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魔尊,在线救人(165)
这幻境于他,就像是被掀开的岩石于其下瑟缩的小虫,起初还能安慰自己并未暴露在阳光下,还能保住那仅剩的一丝水汽,如今却是突然没了最后的一道隐蔽,大喇喇的被晾在阳光下,浑身上下都刺的生疼。
程渺在厌恶自己的同时,却又抑制不住的庆幸——庆幸封霄阳并未进入这幻境之中,并未见到这个令他心心念念、屡下凡间寻而不得,最后甚至爱到找了个替身的人。
他不想失去仅剩的几丝自尊,只要封霄阳没有进入这幻境之中,他就还能安慰自己斯人已逝,自己即便是替身,也是无可替代的替身。
……只要封霄阳什么都不知道,他就不是那个爱的连自己的性情都想更改、想尽力靠近故事里“凌轩”的人。
为了得到那人的温存,不惜将自己彻底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却在享受着温存的同时,清楚无比的知道,自己如今所有得到的东西,都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那个与自己毫无关系、却注定要成为纠缠他一生的梦魇的人。
抱着他腿的魔人仍在细细碎碎的嘟囔,听着像是从“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说到了“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将些报恩的套话用的乱七八糟,相当滑稽。
程渺却只微微的挑了些唇角,想到这个活泼过分的人心中从来没有过自己,眸子顿时一黯,就这那句“以身相许”的话头接了下去:“以身相许?好,那便让我看看你要怎么‘相许’。”
什么“怎么相许”??
封霄阳闻声一僵,瞳孔骤缩,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凌轩,恰好瞧见了他唇角那一抹冷笑。
……原来原主会对程渺下那么狠的手,是因为程渺不如这“凌轩”那么冷漠且天生自带一股高位气势吗??
他好像懂了,又好像完全没懂,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撑起个略显僵硬的笑:“那、那个什么……你要是方便的话,现在其实可以试一下……”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旧人新人
这幻境中的魔人,虽只是过去的一个投影,却也是曾经的、尚未成为魔尊时
封霄阳被凌轩的态度搞的颇为不明所以,说出那句“现在也可以试一试”的同时暗暗抬了眼,装出个可怜巴巴的样子,悄悄观察着修士的脸色,想看看这人究竟是不是真想如他所说的一般行事。
他还是不信这个与程渺在各方面都极为相似的凌轩,真能做出趁人之危,要人拿身子还债的事。
凌轩冷冷地注视着那抱着自己腿的人,眸中神色几变,终究还是定在了个有些嫌恶的神情上,沉声道:“不必了。你如今身上还有暗伤,伤好后是走是留由你,但凡让我发现你有任何想要伤人的举动,天涯海角,也定会要了你的命。”
封霄阳眼前一花,感觉到一股利风自自己颈间划过,下意识偏了偏脖子,躲过那威胁般的一剑,被那剑上带起的劲风割破了肩上衣物,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瞪视着眼前一言不合便拔了剑的人:“哎,我说过我不是个恶人,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你最好不是。”凌轩淡淡看了他一眼,收剑入鞘,随手丢下一袋银钱,“不要跟任何人说是我救了你,这些钱足够你付房费了。”
说着便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封霄阳直到听见他慢慢远去的脚步声,才放松了警惕,长长吐出一口气,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顺便将手里捏好的术法掐了。
他腰间还有伤,瞬间便疼的皱起了眉,食指一勾将那落在地上的钱袋抓入手中,掂量几下重量,饶有兴趣的挑了眉。
这凌轩话说的硬气,钱给的却不少,听那话中的意思,这便是给他的封口费,要他管好自己的嘴。
“又是个跟那冰块儿一样嘴硬心软的……”封霄阳将钱袋挂到腰间,提起的心终是放下了几分,瞥见手上残存的几缕魔息,有些好笑。
凌轩方才将那句要他以身相许的话说的无比正经,封霄阳一时竟是当了真,脑中思绪电转,眨眼间便掐好了幻术,要悄无声息的做个幻境出来。
如果凌轩真的要坚定不移的要求他“以身相许”,那他就将这幻境放出——亲身上阵是不可能上的,他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
好在凌轩那句没头没脑的话看来只是试探,并不是真想和他产生什么不合礼数的关系。
想想也是,就算凌轩与原主真有什么孽缘,那也是日久生情,没有一见钟情、三秒恋爱五秒结婚,连后半辈子都在一天内定下了的理。
他身上伤口众多,状况看起来也不怎么好,只有精神还诡异的振奋着,吹了会屋外的冷风便开始咳,只得慢慢挪回了屋里,坐回榻上咬着牙解开结了块的绷带,想查看一番伤口的状况,再去寻些药草来。
疼痛自然是极为剧烈的,却比不上曾经那疼的昏迷又醒来、煎熬无比的一个月,封霄阳解开绷带的整个过程中都没喘过什么气,只在看见伤口的具体情形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娘诶。这伤口怎么看起来像是被蛟挠的?还有这个伤……是凶兽?”
他越是看,眉头便皱的越紧,上上下下看了遍,得出个有些惊人的结论:“这一身伤不像是在魔界弄的,倒像是孤身闯了修真界的什么秘境,或者干脆去将妖界那几大家一夜之间杀完了……”
初次之外,他身上还有些层层叠叠的旧伤,虎口处的薄茧被一道极粗的疤痕划开,看样子像是修士所为。
检视体内,状况也不算的上好。丹田虽安然无恙,灵台却不知为何损了大半,元神上更是蒙了一层灰雾,无论注入多少魔息都没有回应,周身经脉更是断了大半,被魔息牵起,每运转一个小周天,都会刺的生疼。
这样的伤势,已足够那人死上百次,却不知是怎么挺了过来,甚至在封霄阳查看时,已然是过了那鬼门关,有了些恢复的迹象。
他被系统折腾了七年,如今是相当的能忍疼,硬撑着疼将腰上那与血肉粘连成一团的绷带扯开,手上捏了魔息,要一不做二不休,将伤口上那些有些化脓的血肉都剜了去。
被异兽咬出的伤口,极难用寻常的治愈术法治好,至于那些不寻常的治愈术法,封霄阳虽知道,却也没法用现在的这具壳子使出来,只得先将伤口清理干净、将那些留存着的毒液口水什么的剜了,再用治愈术法一点一点儿修补。
就算是化神期的他,被伤成这样也少说得个两三天缓缓,更别提这会的他修为只剩了分神出头,怎么都得治上几个月。
修真本就是与天斗与人斗,修魔道又多了个与修士斗,强时能耀武扬威,弱时也只得忍着疼、忍着魔息失去后伤口化脓的恶心,缩在暗处清理伤口。
封霄阳虽在穿过来的七年中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却也在原主的记忆中司空见惯了这样的场面,面不改色的将伤口清理了,抬起腿来要将腿上那破破烂烂、粘附在伤口里的衣物也一点一点扯出来。
他腰上少了一大块肉,抬腿时极为吃力,疼的额头冒了汗,一边将那破成布条儿的裤子往起撕,一边有些无奈的想,难怪凌轩会对他那么嫌弃呢。
就他现今这样子,浑身上下要么是脓血要么是伤疤,除了脸上还能看起来干净点只有眼下一道痕,没一片儿看起来平整些的皮肉,自己见了都嫌弃,更别提那个素来爱干净的人。
封霄阳的记忆里,原主身上从来都是大伤小伤不断,却从未在意过,只拼了命的想要活下去,直到修到了化神期、坐上了魔尊的位子,也留着这一身的伤,就好像要记着什么似的。
只在几百年前从凡间回来后,忽然就发了疯般进了那魔界有名的险地化骨池,重造了一身骨血,也将这满身的疤消了去,且从那时起,再没下过凡间。
化骨池融骨销肉,进去一遭再出来相当于是换了个壳子,刻骨狰狞的伤没了,眼下那道血红的魔纹却越发鲜艳,像是他曾经忘记了什么东西、又选择了将什么东西记得更深。
封霄阳从前觉得那魔纹是自他生来便有,如今进了这幻境之中,看见这魔人那眼下的一道疤痕,才意识到这殷红魔纹也不简单,多半是为了掩饰住这道伤痕才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