我听见的?!”他抬头看向景长嘉。
云端之上年轻的郡王爷已经放下了手里的耧车。那些零碎的部件飘在他身边,他垂眸安静地看着一切,又似乎万里山川、江河故人,都不在他眼中。
杨以恒用力撑直了身体:“你在报复我。你也会用这种你看不上的手段报复我。”
他用力抹了把脸,随即竖起耳朵,想再听见一点别的。
哪怕是对他的嘲讽,也是嘉哥对他的回应。
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
杨以恒压下喉中涌起的血腥,又道:“今夏雨多风急,好些个郡县都报上来担心今夏有灾情。你那般在乎你的百姓,你便不管管吗?”
天上的云中郡王闭上了眼,他似乎很疲惫,又似乎是单纯的不想听。
杨以恒绷直了身体站着。明明不想露怯,浑身上下却止不住的发抖。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嘉哥再次睁开了眼。
那双眼睛与他总是不太一样的。
嘉哥眼睛的颜色比旁人都要更浅一些。像是进贡给宫中剔透晶莹的琥珀,又像是夏日璀璨的阳光下,清澈透底的溪流。
那双眸子被阳光一照,就会透出些金色的光泽。就好似把天上的阳光都储存了起来似的。
杨以恒一直觉得,那是全天下最温暖的的眼睛。
他从没有想过,这双眼也有那么冷漠的时候。
他看向他,眼里却丝毫没有他。
他的嘉哥只是拿起了漂浮在身边的零件,再次将它们组成了一辆耧车。
“——今日的课程,就到这里。”
随着道别的话语,明瓦毫不犹豫地黑了下来。
心脏再次被人用大力攥紧,杨以恒痛得一个佝偻,强压下去的痛苦再也忍受不住,鲜血一口接着一口的喷涌而出。
恍然之间,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也是跟着嘉哥去京外治理过水患的。
那条决堤的河奔流不息,沿途摧毁了数十座村庄。百姓们被泥水淹没,侥幸活下来的人早已瘦成了一把骨头。
他看见着他们,只以为看见了一座座活着的骷髅。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是以从未有大官敢在灾情最严重的地方停下来指挥救人。
可他哥就敢。他哥甚至敢带着身为太子的他停在那些地方。
救灾的每一天,他哥都冲在最前方,而他每一天都跟着在担心受怕。
怕什么?现在似乎已经想不起来了。
只是他突然想起,曾经的某一天,嘉哥也是那么按着他的肩膀,把他带到了治理一新的河边。
那条河顺着河道奔涌,再也看不出肆意决堤的模样。
“阿恒你看,百姓便如这条河。”嘉哥按在他肩上的手温暖极了,“我们就是修河道的人。”
他这般告诉他:“治天下犹如治河。河床太硬,河床太浊,都留不下什么活物。而河堤太厚、或是太侵占河床空间,河水迟早也会奔涌泛滥。河若是没有了水,也就失去了作为一条河的身份与意义。”
“河道有水,才能叫河。”
“而百姓若河,要施以宽容、告知方圆。若是过于严苛、过于死板,生命自然也就如这水一般,自会寻找别的出路。”
杨以恒看着那条河,许久后才转过头看着景长嘉点了点头。
他从没有告诉过景长嘉,他那时候在想什么。
他想:幸好我们不是河中人,不必受这流离之苦。
第67章
景长嘉冷着脸坐在书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