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日方升(37)

　　“要不你放学来我家吧，我爸妈都是理发师。”
　　“我今天没带钱。”
　　“也没说跟你要钱啊。”
　　于是，李遇去孟省家的理发店剪短了头发，顺便吃了一顿晚饭，还凭借极度惹人怜爱的外表带走了孟省的许多零食。后来，他几乎成了孟家的半个儿子，经常吃住在那，还和孟省拜了把子。直到五年级，李老板凭借外贸生意东山再起，孟省母亲病倒。
　　“我宁愿受死，也不愿受穷。”李遇极为坚定地说。
　　黎昕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有时候我会想，会不会是因为多做了一个人的饭，太累了，孟省妈妈才会生病的。”李遇感觉鼻子发酸，“孟省的父母人可好啦，个子高高的，又和蔼又有趣，他们一家三口，就像……三个孟省。”
　　黎昕点点头表示认可，“有一次放学，我和叶子看见他狼吞虎咽地站在校门口吃炸鸡柳……这家伙说好要陪人家叶子一起健康饮食的。我们就在一旁偷偷看着他，他看起来那么开心，好像在吃满汉全席一样……明明只是炸鸡柳而已。”
　　李遇嘻嘻一笑，“我和小孟，都是很容易开心的人。”
　　“我不是，”黎昕露在口罩外的眼睛黯淡几分，“我和叶子，都不是。”
　　“你是不是经常做噩梦？”
　　“有时候吧。”
　　“你刚才说梦话了，说你不能去……你要去哪啊？”
　　“我也不记得了。”
　　“你梦见什么了？”
　　黎昕顿了顿，“一把菜刀。”
　　因为口罩的原因，李遇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哑了。
　　“期末考试之后，我要和家里去巴厘岛度假。”
　　“去多久？”
　　“春节回来。”
　　黎昕微微挑眉，“那你好好玩。”
　　“如果你开口留我，我就留下来陪你。”李遇弯起眼睛，露出一个堪称诱惑的可爱表情。
　　“你不是很喜欢玩吗？”
　　李遇往他肩膀靠了靠，“我怕你想我啊。”
　　“好吧，”黎昕看着眼前这个启动撒娇模式的人，咳了几声，“陪着我。”
　　李遇微微一笑，隔着口罩吻了他一下。
　　“我妹班主任告诉她，不要早恋。”黎昕咳了几下，“因为被老师叫去批评，她在卧室里哭了一下午。”
　　周五，黎昕终于拖着病体来上学了，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他们，自己妹妹莫名其妙挨批了。
　　“那她真的早恋了吗？”孟省问。
　　黎昕脸一黑，“当然没有。”
　　李遇困惑地皱起眉，突然“啊”了一声，对着手机发了条语音：“张晓晓！是不是你跑到黎晴班级瞎说？”
　　然后，李遇在黎昕可以杀人的目光中讲了张晓晓是如何要求复合，又如何误会自己在和黎晴谈恋爱。
　　“你们因为什么分手来着？”黎昕问。
　　李遇朝林之叶努努嘴，“她觉得自己和林大帅哥能成。”
　　林之叶迅速对孟省说了一句“我始终不知道她的误解从何而来”。
　　孟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林之叶那张总是带着“爱谁谁”的冷漠表情的脸上，竟然闪过一丝紧张。
　　他在意我的想法，孟省开心地想，随即问：“不对啊，怎么会轻易误解呢？你是不是跟人家暗示过什么？”
　　林之叶用指节敲了敲头，努力回忆，“大概是刚开学不久，做完间操上楼的时候，有个女生差点摔倒，我顺手扶了一下，好像……就是她。”
　　孟省故意露出一个不大相信的表情，“真的？”
　　林之叶脸色微红，语速不自觉地加快了，“我只是把她当篮球，条件反射伸手一接，谁知道她自己脑补了什么东西？”
　　李遇和黎昕对视一眼，都在想：这个高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校草同学，竟然会如此大费口舌来辩白。孟省的“烟火”，大概终于烧到他心里了吧？这也太慢热了些。


第40章
　　很快，张晓晓就回复了，嗲嗲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恶意，“除非你跟我复合，不然我一定让全校都知道，她是个闷骚又拜金的公交车。”
　　黎昕“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咳嗽不止，面如死灰。
　　孟省也被张晓晓的恶语惊呆了，在他的印象里，那就是个傻白甜而已，身旁的林之叶也默默攥紧了拳头。
　　李遇急急吼着：“别他妈胡说八道！”
　　“嘴长在我身上，你管我。”
　　李遇想了想，使出钞能力，“我说张晓晓，你也太胡搅蛮缠了，你挑个包吧，一万以内。”
　　“那你这是跟我复合了吗？”
　　“我不会跟你复合，我也没和任何女生处对象，你换个目标吧大姐。”
　　“不，我就觉得你好。”
　　“让我想想好吧？”
　　“元旦假期之后给我答复，不然我就好好给她编个故事。”
　　李遇放下手机，可爱的脸蛋皱成一团，望着黎昕，“要不我委曲求全一下？”
　　黎昕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子边，“这个人为什么这么恶毒？”
　　“女人有时候很可怕的，她大概完全不觉得这是什么恶事，”孟省说，“不过身正不怕影子斜，她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呗，黎晴那么文静单纯，谁会信张晓晓的鬼话？不搭理她就好了。”
　　林之叶偷偷踩了孟省一脚，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孟省这才发现，黎昕的脸色已经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一样阴沉可怖。
　　“小孟说的对啊，我怎么才反应过来 ，”李遇拍拍黎昕的后背，“她无凭无据的，爱造谣就造谣去呗，咱们再辟谣不就成了。我小姨子——”
　　“别说了！”黎昕闭上眼，低沉地怒吼。
　　李遇的睫毛忽闪了一下，乖乖地闭了嘴。
　　“这个张晓晓要是敢说我妹是……我就把她从教学楼顶层扔下去。”
　　一下午，李遇都烦躁不安，抓耳挠腮的像只小猴子。课间和孟省一起去放水时，还数次自责：“你说我当时跟她在一起干什么啊，惹上这么个疯婆娘。”
　　“谁让你急着带女生回七中显摆。”
　　“还不是那帮孙子说我在新学校肯定找不到女朋友。”
　　孟省收好自己的小兄弟，拍拍李遇的脑袋，“实在不行你就只能献身了。”
　　李遇环顾周围，低声说：“那我和黎昕基本上就玩完了，他肯定接受不了我同时谈两个。”
　　“你身在曹营心在汉啊。”
　　“太别扭了，仔细想想还挺恶心的。”
　　“反正我还是觉得，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就不信她那一张破嘴能掀起什么风波？”
　　李遇勉强点点头，“也只能期望张晓晓别太过分……你刚才是不是摸完鸡儿又摸我头？”
　　明天开始就是为期3天的元旦假期，想到自己终于能以非单身的状态跨年，孟省的心就一阵悸动。
　　和林之叶合好后，虽然相处融洽，但那方面还是没有丝毫进展。孟省还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林之叶依旧是捂不热的冰，烧不开的水。每次孟省坐公交车看见路边“X生活不和谐就找XX男科”“专业男科只为男人”等广告，就心中一阵酸楚。
　　他曾暗戳戳地在网上咨询了几家男科医院，对方拼命鼓动他“这个还是建议您朋友赶快来医院检查一下呢”，“夫妻生活无小事，千里之堤溃于性功能障碍呢”。
　　之后不论打开什么网页，旁边十有八九会飘动着刺眼的广告，什么“男人尊严”“重振雄风”云云，林之叶看见之后脸色青中带黑，差点又闹了次分手。
　　好在，林之叶的打灰机手法愈发高明，偶尔还允许他“只蹭蹭不进去”，多少给了他一些慰藉。
　　晚自习的时候，孟省收到林之叶的信息：“放学之后到体育馆侧面那条小路找我，有几个废篮球架那里，速度。”
　　他一阵心潮澎湃，恨不能一边敲桌子一边唱歌。连同桌都感受到了他高昂的情绪，“你怎么像只大公鸡似的？不就是个元旦吗。”
　　铃声一响，他抓起书包窜了出去，听见李遇在自己身后说了一句“你要摆脱地心引力啊？”
　　林之叶指定的地点，可以说是学校里最荒凉的角落，躺着几个旧篮球架，杂草丛生，照明全靠围墙外的路灯。
　　孟省兴冲冲地躲在其中一个篮板后面，大概猜得出林之叶想干什么。
　　很快，林之叶修长的身影出现了，站定之后四下看了看，拿出手机。
　　一片静谧中，孟省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林之叶一脸无奈地循着声音来到他藏身的篮板边，“你蹲这干嘛呢？”
　　孟省笑笑，一把拉过林之叶，强迫他也蹲在篮板后，然后热情地吻了上去。
　　“叶子，你还挺会玩的，虽然有点冷，不过也挺刺激的……”
　　“玩什么？”林之叶慌忙推开他，抻着脖子不知在看什么。
　　“你不是要和我野战吗？我……我现在很鸡动。”
　　“谁说我要和你……”林之叶嫌弃地看着他，“等会你还在这蹲着，不要出来。”
　　说完，林之叶就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
　　“你要干什么啊？”
　　林之叶离篮球架远了些，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孟省正在纳闷他是不是要给自己表演点什么才艺的时候，一个女生的身影出现在这条小路上。从游移不定的步伐可以看出，她很紧张。
　　女生走近后，孟省发现竟然是张晓晓！
　　卧槽，这是什么无厘头的情节？难道……林之叶是要舍己为人，转移张晓晓的注意力，从而让黎晴避免麻烦？
　　以为自己是活雷锋吗？孟省恨得牙根直痒痒，差点就要去啃篮板。
　　张晓晓浓密的秀发披散着，双手紧张地交握，嘴唇很鲜艳。学校日常不让涂这么艳丽的口红，看来是为了见林之叶刚涂的。
　　林之叶靠近她，温和地开口：“冷吗？”
　　“不……不冷。”张晓晓的面颊染上一丝红晕。
　　“你觉得我怎么样？”林之叶微微一笑。
　　草，在老子面前撩妹……不远处的孟省听见这句话，仿佛陈醋灌顶一般。
　　“你很好！”张晓晓情绪微微有些激动，“你……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