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选择(11)

　　诚实，安静，有耐心，懂礼貌，看起来脾气也不差，还是老游收下的最后一个徒弟。
　　真是挺不错。
　　爷爷心里给应川打了不低的分数。
　　说实话，他都没想到他家田臻真能带回来个靠谱的男朋友，当初在医院里听田臻天花乱坠地吹时，他早做好了田臻要胡乱找个人回来蒙混过去的准备了。
　　没想到带回来应川，真是挺不错。
　　可正是因为这么不错，他才更觉得蹊跷。田臻说自己喜欢男孩子之后，他一直很注意他在外边的交友情况，对田臻的喜好也是知道个一二的。
　　简单来讲，就是绝对不是应川这个类型。
　　“老陈，我要你去查个事情。”
　　“……您觉得应先生有问题？”陈叔很快反应过来。
　　爷爷点着那座木雕，笑得有些无奈：“我是觉得他们俩这恋爱关系有点问题。应川和小臻喜欢的类型千差万别。”
　　“您是觉得，少爷可能在骗您？”
　　“他这几年被我惯得无法无天，想出要找个假对象来哄哄我这老人家也没什么稀奇。可是我看应川这个孩子，不像是会答应这种荒唐事的，里头肯定有什么文章，我想你去查查这事儿。”
　　“好的，我明天就去安排。”
　　田臻没有送应川回他住的地方，而是把车直接开回了自己的公寓。
　　应川今天的表现很不错，他从他爷爷的一些细微表情里就知道爷爷对应川是满意的。这样一来就没什么好拖了，未免夜长梦多，赶紧把合同签下来了是好。
　　“你先看下合同。没问题的话你签完，我就让小王把钱汇到你账户里。”田臻翘腿看着应川坐在对面过合同内容，应川看得仔细没有和他说话，他一会儿便觉得无聊起来，打了个哈欠道：“其实那些条款仔细分析都是对你有利的，你看你不用和我住在一起，也不会被限制自由，除了每周陪我回去跟爷爷吃一次饭，其他时间都是你自己的。你要想谈恋爱也可以去谈恋爱，我不会管。啊不过，谈恋爱尽量别太高调啊，被别人看见了捅到我爷爷那里去会很麻烦……你再看后面那页，我们的婚姻关系每持续一年你都会得到一笔额外的钱，累积三年五年的还会有更多奖金，是不是很不错？”
　　这里面还有一层意思也很明显。
　　应川有的自由，田臻肯定也都有，他们婚姻关系的成立完全不能影响到田臻的日常生活，他之前是怎么玩的，之后照旧要怎么玩。
　　他潇洒快活的日子一百年不能变。小兔子照泡，小马儿照跑，当然了，这里的马指的不是游昴的那匹肥星星。
　　“便宜都被我占了，你不是很吃亏？”应川问。
　　“唉，我就当是青年艺术家投资计划了。”田臻挥挥手，一脸算了算了吃亏是福。
　　应川没有再多问，提笔在乙方那里草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其实他对田臻所说的什么额外的奖金不感兴趣。
　　在他看来，这似乎是在糖水里泡大的娃娃脸少爷，任性妄为，他们合同结婚的事不过就是他一时心血来潮，用来哄他爷爷的一场儿戏。过几天他心思变了想到了其他更好的办法，或者找到了更合适的人，直接说要停止合同，应川也丝毫不会觉得奇怪。
　　要是像他说的能维持上一年两年，甚至三年五年，才真是稀罕了。
　　让小王尽快安排付款后，田臻心满意足地从应川手里接过这七位数换来的一纸合同，想着是不是得感谢下喻小寒，要不是喻小寒欠了网贷那么多钱，他想通过金钱的力量来要应川这个合他爷爷心意的假媳妇儿还真不一定会这么顺利。
　　应川捞起椅背上的外套打算撤，这里的室内温度调得太暖，他天生体温高，只穿着里头的短袖都觉得热。
　　田臻见他要走，忽然问道：“对了，你这几天忙吗？”
　　“有一件作品在做。”
　　“那先放一放，这两天我们要约会几次。”忙不忙问了好像没很大意义，他也不是要征求应川的同意，只是通知一下应川把时间空出来而已。
　　“约会？”应川手上的动作停住了，他记得刚才是有谁说不限制自由，除了每周去和爷爷吃一次饭外时间都是他自己的？
　　“你别误会啊，我爷爷虽然看上去对你挺满意的，但毕竟我们是要结婚的关系，我猜他最近可能会派人来看看我们交往的情况，所以，保险起见我们这几天在一起会比较好。”
　　应川沉默片刻道：“下个月有展览。”
　　田臻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游昴去欧洲谈的那个？要下个月月底嘛，你过两天再赶赶进度就都有啦。”
　　“这件作品很复杂，时间已经……”
　　田臻的手机响了个叮，他示意应川等等，拿起来一看，笑得很是春风得意，把手机举到应川眼前：“你少去会所堵喻小寒几次，时间不就挤出来了……喏，我付了钱的，你有责任配合我临时提出的需求的。”
　　“合同里没有这一条。”
　　“最终解释权在我这里，我说有就有啦。”反正现在合同都到手了，田臻觉着自己万恶资本家的面目也不用怎么掩饰了，干脆彻底暴露个够。
　　应川看着翘着腿一脸天真无害纯良可爱的田小少爷，开始切实意识到自己签下的那几张纸极可能会是个丧权辱国的血汗卖身契。
　　“知道了。”
　　应川在玄关换鞋时，田少爷的声音又从后头不依不饶地追过来。
　　“明天下午一点我来接你。”
　　应川回过头去，田臻站在客厅的灯下眨着眼睛冲他挥手，笑得很皮。
　　“记得穿帅一点。”
　　应川不知道怎么穿才算是田臻觉得帅一点的。
　　想了想最后维持着昨天那身打扮下了搂。
　　如果说比约定的时间提前起码十分钟到是应川的习惯，那比约定的时间不知道晚多少分钟到就是田臻的习惯了。
　　田臻没有开昨天那辆橙色的二座吉普，而是换了一辆黑色的跑车。
　　离约好的时间过了足有半个小时后，车停在应川面前，车门从侧边慢慢打开。
　　“你昨晚是穿着这套衣服睡觉所以忘记换了吗？”田臻对自己迟到的问题连句堵车的敷衍都没有，但是对应川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出来和自己约会这件事却很有意见，他明明和他说过要穿得帅一点的了啊。
　　“我没有其他你会觉得好看的衣服。”应川皱着眉回答。
　　田臻略带烦躁地叹了口气，轻怕着方向盘说：“好吧好吧。先去买衣服。你这身打扮只适合出现在和我爷爷听戏喝茶的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去约会的。”
　　应川本想拒绝的，想到昨晚田臻举着手机跟自己说，喏，我付了钱的，还是决定不发表任何意见，保持安静，随田臻折腾去。
　　这车依旧只有两个位置，应川在副驾驶位上坐好。跑车的底盘太低，应川的腿塞进去就像折了一样，不能动了。
　　田臻开出去时还没忘记抱怨应川住的这片老破小，要开进来有多考验技术，为什么不直接住游昴他们家呢？也不用特意赶过去找游爷爷了。多方便。
　　应川一脸平静地听完他抱怨，末了才说，要是住那里你今天到可能太阳都下山了。
　　田臻愣了下才笑起来。
　　“脾气蛮大嘛，怪我迟到啊？”
　　“没有，但是既然一点你到不了的，可以提前告诉我，推到一点半。”
　　“那你就要两点才能看到我了。”
　　应川觉得有点头痛：“那以后你说的时间我都自动调晚半小时。”
　　“那怎么行？我还没有到的时候怎么会知道我要迟到，你要准时等我。”田臻歪着头理直气壮，猛然踩下油门。
　　熊孩子。
　　应川脑子里瞬时跳出三个大字后彻底闭紧了嘴巴。
　　他曾经在孤儿院生活过的七八年，得出了一个再浅显不过的道理，不要和熊孩子恋战，熊孩子难缠。
　　“你怎么不说话了？”
　　“…………”
　　“讲道理，半小时又不是很久。”
　　“…………”
　　“晚这半小时来接你的跑车也不会变成南瓜的。”
　　“…………”
　　“应川？”
　　“…………”
　　田臻是铁了心要逗应川说话，在后视镜里瞄了眼看着窗外的应川，笑嘻嘻地又喊了一声。
　　“辛德瑞川？”
　　“……好好开车，看路。”
　　辛德瑞川闭紧嘴巴计划失败，还是着了熊孩子的道。


第十二章
　　由于临时添加了“给应川买几套平时穿着能看的衣服”这一项目，田臻今天的约会计划被打乱，买完衣服出来发现原本定好要去的浸入式戏剧已经连中段都赶不上了。
　　“你给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适合情侣约会玩的东西，十分钟回我。”田臻挂了给小王的电话，转过头和应川四目相对。
　　他和孙望明他们混在一起玩的这些年，漂亮男孩子虽然没少见，正儿八经的约会却经验不足，
　　现在去吃晚饭时间也不对……
　　他本来算的刚刚好的，从西楼那边体验完浸入式出来就去吃晚饭，吃完晚饭到码头坐上包好的船，月光下湖里溜一圈，又浪漫又充实，爷爷如果派人跟着，今晚肯定也能收到挑不出问题的汇报回去。
　　现在忽然空出来这么一两个小时，干什么好呢。
　　“你以前谈恋爱约会都搞点什么项目？”等小王电话的空隙里，田臻问应川。
　　“我没谈过恋爱。”应川说。
　　应川比田臻要大上好几岁，一个快三十的男人，说自己没谈过恋爱，田臻心里切了一声，根本不信，不过他们又不是真的谈恋爱，田臻也懒得去深究真假，只随口欠兮兮地荡了句：“哇，恋爱都没谈过一次就嫁给我啦？那你签合同的时候应该多提一点条件的。”
　　应川说：“我现在提，明后天我有事情，不见面。”
　　“现在哪来得及，我钱都付过了，现在请假就要退钱，请假一次退我十万。”
　　“…………”应川有种被熊孩子玩弄于鼓掌之上的感觉。
　　“哈哈哈哈你这个表情，是不是想骂我是万恶的资本家？”田臻笑出了左边脸颊上那个小小的酒窝，显然相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尽管今天是大好的星期六，但是在万恶的资本家的字典里是没有双休日的概念的。
　　小王瞪着狂响不止的手机，心里默念了几遍，我爱工作，工作爱我，老板需要我，老板呼唤我，今天扑灭一场火，明天涨钱就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