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爷(上)(17)
“邵小爷你说——”王学德兴致勃勃。
邵云去半眯着眼:“眼下我囊中羞涩,想找王先生借点小钱。”
“啊——”王学德一愣。
到了一高校门口,邵云去看着手机上来自银行的一百万现金到账信息,满意的下了车。
王学德回到车里,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他绞尽脑汁的想了想,突然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遭了,邵小爷不是说了那方士元就是一个人形霉运机吗,我怎么忘了大舅子还在他身边跟着呢。”
他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好一会儿电话接通,没等对方说话,王学德劈头盖脸就是一个大嗓门:“大舅子,你快点回来,邵小爷说了,那方士元倒霉催的,跟在他身边怕是要跟着倒霉……喂,歪,大舅子你在吗?”
良久,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硬邦邦的声音:“晚了,我们刚才回来的路上追尾了,现在正往医院赶呢。”
王学德有些心虚:“那大舅子,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一条胳膊折了。”
王学德更虚了。
这边邵云去回到宿舍里,掏出电话给校长曲明文请了一周的假。
他低下头,对霸占他枕头的橘猫说道:“我明天要去一趟京城,你要跟着去吗?”
橘猫眼睛一亮,正愁储存的阳精不够。
它抖了抖胡须,反正老头子那边传来了消息,他跟着省里组织的考察团队去辛省考察去了,没人管它正好。
第二天一大早,邵云去坐上了开往京城的大巴,三个小时之后,他抱着橘猫踏进京城琉璃厂,这里是京城最大的古玩一条街。
邵云去上一世能名扬南洋,除了自身的实力不菲之外,主要是因为他手里握有两件重宝。
只是眼下,这两件重宝,一件还不知道在南洋的哪个地方埋着,另一边大概是在长白山的深山老林里睡觉。
曲仁村的事情迫在眉睫,耽搁一天,未知的情况就多一分,他可没那个时间天南海北的去找宝贝,只能是先寻摸几件趁手的武器凑活着用吧。
进了琉璃厂的大牌坊,邵云去直奔着古玩店去了,从第一家古玩店开始,一进门他就把店里的各式古玩来来回回的扫视了一遍。
然而很遗憾,这些店铺里商周的青铜器,上周的瓷瓶应有尽有,但都是些普通的物件,一点灵性都没有。
店里的伙计笑脸迎上来:“这位小哥可是看上了哪件古玩?”
邵云去轻叹一声:“我想买几个铜钱。”
伙计脸上的笑意顿时减了几分,他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大铁盒:“我们店里的铜钱都在那儿了,不论哪个朝代的,统一三十块钱一个,自己挑……”
说完,就去招待别的客人了。
一连十几个店铺挑下来,有灵性的物件一个也没碰上,清三代的铜钱倒是挑了一大把。
橘猫有气无力的抓了抓邵云去的衣领:“喵~”
登徒子,好饿啊喵!
邵云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眼前的匾额上写着荣宝斋的古玩店,长叹一声:“最后走一家,再没有就先去吃午饭。”
哪想到刚踏进店门,入眼的就是一柄放盛放在玻璃柜里的龙泉剑。
邵云去眼中一喜,他走到柜台前,对着正低头拨弄算盘的中年男人说道:“掌柜的,那柄龙泉剑怎么卖?”
“什么?”意识到邵云去说的是什么,掌柜的旋即抬起头来,他上下打量了邵云去一遍,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那柄龙泉剑不卖。”
邵云去一愣:“东西既然已经摆了出来,哪有不卖的道理?”
掌柜的眉头微皱,有些不耐烦,只说道:“这柄龙泉剑我只是替友人代卖,剑不要钱,但是买剑的人必须帮他一个忙。你一个小毛孩子就别凑热闹了。”
邵云去笑了,他把左手的放在柜台上,轻轻的一压:“实在是这柄龙泉剑对我有些用处,所以这个热闹我倒是想听一听。掌柜的觉得呢?”
掌柜的低下头,只看见邵云去的左手缓缓的移开,留在原处的是一个嵌进木料里的鲜明的巴掌印。
窝草窝草——
我东拼西凑好不容易才打好的红木柜台。
作者有话要说: 邵云去:去你的小毛孩,360度无死角记仇.jpg
第27章
接到老友电话的吴高毅火急火燎的赶到琉璃厂, 他一脚踏进荣宝斋大门,想象中白发苍颜、仙风道骨的大师没见着,倒是瞧见一个腿上趴在一只小橘猫, 端着茶水轻抿的少年。
再将大堂里来来回回的扫视了一遍,确认里头只有这么一个人,他愣了愣,说好的大师呢?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吴先生, 您来了啊!”
吴高毅往后一看,可不是荣宝斋的伙计小赵,他手里头拎着一个食盒,上面打着云生茶楼的标识。“您怎么不进去, 我们掌柜的和邵大师可是等了你好一会儿了。”
“哦。”吴高毅听话的把另一只脚抬进去。
然后就看着小赵小跑着绕过他,把食盒放在少年面前:“邵大师, 我随便点了几样茶楼的招牌点心, 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唉?”听见小赵对少年的称呼,吴高毅两眼微瞪。
也就是这时,掌柜的提着一小把钥匙从楼上下来,他看见吴高毅, 眉飞色舞,蹬蹬蹬的往楼下跑:“老吴啊,你可算来了,快快快,这位就是我给你找的大师,邵云去邵大师——”
吴高毅看着一边拿起点心往嘴里塞, 一边从食盒里头端出一碟烤鱼放在橘猫面前的和他儿子差不多大小的少年。一把拉过掌柜的左手,往旁边一站,恨声说道:“老何啊,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拿我开涮。”
掌柜的两眼一翻,很好,你吴高毅要是不赔我一个新的红木柜台,咱们没完。
他很是不满的说道:“在你眼里,我老何就是那种靠不住的人吗?”
说着,他拉起吴高毅的手往邵云去面前一站:“邵大师,这位就是龙泉剑的主人吴高毅,也是他有事相求。”
听他这么一说,吴高毅知道,不管他心底相不相信邵云去,总不能拂了他的面子,让掌柜的下不来台。所以他叹了一口气,只能点了点头,颇有些憋屈的说道:“邵,邵大师。”
邵云去瞥了他一眼,方方正正的脸,一派温润祥和,只可惜鼻梁有痣,眉间有断纹,说明此人心术不正,道貌岸然。
只怕他家的事情不像掌柜的说的那么简单。
但是为了这柄龙泉剑,他也免不了要走一遭。
他只说道:“你家的事情,掌柜的都和我说了,我可以出手帮你。事成之后,这柄龙泉剑便归我所有,你可有异议。”
听邵云去这么胸有成竹的一说,吴高毅对他的不信任立时去了几分。他想着反正儿子现在躺在床上生死不知,与其就这么干着急,倒不如让这位所谓的邵大师去看看,万一他真能救醒他儿子呢。
这么一想,吴高毅当即说道:“那就麻烦邵大师了。”
吴高毅开了车过来的。
据他所说,他家祖上原是满清乾隆年间剿灭白莲教的战将之一,那柄龙泉剑就是乾隆皇帝御赐给他家祖上的,一直流传至今。
他父亲退休前是京城大学的教授,和某些玄术界大师也曾有过点头之交。他们都说吴家的这柄龙泉剑因为是御赐之物,染有龙气,几百年的蕴养,宝剑有灵,堪为利器。其中不乏有出资三百万想要购买的,但都被他父亲以祖传之物不可转卖为由给拒绝了。
只可惜他父亲病逝之后,吴家和这些大师彻底断了往来。他儿子出事之后,他求救无门,在妻子的提点下想到这柄龙泉剑,便将它放在了荣宝斋,想着以此为筹码,钓来一位大师救他儿子的命。
而邵云去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撞了上来。
“喵~”橘猫挺着个小肚子,瘫在邵云去大腿上,张着大眼瞪车顶。
吃撑了,有点难受!
它抬头看了看正聚精会神听着吴高毅诉苦的邵云去,眼底满是纠结。
算了喵,反正这登徒子只是把它当成了猫。
它自暴自弃,慢吞吞的翻过身来,露出雪白的肚皮,抬起左前爪戳了戳邵云去。
“嗯?”邵云去下意识的低下头。
橘猫伸出一只爪子勾住邵云去的小指,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鼓起来的地方,“喵——”
邵云去先是一愣,随即会过意来,老老实实的替猫大爷揉小肚子。
“喵~”
猫大爷摊开四肢,两眼半眯,好不享受的样子。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车子驶进一间医院。
下了车,吴高毅引着邵云去和捧着龙泉剑的何掌柜往病房走去。
吴家不缺钱,住的是医院的单人病房。吴高毅推开病房门,带着他们走到床前。
“邵大师,这就是我儿子吴雄。”吴高毅紧张的看着邵云去。
自打儿子在他父亲的葬礼上莫名其妙的昏倒之后,到现在已经在床上躺了将近一个半月,医院里给出的结论是他儿子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变成了植物人。至于具体原因是什么,医院的老专家都给不出答案。
再看眼前床上骨瘦嶙峋的少年,谁能知道一个半月前吴雄还是一个体重达到四百斤的胖子。
原本吴高毅看着昏死在病床上,怎么也叫不醒的儿子,只能是认命的接受了医院的诊断单。哪能想到不过几天的功夫,儿子的体型突然急剧下降,起初三天两头的就要休克一回,到后来几乎是一天进一回抢救室,偏偏怎么也死不了。
吴高毅以往也从老父亲口中听过一些神神怪怪的事情,他只觉得儿子的病绝不会是植物人这么简单,所以才想到了请一位大师来看看。
邵云去一把掀开床上的被子,在吴雄的脖子上按了按,皱眉说道:“去弄点醋来。”
“啊?”吴高毅先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匆匆忙忙的转过身跑出了病房。
好一会儿,他气喘吁吁的拎着一整瓶白醋跑了回来。
邵云去接过白醋,打开瓶盖倒了一些在手指上,扯开吴雄身上的病服扣子,顺着他的心口用力的揉搓。
吴高毅瞪着眼,只看见自邵云去手掌之下,一条鲜红色的经脉若隐若现。
邵云去沾着醋一直搓到吴雄的两边太阳穴,鲜红色的经脉稳稳的停在吴雄的左右脸颊两侧。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白醋挥发,经脉消失不见。
吴高毅哆嗦着嘴:“邵,邵大师,这是什么?”
邵云去放下白醋瓶子,看着吴高毅:“你儿子这是被人下了怨咒,看见那条红色经络没有,经络一旦到达太阳穴的时候,就是你儿子毙命之时。”
“毙命,”吴高毅心慌意乱,“邵大师,求你救救我儿子,只要你能把我儿子救回来,那柄龙泉剑就是你的了。”
“这事不急。”邵云去淡淡说道:“这么说吧,害你儿子的这个咒语呢,在我看来不算什么邪咒。因为要施展这门怨咒有一个前提条件,对方必然是和被下咒之人有杀亲之仇,你明白吗?”
“什么?”吴高毅浑身一抖。
邵云去继续说道:“这幕后人手里必然是有你儿子的生辰八字和被你儿子害死的那人的尸体。所以你儿子这件事情,说白了就是人家光明正大的来复仇来了。实在是抱歉,这事我不能管。”
说着,邵云去抱起橘猫就要离开。
吴高毅更慌了,他手忙脚乱的拉住邵云去:“邵大师你不想要这把龙泉剑了吗?”
邵云去摇了摇头,一脸遗憾,“只能说我和它有缘无分。”
“不,不是,”一看邵云去去意已决,吴高毅知道,一旦邵云去走出这个病房,他儿子就真的要没命了,这可是他的独子啊。
他灵光一闪:“邵大师,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我知道要害我儿子的人是谁,对了,一定是她。”
吴高毅口中的她是他的后妈,其实比他还小十岁。他父亲五十来岁,快要退休的时候看上了自己带的一个女研究生康晓珊。那康晓珊家境贫穷,他父亲花钱帮了她几回,对方就顺势贴了上来,毕业之后嫁给了他老父亲。
谁都知道,一个二十来岁风华正茂的漂亮女学生,一门心思嫁给一个老头子,不是为了钱,还能为了什么。就在康晓珊耍尽手段怀上孩子,等他老父亲死后好分财产的时候。当年活泼贪玩的吴雄玩皮球的时候。一不小心正好踢中了康晓珊的肚子,她肚子里五个月大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吴高毅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们家谁不知道康晓珊的心思,我老父亲临死之前立了遗嘱,只给她留了十万块现金,她一气之下连我父亲的葬礼都没来参加。我就知道她心里肯定万分嫉恨,可我没想到她居然会对我儿子下手啊。”
他喉咙里带着哭腔,眼泪掉了下来:“邵大师,我儿子那个时候才十岁,他什么都不知道,他错在贪玩,错在不小心,可他是无意的啊,他罪不至死啊!”
看见吴高毅这幅悲愤不已的样子,何掌柜心里不忍,他看向邵云去,低声求道:“邵大师,吴高毅说的对,怎么说,吴雄他还只是个孩子……”
邵云去面无表情,突然扭头看向病房门口。
房门被推开,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女人抱着一个小布包站在门口。
吴高毅看着他,瞠目结舌,浑身颤抖不已:“康,康晓珊——你,你还敢来这里?”
康晓珊冷笑一声:“我怎么不敢,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是怎么编排我的呢。可别忘了,要不是你儿子,我女儿怎么会连出世的机会都没有就丢了性命。”
“你——”吴高毅指着她,咬牙切齿。
“别说什么你儿子还小,杀人偿命,我也不是那么好哄的,我昏过去之前,你儿子可是得意洋洋的在我肚子上踢了两脚,还说什么,这样我就没办法分他爸妈的家产了。”康晓珊眼底充血,压制不住的恨意。
何掌柜张了张嘴,这么说来,吴雄根本就是有意识的谋害了康晓珊肚子里的孩子,那这些吴高毅真的不知情吗?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位向来温润祥和的好友有些陌生。
吴高毅浑身一抖,当年的确是他们夫妻俩三天俩头的在吴雄面前抱怨痛骂康晓珊,才使得吴雄小小年纪就起了坏心思。
可他不能说他儿子做错了,所以他生硬的吼道:“要不是你贪图我家的家产,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
康晓珊笑了,“没错,我就是贪图你家的家产,为了钱,可以嫁给一个年纪可以当我爸的老男人,可以一门心思的给他生孩子,更可以在他病倒在床的那三年里尽心尽力的照顾他——”
她面上无悲无喜:“你觉得我会有那么蠢吗?
她康晓珊是谁,京城大学毕业的研究生,难道还会愁工作以后找不到一口饭吃。
可她到底还是跟了吴高毅的父亲吴克,或许是吴克在她的学业上和生活中无微不至的关怀感动了她,或许是他在她母亲病危的那一刻毫不犹豫掏钱帮她交了医药费让她深深的悸动。
反正在吴克向她求婚的时候,她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
婚后吴克对她很好,贴心,宽容,大方,从来都是乐呵呵的不和她发脾气。虽然这段婚姻饱受旁人争议,但她从不后悔。就算是当初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么没了,看着吴克左右为难的样子,她就算是再愤恨,都能咬着牙不再追究。
可她没想到,她满心呵护的婚姻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那份遗嘱就是打破她内心美好幻想的利剑。
相比于吴克上亿身家,十万块算什么,就好像是施舍一样,她被赶出了吴家。
她不是贪钱,只是从这份遗嘱里,她看到了吴克眼中的自己。
原来在吴克心里,就和其他人想法一样,她是为了钱才嫁给了他。而她康晓珊不过是他吴克花点小钱绑在身边的玩物罢了。
十一年的青春喂了狗,康晓珊心灰意冷。
她怎么会让吴家人好过。
“你到底想干什么?”吴高毅歇斯底里的吼道。
康晓珊平复下心情,缓缓的说道:“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康晓珊从来都不是为了你吴家的钱才嫁给吴克。你放心,我不会就这么杀了你儿子的,杀了他,我女儿不是要白添一笔恶业,我要让你吾家人一辈子都活在我康晓珊的恐惧里。”
“你,你什么意思——”吴高毅一脸恐慌。
康晓珊拿出一个小草人来,草人身上贴着吴雄的生辰八字,她把自己手上的布包打开,露出一个玻璃瓶,里面是用福尔马林泡着的一块肉团。
她把玻璃瓶放在吴高毅面前,冷笑着说道:“要么你在我女儿的尸体面前三跪九叩,我就把这个稻草人还给你。只要烧了这个稻草人,你儿子立马就能醒来;要么你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你选吧。”
要他下跪,不可能!
吴高毅双拳紧握,额上青筋直抖,他眼中厉色一闪而过。
反正康晓珊只是一个人,难道他还对付不了?倒不如直接把东西抢过来——
这么一想,他猛的一抬头,却没想到正对上邵云去冰冷的双眼,他哆嗦着嘴:“邵,邵大师?”你可是我请过来的。
邵云去则是淡淡的说道:“这件事情,的确是你吴家的错,我自然是站在有理的这边。”
吴高毅心里一抖,他踉跄着好不容易站稳身体,他下意识的看向何掌柜,希望对方能帮他。
何掌柜叹了一口气:“老吴啊,想想你儿子吧。”
吴高毅面如死灰,他扭头看了看病床上的吴雄,知道自己今天是没得选了。
他抖着腿,眼睛一闭,慢慢的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