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日方升(11)

　　“哦，您记忆力真好。”黎昕又恢复了好学生的样子，完全没有了方才狠辣的样子。
　　“那是，我这么多年生意可不是白做的，哪怕只是一面之缘，我也能在十年后认出来，何况是你这么优秀的孩子。”
　　他是个衣冠禽兽啊！李遇在心里狂喊，又不想将自己的丢人遭遇告诉父亲。
　　“爸，你回来干嘛？”
　　“手机忘带了，先不说这个，”李老板用喜爱的眼神看着黎昕，“你上的是哪家补习班啊？”
　　“我没上过补习班。”
　　“那真是太聪明了，”李老板连声赞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李遇，“要不这样，你以后每周末都来给李遇补习吧，叔叔给你一个小时一百块钱，你把你的学习方法教给他一点。”
　　李遇瞪大了眼睛，“爸！人家很忙的，哪有空教我！我还是去补习班吧！或者请其他家教！”
　　“补习班？还不是旷课去骑车。只有你的同龄人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学习方法，”李老板拍了拍黎昕的肩膀，“黎同学，你觉得怎么样？就当成是在我家自习，然后顺便带着他写作业就好了。”
　　黎昕想了想，微微一笑，“好啊，谢谢叔叔。”
　　“那就说定了，下周开始，有空就过来，我会告诉保姆给你结学费的。”李老板拿着手机出门前，又说了一遍，“说定了哦，黎同学。”
　　李遇瘫坐在沙发上，委屈地微微鼓起脸，用生无可恋的目光，看着那个刚刚带他体验过此生最大恐惧的优等生。
　　黎昕盯着李遇看了一会，突然起身，伸手拧住了他微红的脸蛋。果冻一样的触感，滑嫩得仿佛要把手指吸进去一般。
　　李遇怔怔地看着他，“干嘛……”
　　“没事。”黎昕讪讪地收回手，为自己莫名其妙的举动而暗暗恼火。
　　“我要出门了。”李遇说。
　　“去看篮球赛吗？我也打算去的。”
　　“那，一起骑摩托车去喽？”想到可以和黎昕一起骑车，李遇的恐惧和不安顿时减轻了许多，精神抖擞起来，“等我啊，我去车库取车。”
　　黎昕拉住他，“你的腿在发抖，算了，我载你吧。”
　　“我不想和外卖箱坐在一起嘛！”
　　“把你放在箱子里面得了，哪来的那么多要求……棒棒糖。”黎昕调侃他。
　　李遇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换好衣服默默地抱着头盔出了门，迎面遇见刚从超市回来的春姨。
　　“出门啊少爷！”
　　黎昕实在忍不住，低下头笑了。
　　“别这么叫我！”李遇小声嗔怪，想起自己地狱般的遭遇，又说：“怎么去了这么久啊！我都要被欺负死了！”
　　春姨不明所以地目送李遇跨上黎昕的摩托车。
　　“我几乎没坐过后座，唉，真是耻辱啊！”摩托车驶离别墅区，感受着引擎的轰鸣，李遇又生龙活虎起来。
　　“扶着我的腰。”
　　李遇只好搂住黎昕的腰，靠在他后背上。
　　“大舅……黎昕，你是真的打算阉了我吗？”
　　“自己想，少爷。”黎昕似乎笑了。
　　李遇一阵尴尬。想到冰凉的水果刀，他浑身战栗起来，不禁抱紧了眼前宽阔的后背。紧接着，他又想到，黎昕周末来给自己补习的话，是不是代表着也可以一起骑车呢？想到这，他的内心又雀跃起来。


第13章
　　第一场对七中的比赛，就设在省实验的体育馆内。队员们都很轻松，孟省也断断续续地听说了，自己曾经的母校菜得抠脚。
　　赛前，孟省遇见了几个前来观战的老同学，见到孟省进了篮球队，都说：“早就该进嘛，你这么高。”
　　“可以说是替补中的替补，很少上场的。”
　　闲聊时，林之叶和赵浩成他们几个首发路过，向更衣室走去。林之叶回头看了一眼，孟省的心跳一下就漏了半拍，气愤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那就是你们校草吧？卧槽，真几把帅！”孟省的一个老同学粗鄙地赞叹着。
　　“你们也认识？”
　　“岂止，咱们学校那些女生，全是奔着他来的。”
　　…………
　　果然，孟省远远望着看台上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的女生们，目光皆是落在林之叶身上。最近，林之叶总是出现在他的梦里，嘴唇像棉花糖一样软绵绵的，头发上散发着那个什么香奈儿三四五号的气息……
　　突然，一双大手在孟省面前拍了一下，“发什么呆呢！”
　　孟省回过神来，发现老白正弯腰瞪着他。
　　场上的比分已经拉开十几分，省实验一方可以说是碾压，板凳队员们都在轻松自在地看比赛。
　　老白在孟省身边坐下，“不要发呆，要盯着场上，因为你随时都可能上场。”
　　“哦。”孟省点点头，注视着场上的动态。赵浩成又拿到球了，一个漂亮的上篮……大部分时候是控卫孙彬在指挥……林之叶作为得分后卫，远投十分出色，但是在篮下的身体对抗中明显有些吃亏，他的嘴唇像棉花糖一样软绵绵的，头发上散发着那个什么香奈儿五六七号的气息……
　　“不要傻乎乎地盯着。”
　　“啊？”孟省不知道还能怎么去看。
　　“看我。”老白抱着胳膊，背靠在椅子上，微低着头，面色有些阴沉，目光如炬地望着场上。
　　“白老师……你怎么了？不舒服？”孟省关切地问。
　　“我的妈，孟省你……”老白舒了口气，耐下心来，“我的意思是，你要学我刚才的样子，让对手和对方教练觉得你是个狠角色，而不是不懂球的傻大个。别以为你坐在板凳上，就没人观察你。”
　　孟省不解，“可是，对面好多人都认识我……”
　　“不是这一场，是下一场。对七中我们没有压力，下一场才是地狱模式。别轻易被对方看透，明白吗？你要像一块石头一样，一直压在他们心上。”
　　“这么快就要有大战了？现在不是小组赛吗？”
　　“只能说，抽签的时候，我手气太差了，”老白哀怨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头。
　　孟省茫然地点头，发现李遇和黎昕来了。李遇是跟在黎昕身后进来的，眼睛和鼻尖红红的像只兔子，战战兢兢的，不知是怎么了。
　　抬起胳膊，孟省对李遇挥了挥手。李遇远远地笑了笑，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孟省又将目光放在了林之叶身上，完全没察觉自己的好兄弟刚被狠狠修理了一顿。
　　“哥！我在这！”前排的黎晴正在朝黎昕招手。
　　“走，去前面坐。”黎昕拍了下李遇。
　　李遇一哆嗦，“不了，我在这坐着挺好的，你过去吧。”
　　“你自己不无聊吗？”
　　李遇只好跟着黎昕一路挤过去，坐在了这对兄妹中间。
　　黎昕瞥了李遇一眼，李遇识趣地站起来，让黎昕坐在中间。
　　比赛很轻松，林之叶每次拿到球，都会引发女生们的尖叫，几个高高举起的或粗或细的手腕上，带着林之叶同款护腕。李遇发现，就连黎晴这种平日里文静又冷漠的女生，也变得有些激动起来，眼里闪着光。
　　虽然林之叶长着一张初恋脸，但黎昕也不错嘛，李遇侧目，望着黎昕冷峻的侧脸想。冷静下来后，他惊觉自己竟然不怎么生黎昕的气，也许是因为……在气场上完全被碾压了吧。
　　李遇另一侧的长发女生忽然拿出一根棒棒糖，撕开包装叼在嘴里。他小腹一紧，紧接着感到一阵厌恶。
　　见李遇紧紧盯着自己，女生试探地问：“你也想吃一个吗？”
　　李遇摇摇头，突然想到了什么，趴在黎昕耳边说：“哎，林之叶的那个有多大？”
　　黎昕浑身一震，压低嗓音说：“别对着我耳朵吹气！”
　　“哦。”
　　“那个是哪个？”
　　“就是，二弟。”李遇又趴在黎昕耳边说，尽量不把呼吸喷进去。
　　“你问这个干嘛？”黎昕用奇怪的眼神望着他。
　　“他是完美的化身嘛，我想知道我有没有差很多。”
　　黎昕想了想，“比你的棒棒糖大就是了。”
　　“我要是再高点就好了，尺寸这种东西，是按照比例来长的吧。”李遇失落地低下头。在黎昕嘲笑他是棒棒糖前，他还从未认真思考过大小这个问题，只是很想长高。
　　黎昕无声地笑笑，“得了吧。”
　　…………
　　“林之叶和赵浩成关系很好嘛！”
　　孟省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向坐在身边的替补控卫罗奔打听。罗奔个子不算高，头脑很灵活，小小的眼睛总是像睡着了一样，性格很随和，就是名字有点尴尬……
　　“嚯，你这么久才知道吗？”
　　“也不是刚知道……”
　　“赵浩成总往叶子身边贴，叶子对他倒是没那么热情。高一的时候，我们偶尔会叫他们橙汁兄弟，林之叶名字里有个之嘛。”
　　孟省咧咧嘴，被“橙汁兄弟”这个组合名字给腻歪到了，还不如“海尔兄弟”什么的呢……
　　“不过叶子不太喜欢，我们就不那么叫了。”罗奔打开了话匣子，“前一阵子，叶子不是被人打了么……喔，虽然他说是摔的，可我们都能看出来是打的。你是没看见那天早上，赵浩成暴跳如雷的样子，人家黎昕都没那么大反应。”
　　下半场，除了赵浩成之外的几个首发队员陆续被换下来，罗奔兴高采烈地上场了。林之叶在孟省身边坐下，扬起头咕嘟咕嘟地喝着运动饮料，修长白/皙的脖颈上闪着几颗汗珠。
　　那么多空位不坐，偏偏坐在我身边，孟省想，同时在心里对自己呐喊：不要理他，他都没把你当朋友看待，别看他别看他，看他你就输了……
　　林之叶欣赏着孟省僵直的坐姿，和倔强地梗着的脖子，觉得十分有趣，便一直托腮看注视着。
　　孟省终于受不了他的目光，侧过头说：“干嘛一直盯着我？”
　　林之叶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没有不和你说话，最近有点忙……”孟省装出一副毫不在意地样子。
　　“之前还总是发些冷笑话和搞笑图片给我，怎么也不发了？还生气呢？”
　　“你又不怎么回复……谁生气了，我才不在乎呢，说了很忙嘛。”
　　林之叶点点头，“那就好……不过，你昨天晚上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