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魔尊,在线救人(227)
现在还要逼着他要了他的命。
封霄阳笑够了,慢慢直起身来,迎上那锋锐无比的剑尖,声音低的似是情人间的絮语:“程渺,你恨我么。”
程渺见他慢慢直起了身子,下意识将剑抵的更紧了些,却是在看见那道自己制造而出的血痕后莫名有些慌张的错开了眼,皱起眉压下心中泛起的莫名感受,答:“恨。”
封霄阳却又笑了——他似是不知道疼一般,握着那柄剑慢慢跪起,扣紧了剑向着程渺的方向走了几步,轻声道:“那你爱我吗。”
程渺下意识要抽剑,却被封霄阳扣的死紧,怎么也没法拽出来,稍微一动,便会牵动封霄阳整只手上的皮肉。
他看着剑上凝出的层层血霜,眉毛越皱越紧,心中没来由的有些发堵,却全不明白这样的感受究竟是什么。
封霄阳撑着剑慢慢站起,几乎能听见手骨在剑上摩擦出的吱吱声,他凭着七年间养成的习惯微微仰了脸,无神的眸子与程渺那双形状优美的眼睛对上,声音低的像是在撒娇:“你说啊。”
“自然……”程渺忽然有些口干舌燥,整个人都僵成了一块木头,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起来,“自然是不爱的。”
他听见自己这样说,猛然有些困惑了——他为什么会有些心痛呢。
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该说出这样的话,而是该承认自己爱上了个本该恨之入骨的人呢。
他似乎不该对一个与他有着血海深仇的人产生爱意,却似乎也不该对封霄阳只是恨。
程渺的头忽的针扎般疼了起来。
他额上几乎是瞬间便渗出了冷汗,望着近在咫尺的魔人那张姣好的脸,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好。
分明他才是那个占据上风的人,却不知为何,程渺觉得自己输了,一败涂地。
那魔人笑了笑,一双桃花眼弯出个极为好看的弧度,无神的眸子里也似有了些光彩般,直起身子微微踮了脚,在他唇边轻轻贴了下。
却毕竟是没了四感,贴的不大对位置,那一吻落在了程渺的眼角上。
程渺周身猛地一颤,自心底冒出股被戏弄的火气来,却不等他抽出剑来将这胆大妄为的魔人斩杀,便听见封霄阳低低的、释然了一般的语声:“程渺,记住你说的话。”
“记住,是你说过不爱我的。”封霄阳勾唇笑了下,被剑气冻住的手骨似乎将寒气传递到了全身,浑身上下都冷的厉害。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结了冰,好一会才说出下一句话来:“我不会再强求了,程渺。从我第一次见你开始,已经过了千年了。”
“我好累啊,程渺。”封霄阳的声音微弱的只余了些气声,“喜欢你好累啊……我不想再失去什么人了,也没什么人能失去了。”
“千年了,我玩够了。”
“程渺,我不想再喜欢你了。”
封霄阳本以为自己在说出这些话时,应该会感受到些心痛的,心中却只有些空茫茫的遗憾。
他其实是说了谎话。
他并没有断了对程渺的情,却也是真的累了。
这千年的孽缘,是拿无数人的命铺出来的。
封霄阳之前从来没有在意过,从来觉得若有人阻在他们面前,杀了便是,如今却是忽的怕了。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嚣张肆意的萧予圭,也不是那个任性妄为的魔尊了。
他有了太多的牵挂、太多还不清的债、太多对不起的人,于是怎么也不敢轻而易举的对着一个不该爱的人说出什么海誓山盟的话来了。
既然程渺已经又做回了他的仙尊,又淡薄了两人之间的爱恨,他也不必再担忧些什么、可以从这爱恨里抽身,可以安心的去了。
他早在上一辈子就该死了,却不知被谁强求着又活了这几十年,要承担着千年的爱恨,实在是累的够呛。
“你杀了我吧,程渺。”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却没感受到那个握着剑的人有什么动作。
身后猛然袭来一股巨力,封霄阳已与剑冻结成一体的手猛然被撕开,疼的钻心。
他恍惚听见程渺大声喊他的名字,撕心裂肺般,却无法再做出任何反应了。
你不该是那个样子的。封霄阳有些模糊的想。
程渺……就该是那幅冷冰冰的模样,只坐高台上、周身不染尘,继续当他的仙尊。
而他,就该是死的形容狰狞、被万人唾骂的。
至于情爱?与那无数条人命相较,实在是太轻了些。
程渺就是该断情绝欲的,怎么能、又怎么该喜欢自己呢。
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封霄阳在意识全部失去前,有些宽慰的想。
那自程渺出现开始,便响的震耳欲聋的铃声,被一声痛苦的断响打断,归于沉寂。
而后被一片黑暗吞没。
作者有话说:
封霄阳这个时候并没有特别恨程渺,他只是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所以释然了,也真的累了。
过去的千年里,几乎都是他在迁就程渺,也因为程渺失去了很多东西……这些东西对他来讲,都是非常重要的,不比程渺在他心中的分量轻。
他只是想逃避,只是想自己在死的时候不要那么愧疚。
但是程渺不知道,程渺以为他真的不爱他了,所以他疯了。
真要命啊,你们这一对小情侣(沉默点烟)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大道无情
“抬起头来,我要你的心头血。”
程渺是眼睁睁看着封霄阳被卷入极渊之中的。
他看见那魔人唇角一抹释然的笑,心中莫名就有了些惊惶意味,伸出的手只扯下了封霄阳长袍一角,望着那诡谲黑暗中不断翻涌着的秽怨,胸口莫名的又闷了起来。
额上不受控制的沁出些冷汗,程渺皱着眉按住疼痛不已的心口,恰巧扫到了被封霄阳握的血肉模糊的那柄剑,眼皮突突的跳了起来。
他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这种心情究竟该名为什么,只觉得眼前慢慢模糊了起来,抬手一抚,竟是满手的泪。
程渺冷着脸,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手上被剑气所激、渐渐凝结成细碎霜花的泪水,将那几片零碎霜花与扯下的衣角一起丢进了石洞外无尽的黑暗里。
他不该为一个恨的入骨的人留下什么东西,更不该为了他流泪。
闻鹤才命他将封霄阳带回虚怀宗,程渺如今却是不但没能留住封霄阳的一条命,甚至还没留得住封霄阳的尸体,可以说是白来一趟、赔了媳妇又折兵。
他却并不觉得心虚——闻鹤才要封霄阳的尸体,大概率是要以此震慑魔界,而他如今已然恢复了八成修为,换他亲身上阵,也是一样的。
况且,他还有许多事想问闻鹤才。
程渺这半年中,总觉得有什么事不太对劲。
他在恢复修为的整个过程中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几乎是顺畅无比的便又成了个化神期的修士,对从前的记忆也记得清楚,甚至连当初他在虚怀峰上为了偷偷下山挖出的狗洞也记得清清楚楚。
自然也记得所有与封霄阳相关的记忆,从他眉目肆意的冲上虚怀宗起、到那日封霄阳遣他去给自己寻冰花,乃至于那秘境中有关于凌轩和萧扬的一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细细回忆起来,却又总有些诡异的别扭之处。
他记得,自己当日下出和棋,只是暂时的权衡之计;看见那魔人头回犯了情期却并未下杀手,是因为觉得自己一人逃不出他的身旁;对着虞清道说自己就是心悦于他,是怕自己那位小师叔在与封霄阳的争斗里伤了命;而那些缱绻缠绵的夜,便全都是为了恢复修为、稳固丹田的算计。
好像每件事都有着详细的缘由,每件事都符合程渺一贯的冰冷性子,都是由他对封霄阳的恨意而引发、而制造的。
他对封霄阳的厌恶似乎是从两个人初次相遇开始的,而后在这后来的许多年里不断加深、不断加重,最后演化成了一股恨不得将他剥肉寝皮的恨意。
似乎也没错——封霄阳废了他的修为,将他囚在身边十年,期间又是百般折辱,程渺是该对他恨之入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