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债找上门来了(149)
金色的余晖慢慢悠悠落下来。
黄昏,皇后娘娘的銮驾停在瓦子巷外,二请桃鸢入仕。
被拒。
暗沉的暮色笼罩在福栩宫,不脱颜穆尔漫不经心编织她的麻花辫子:“鸢儿姐姐还是不肯帮你?”
陆尽欢躺倒在凤床,冥思苦想:“她满心眼里装着年底出海一事,你说,我怎么做她才会回来帮忙?”
虽说现在她不算孤军作战,但走到这个高度,若不能再进一步,摔下来铁定会摔得粉身碎骨。
李谌哪有那么好心啊。
他要用她,终有一日也会防她。
她如今被人做了筏子,进则可能生,不进则死,朝堂上的女臣太少,有能耐的又各行其事。
李谌为何会对阿漾念念不忘?那是念着阿漾吗?不,那是念着他天命所定的‘凤凰’。
想到这陆尽欢笑得摇曳生姿,无巧不成书,李谌之所以一心笃定陆漾是助他成不世功业的‘凤凰’,皆因国师一句话。而她呢?她死乞白赖地央着桃鸢,一则是看中她的能耐,二则,不也是受了国师占卜的影响?
国师曾言她是龙凤命,何为龙凤命她今时已经晓得。
进一步化龙,退一步成凤,大位唾手可得!
看看李信罢,李信那个草包有什么资格当天下之主?而李谌身子不济,终会死去。
她赢在哪里?自是比李谌年轻了二十岁。
而龙凤命格,取平衡之道,想要长久,要有‘风’。
这‘风’,不就是桃鸢么?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大周开女试几年,桃鸢无疑是其中最出色的那个,多少男儿在她面前都要俯首低眉。
若是让不脱颜穆尔晓得她的所思所想,八成要深吸一口长气,再拍拍胸脯,刺她一句“还没化龙便想着怎么用能臣稳固统治了。”
“你要想请鸢儿姐姐入仕,除非耐着性子等她出海后平安回来,要不然……”
“不然怎样?”
“不然你就做个白日梦,指望陆少主诈尸罢。”
“……”
陆尽欢闭眼忍了忍,忍不下去,扯过少女的腰带将她人往床榻送,不脱颜穆尔哪想到她来这一招?惊呼一声,便被按在华贵的大床。
“真是惯得你无法无天了。”
“无法无天?”不脱颜穆尔若是个好相与的,当年初入京都就不会赶着一群鸭子大闹花楼,她不服气:“这算什么?我还有更厉害的呢。”
“更厉害的?”
少女眼睛明亮,一口亲在皇后娘娘脸蛋儿,又响又干脆:“怎么样?怕不怕?”
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确实需要怕一怕,但被个古灵精怪的少女轻薄,陆尽欢眼睛微眯,毫不客气地亲回去。
这一亲不得了,不脱小公主恼羞成怒:“你亲我?你——”
倏尔哑然。
盯着陆尽欢骚狐狸的样儿,她后知后觉摸摸脸:“你真敢亲我啊。”
“不然?”
——啵!
不脱颜穆尔很不知死活地亲了回去。
亲在周后润红而软的唇。
可谓任性乖张。
好好的寝宫,时不时传来打啵的声,亲信尽职尽责地守好门,渐渐地,短促的惊呼骤然跃出来,细腻的水声融入满是温情的春天。
陆氏庄园。
远道而来的中年人迟疑上前:“请问,这是财可通神的陆家吗?”
门子被他逗笑,毫不谦虚道:“正是!”
得到肯定的答复,中年人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是受人之托,特来送上一封信,请交给这家的主人。”
信?
信封连半个字都没有,眼看天黑了,想了想门子还是遣人将信送到主家那边。
瓦子巷,二进的小院,一封神秘来信费了些波折送到略显疲惫的桃鸢手中。
“有说是谁写来的吗?”
堆雪摇头。
信封拆开,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桃鸢眼皮一跳,倏然站起身:“送信之人呢?!”
第98章 近乡情怯
她反应大得出奇,骇得身旁的堆雪心惊肉跳以为出了大乱子,惶然道:“人、人早就走了……”
“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她素日的冷静化作飞烟,指尖颤抖,眼睛胶着在薄薄的一页纸:“是她,是她,她还活着……”
“谁、谁还活着?”寒蝉哆哆嗦嗦问道。
“是阿漾,阿漾还活着,她还活着……”
众人登时惶恐,怕弄到最后只是一场空欢喜,而少夫人,少夫人经不起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刺激了。
寒蝉的心哇凉哇凉的,眼神克制不住的有了悲悯之色。
桃鸢抬起头来,细长的眉扬着和煦的春风:“你以为我疯了?”
寒蝉吓得不敢说话,可她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她不是“以为桃鸢疯了”,她是害怕,害怕残酷的命运再来把人折腾疯了。
仅凭一纸书信,万一是有心人的捉弄,不还是空欢喜一场吗?
她们都希望陆漾活着,但……三年多了。
时光消磨了多少人的奢望。
“庄边那边,是谁来送的信?”
“是端砚,门子收到信后指派他来的。”
两刻钟后,唯一见过送信之人的门子被京都第一流的画师包围,想破了脑袋描述送信之人的面貌。
画上的形容几经修改,终于和那送信来的中年人有八分像,他大声道:“这就是了!已经很像了!”
上百张画像分发出去,好在送信之人抵达庄园时已经是黄昏,既然是远道而来,应当不会急着出城,也就是说人很有可能还在城里。
京都的夜再次喧闹起来。
一下子出动好多人,动静闹得委实大,沉迷养生打算多活几十年看曾孙成家的老夫人从净室出来:“这是怎么了?鸢儿在做什么?”
鱼嬷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找人?”
老夫人披好外衣,才走几步,桃鸢带着信前来请安。
“鸢儿,你这是……”
“是阿漾,阿漾还活着,她写信来了。”
一句话不知劈开多少悲痛的夜,老夫人恍然失神:“阿漾……她、她还活着?”
突如其来的喜讯砸在头上,知她身体好,挺得过猝然的大喜,桃鸢将信递给她,使劲按捺下心腔的狂喜:“祖母,您请看。”
那封信摊开,薄薄的一页纸载山载水,载着沉甸甸的分量顺利抵达。
字不多,满打满算就四个,一览无余的简洁。
——【等我回来。】
甚至没有起码的署名,只有四个大小一致的墨字。
陆老夫人盯着这行墨字,终是热泪盈眶:“我的阿乖……没死?”
“没死,这是她的字迹,我认得!”
“我也认得,我也认得……”
两个撑起陆家头顶一片天的女人说着重复可笑的话,谁也不觉得对方失态,她们眼睛里小心盛开着笑意,开心都不敢大声笑出来,唯恐折了福分,阻了那人回家的路。
鱼嬷嬷在旁瞅着吧嗒吧嗒掉泪。
若少主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呀。
洛阳城内,陆家拿出掘地三尺的气势找人,不到半个时辰,在客栈睡下的中年人被人破门而入拎出来。
“请阁下跟我们走一趟!”
小院灯火通明,中年人诚惶诚恐迈进陌生院门。
“先生受惊了,底下人不知情由,行事莽撞,先生勿怪,老身在这代他们向先生赔礼了。”
“不敢当,不敢当,敢问您是?”
鱼嬷嬷道:“这是我家老夫人,陆老夫人。”
“陆?财可通神的陆?”
他看了眼周围半新不旧的房屋,再看看面前衣衫华贵的老夫人,心底狐疑,有些话不敢贸然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