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糊小演员没有自由!(18)
手机上存有戚缘入侵系统得到的手术报告单,上面显示:年初,乐正彩的声带做过秘密手术。此后她的音域更广、音色更亮。如果人不是天才却要得到天才的待遇,改造是一个好办法。这就像大家为了追求美而整容一样,天然无法赋予完美,就得用外力打造。
梁兴碰见过一次乐正彩,那是个一米六左右的娇小女孩,双马尾长发,有点可爱。他想不到,小姑娘为了赢得比赛还真对自己声带动刀。
“这件事你就别管了,交给我吧,”戚缘说,“你帮我,我也帮你,这是诚信交易。”
“辛苦你了,戚鸽鸽!”梁兴对金发伪娘九十度鞠躬。
梁兴最大的问题是,壬幸的存在和自己职能的冲突。至于戚缘的目的,他管不着,也不想管。而且看样子,戚缘已经有了应对的主意。
只是,戚缘的主意……过分了。
那是一个工作日,警报声在楼道间回荡。
梁兴坐在马桶上打拍子,想着怎么用音乐节奏做摩斯电码给上级传递信息,结果被警报声震得心惊肉跳。
地震了?!
他踉踉跄跄跑出来,才知道排练室出了事。
乐正彩疯了。
有人在网上发出不可证真伪的病历本,说她是精神分裂患者。乐正彩看见那个消息,情绪失控,气喘得厉害,突然就怪叫起来!疯了。
这成了“流言”的有效证明。
人们拥挤在排练室外,拿出手机和相机,拍照。梁兴还没挤进去瞅,就听见比警报声更刺耳的尖叫,怪鸟般的非人叫声折磨着他的鼓膜。
乐正彩的声带失控了,她说不出话,隔着玻璃窗激动地哭喊。她在纸上写着:救救我,我的喉咙失控了。
但是没人敢开门进去帮她。大家围观着现场,在她拼命拍打窗户索求帮助的时候,因为恐惧本能而回避。但是后面的人把摄像设备举得高高的。
梁兴挤进去的时候看见了——她把求助纸印在窗户玻璃上拼命敲,拼命敲……但是回应她的只是目光和闪光灯。
直到半小时后,精神病院的医护人员把乐正彩绑上担架带走。
这下好了,梁兴和乐正小姐的比赛也算是没了。
不过梁兴觉得乐正彩不是因为精神分裂而怪叫,很可能,是病毒控制了声带。梁兴不知道戚缘的目的,但戚缘一定是个危险的人,是不可控的危险分子。没有人能证明突然爆出的病历单是真的,也没人能证明……一个被抓进精神病院的怪叫患者是真的有病,还是被迫害的。
尽管戚缘没有明说乐正彩事件是他主导的。
围观的人群散了。梁兴望着后面——
Jessica的背影一闪而过。
第20章
经纪人金先生要辞职,梁兴始料未及。梁兴得知消息的时候,金先生正在办理离职手续。经纪人先生收拾了一下办公桌,拍拍梁兴的肩说:“晚上去喝点,到时候跟你说啊!”
说什么?
梁兴先是惊讶,继而唏嘘,像金先生这样对工作热情昂扬还有些趋炎附势的家伙,怎么也不该混不下去吧。
晚上梁兴还是去了。他们约在酒吧碰头。吧内歌舞嘈杂,一片杯觥交错。
金先生穿了件很普通的夹克,鲜有往日风采,他坐在角落的卡座,看见梁兴就招手。梁兴摘掉墨镜上座,问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才要辞职。金先生说不是,他只是觉得太累了,他已经老了,不适合在这个圈子混了。
“瓶颈期?还是我名气太烂不争气?”
“哈哈哈,都不是。”
“好意思吗?平时都是你上班给我们喊口号,关键时候你跑了?”梁兴低声耳语,“跟你说哦,那几个小丫头虽然经常嫌你烦,但还是觉得你的打气很有用,老金走了以后谁来打鸡血?”
“你咯,你可是我们的面子啊,”金先生笑道,“我想得很清楚了,我得走。”
“为什么啊!你出事了还是你老婆孩子出事了?”
“啧啧,”他喝了口酒,“我老婆跟人跑了,孩子归我,我想多照顾下孩子。”
梁兴陷入沉默。
金先生看小伙子不敢说话,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儿,你想想,你才是这个团队最重要的。经纪人走了又有新经纪人,小事儿。”
梁兴白着脸问:“那你以后怎么办?”
“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说不准明儿柳暗花明又一村还是桃花源哩。”金先生边笑边摇头,“岗位嘛,总会有人替代,经纪人也好艺人也好都是流水的,但是人只有一个,我只有一个,我女儿只有一个,独一无二的。”
“可是新来的也不了解情况啊,何况,你你你,你舍得我这个黑马股嘛?”
“哈哈哈哈哈,好黑马,我先给你投资情感资本一百万,等你飞黄腾达了来找我吗?”谈笑风生间,他再饮一口,缓缓说,“最重要的还是你得喜欢,你真的喜欢这个职业吗?”
“壬幸先生捧我,”梁兴垂头,“你也知道我们不是靠‘喜欢’吃饭的。”
“我知道,所以有时候你也用不着装做很努力很刻苦的样子,累了就说,憋屈了就骂,别被人知道就好。”他长吁一口气,“说实话,我不希望你被困住,人需要一点放松空间去感受……爱和生活。”
“我很放松,”梁兴说,“可是,爱和生活是什么,有人能说清楚吗?”
“那是一种梦,你在里面无拘无束十分快乐,你和你爱的人站在一起,抛弃了沉重的物质负担然后,呜啦——飞向了自由!”他浮夸地拍手,放飞自我地说,“我就是这么给我女儿解释‘爱’的。”
“那令嫒懂了吗?”
“然后我女儿拉着抱抱熊,跟我说,爸爸爸爸,我梦见爸爸妈妈都飞走了!然后她哭了。”
他说完了,两只手如泄气的气球耷拉在双腿/之间。
那时候梁兴不敢去看金先生的眼睛,一方面他很佩服,另一方面他莫名地羡慕——羡慕得嫉妒。不仅是因为梁兴没拥抱过这等父爱,更是因为他缺乏金先生这样“为爱抛弃所有”的豁达和勇气。
“那么,Good luck!”梁兴举起杯中酒。
“哈哈哈哈,Thank you~”金先生与他碰杯。
(叮——)
另一方面。
乐正彩意外入院,梁兴的小组有了更多的准备时间。Jessica除外。教导梁兴声乐技能的Jessica另有所图,他的目标是公司董事长。戚缘本以为能在壬幸先生的家里抓到董先生,但是自从上次来访,董先生就没再壬家出现过。好在今日峰回路转,董先生要来公司开会。从公司内部论坛挖到消息,Jessica就开始准备突袭。
会议开始之前,他埋伏在会议室旁边的卫生间。董先生进来的时候看见女性背影,还以为自己走错厕所。
“等等。”穿着黑色西装裙的金发美人拉住正要走的董先生。
“嗯?你是……Jessica?”董先生推了推眼镜,好歹他知道Jessica是男性。
“我有点事情想要跟您说。”说着,Jessica把董先生拖去隔间。机械骨骼的力量大于常人,即使是经常锻炼的董先生也没能脱离。
他被推到马桶盖上,被Jessica扼住咽喉。董先生问:“你要杀我?”
“怎么会?”Jessica笑了,在董先生的耳边暧昧呢喃,“我想邀请你和我一起……永生。”
“啊?”董先生目瞪口呆,转而在Jessica的痴狂目光中发现端倪。
这不是Jessica,而是一个怨灵——戚缘。董先生和戚缘的关系也十分紧密,戚缘对董先生有过于浓烈的爱,而董先生因为某件事,仍对戚缘保持仇恨。那股恰似厌恶的情意从董先生的目光里投射,冰一样冷冽。
“老董,你是不是猜到我是谁了。”Jessica,或者说戚缘,眯着眼睛微笑。
“戚缘啊,你还在。”
“对,我还在。”戚缘扼住对方脖颈的手正徐徐收紧,他掌心的董先生神色不堪,“但是杀你之前,我会复制你的记忆数据,你会永远永远和我在一起,开心吗。”
汗水划过鬓角,董先生摇头:“你不行。”
“我可以!”戚缘跨坐在爱人兼仇人的腿上,双腿收紧,如蛇纠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你再也别想和别人鬼混,尹至不行,你老婆不行,别的莺莺燕燕都不行,是你让我变成这副鬼样子的,你也活该和我一起变成这副鬼样子。”
扼喉的窒息感中,戚缘和董先生接吻,如若绞杀猎物的蟒蛇和濒死的野兔。两人紧密地贴在一起,爱恨真切灼烧心肺,却痛得紧,要死要活,不能分离。
董先生在痛苦的吻中艰难谋得一点儿呼吸,他疲软地笑道:“哟,你打算把我变成病毒信息库的一部分?”
“真聪明,我爱你,我需要你。”戚缘亲吻对方染着薄汗的额头。
“你错了,戚缘,其实你不爱我,”董先生说,“你只是害怕被抛弃,实际上你已经被我抛弃了,你不需要我,我也不需要你。”
“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为什么不享受作为人类的最后时光,哎,不享受也可以,反正你会陪我直到永远!”戚缘坏笑,“我第一次感谢自己的病毒身份,那让我可以和我的爱人在一起,直到永远!我们可以占领主机,控制机械,用你我的才智繁衍‘新人类’数据人,我们的灵魂永生不死。”
“你想多了宝贝儿,你只是一串过期的数据。而且,永生不死真的没意思……”
董先生眼神低迷,他不能享受与戚缘的眉梢眼角。心碎的爱情既硬又扎人。他从袖子抽出防身的电磁干扰器,犹豫了几秒钟,最终在戚缘要把数据线扎入他脑髓的前一秒,发动突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