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医路扬名(27)
因为这样的父女关系在那时看来并不怎么圆满,郑彤遇到比自己大好几岁的叶仲荣,感觉就像填补了生命中的一个空缺。叶仲荣成熟稳重,脾气又好,郑彤渐渐地就沉浸在那种从未享受过的温情里面。
可后来发生的一切证明看起来温柔的并不一定是真情,越是气急败坏、越是怒火烧心,才是真正在意。
归根到底这天底下会无条件爱着自己的人,还是自己的父母。
郑存汉临去前仿佛有了预感似的,将郑驰乐喊回去说了许多话。郑驰乐当时还没察觉,只觉得郑存汉的气色大不如前,再三叮嘱郑存汉多注重身体。
当天郑驰乐就跟着季春来去华东省出诊,结果第二天清晨童欢庆就来电说郑存汉去了。
郑驰乐没见到郑存汉最后一面,听到消息后鼻头不自觉地发酸。
曾经他对郑存汉是满心恨意的,否则也不会一走多年,刻意避开跟家里相关的所有消息。可随着这两年相处的机会越来越多,爷孙俩之间的关系已经日渐改善——虽然遇到某些问题还是会梗着脖子吵起来,谁都说服不了谁,郑驰乐却还是能感受出郑存汉对自己的弥补之心。
而郑存汉就在这时候去世了。
郑驰乐打量着关靖泽,发现这家伙又长高了不少,眉宇越发清俊,站在人群里别人总能第一眼瞧见他。
难怪关靖泽在永交这边的名声也挺响亮。
郑驰乐问道:“你不用忙?”
关靖泽说:“很多事我也插不了手,只是跟着程秘书学点儿东西。”
郑驰乐被他逗笑了,这才几岁呢,就想着插手正事。
不过想想也觉得关靖泽可怜,明明都已经在基层熬过了好些年,眼看就要一展宏图,结果一朝又回到了解放前。
跟在关振远身边那么多可以施展能力的好机会,关靖泽能不心痒吗?偏偏关振远又不是轻率的人,可以想象关靖泽想提个建议必然要七弯八绕,还得被关振远时刻敲打——要他别太自大,小小年纪就想插手大人的事。
可以想象关靖泽心里有多憋屈了。
想到这里郑驰乐就有些庆幸。
虽然他也没到可以行医的年龄,但只要患者同意,他还是可以跟着问上几句、参与诊断,到了辨证季春来、吴弃疾都不介意他插嘴,而且常常采纳他的意见。
而且“笔谈”也让他获益匪浅,四年过去,与“岚山野医”长久进行笔谈联系的业内人已经高达三百余人,他们不仅遍布华国各地,其中还有一部分是海外人士;同时随着同行们在互联网上的交流日渐增多,有热心人假设了一个大型的医学论坛,定时公布讨论话题。
这些活动让郑驰乐越加忙碌,岚山野医这个名号已经从一开始的师徒共有渐渐变成郑驰乐独自持有。除非是有人找上门来非要见“岚山野医”一面,季春来才会应承下来,否则都由郑驰乐负责应对。
季春来一直定时审阅郑驰乐跟别人的信件,在郑驰乐正式迈入十六岁的这一年,季春来终于出面让黎柏生给郑驰乐争取一个考取行医资格证的机会。
今年开春郑驰乐以最完美的成绩通过了所有考试,经过省主管部门的审核后破格拿到了证书。
也就是说郑驰乐已经算是出师了。
可惜就算有证书在手,他的年龄也不足以让人信服,真正面对患者时能不能取得对方的信任、说服患者接受自己的治疗方案,都是他需要烦恼的难题——但比起关靖泽,他可算是幸运多了。
郑驰乐和关靖泽聊了几句,转过身继续安排物资的卸放。
关靖泽也没闲着,跟安置点负责人说了一声后就开始代表安置点这边跟郑驰乐配合起来。
两个人默契十足,没一会儿就把救援物资的分配方案定好了,有条不紊地将物资分配完毕。
眼瞅着终于有机会说说话了,吴弃疾那边一招手:“乐乐,把医疗队的人都叫过来,我们来正式商量一下防疫方案。”他瞥了关靖泽一眼,“靖泽你忙去吧,我们可能要谈挺久,不耽搁你了。”
关靖泽:“……”
郑驰乐拍拍他的肩,劝慰道:“商量久一点今晚我们就住下来,到时候我去找你。”
关靖泽心里再怎么憋屈都不会表现出来,他点点头:“去吧。”
郑驰乐把医疗队跟来的人都找齐了,跑着去吴弃疾那边。
吴弃疾带来的人都是他有心培养的,按照吴弃疾的意思是想打造一支机动性比较强的班子,整个班子里面任何人出去都可以独当一面,独自组织类似于这次支援永交的行动。
吴弃疾已经把这个意思和永交省院的李院长说清楚了,李院长对他的想法表示非常支持。
要知道遇到这种灾祸,临时抽调出来的人手总会因为不熟悉相关工作而忙中生乱,导致救援行动、防疫行动受阻。李院长拖着老迈的身体来到最前线坐镇就是因为不放心,如果早早就有吴弃疾这种想法,他就不需要像这些天一样忧心到没法入睡了!
即使才刚刚接触不到半天,李院长已经十分欣赏吴弃疾,当下就让他加入灾后防疫计划的讨论之中,同时还放缓了商议的脚步,力求能向没接触过这方面的新手能真正掌握组织防疫行动的每一个环节。
郑驰乐一开始是以政治任务来看待这一次支援永交的,没想到吴弃疾还藏着这么个计划,而且一到地头就广结善缘,轻轻松松就把自己设想好的方案顺利推行下去。
郑驰乐早就知道这个师兄非常了不起,对于吴弃疾的手腕已经见怪不怪,只是暗暗地记下吴弃疾的做法,准备回头再好好揣摩。
心里有了计较,郑驰乐旁听得更为认真。
就在郑驰乐和关靖泽各自忙碌的时候,关振远听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韩老爷子代表中央过来视察。
在上一代人里面,耿老爷子已经渐渐退了,叶老爷子、韩老爷子却还在任上,这两位人物是“三朝元老”,除了头顶上的两位之外他们资格最老、权限最大,更了不得的是他们还有姻亲关系!
韩老爷子是军方实打实的“大佬”,军方比他晚一截的人一部分是他亲自带出来的,还有一部分是他亲家叶盛鸿带出来的,叶盛鸿军权交得早,可余威犹在,两家结合让韩叶两家都水涨船高,首都一直流传着一句话:流水的领导班子铁打的韩叶两家。即使韩叶两家没有人到达过最高的那个位子,它们的地位依然是无法撼动的。
韩老爷子亲自过来,不仅仅是代表他个人,更代表着一种风向。
关振远隐隐觉得这是关家祸起萧墙的前兆。
最近张世明似乎对他大哥关振德很不满,利用自己在传媒界的人脉大肆宣扬他的理念和政绩,首都那边对这一切也全都看在眼里。
关振远从开春开始打电话回家,他家老爷子已经很少跟他说话了,有时候甚至是让家里的勤务兵把他打发了。关振远虽然也觉得家里亏欠了大哥,但遇上老爷子这样的对待还是有些心灰意冷,永交省的条件比定海省要差得多,改善起来步伐也能迈得更大,看起来他的功劳就多了,其实他尽了自己的本分!
关振远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有多出格,他认为任何一个官员看到永交当地的贫瘠、永交民众的苦难,都会打心里感到难受,进而积极地寻求带领它走出贫困的方法。
可关老爷子表露出来的态度分明是在说:“你是想跟你大哥争!”
关振远不想埋怨自己父亲,但这半年来往家里打电话的次数也渐渐少了,首都那边的消息也是辗转从张世明、吴弃疾那儿听来的。
张世明前段时间将一个消息转告给他:他大哥那边又去了一个调查组,大概是出了什么问题。
结合韩老爷子的到来,关振远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韩老爷子摆出对他重视的姿态,很有可能是他大哥那边真的有大事儿要发生,他大哥进中央的事也许要再次搁浅了——甚至会更糟糕。他家老爷子毕竟还在常委那个位置上,动了他大哥,那边也许回想补偿关家。
只不过这个补偿……
关振远苦涩地一笑。
这个补偿落到他头上,他家老爷子未必会觉得高兴。
更有可能的是冷冷地对他来一句:“这就是你想要的吧?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关振远看着翻滚着的江水,心里百味杂陈,但他没有花太多时间去纠结这种事情,很快就将事情安排下去,亲自去迎接韩老爷子。
这次灾情非常严重,但这几年来永交的施工队已经练就了高效抢修的能力,铁路干线在洪水退去后很快就恢复通行。
韩老爷子一路上见过不少民众,不意外地发现永交省内果然一片平和,没有半句怨声。关振远的优秀他们其实早就看在眼里,只是碍于那是关家内部的事,他们不好插手,也只有直脾气的耿老爷子最先看不过眼,给了关振远到华中发展的机会。
四年前关振远突然远调永交,他跟老战友叶盛鸿也在私下议论过,觉得这老关真越老越糊涂了,明明就是棵好苗子,他怎么狠得下心这么对待?这年头他们想找出个拔尖的接班人都难,他倒好,家里有一个还死命去压制。
瞧瞧他一力支持的长子关振德是什么玩意儿?换个人来被关家全力帮扶,铁定老早就跻身中央省了,关振德却还在华国最繁华的省份蹉跎。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根本玩不转。
就算给了他更高的位置,他也使不动手里的权力。
所以不是他们不给关家面子,而是这面子给不下手。
这次关振远的表现实在太漂亮了,他们决定不再管关家那边有什么打算,先把这棵好苗子扶上来再说。
难道他们都明着要拉关振远一把了,关振远的亲老爹还能把他摁回去?韩老爷子可不信这个邪!
韩老爷子决定走这一趟时心中早有打算,看到关振远时格外和悦,和气地询问起关振远现在的情况。
关振远一一作答,不卑不亢,姿态摆得很端正。
韩老爷子非常满意,让关振远领着自己去河堤视察。
关振远又是作陪又是处理各项事务,一番忙碌下来已经是月悬空中。
这两天雨算是停了,皎洁的月色分外喜人。关振远拖着疲惫的身躯缓步走回自己暂住的地方,心里思考着韩老爷子对自己的态度,韩老爷子越是和善,他就越能肯定自己的猜测。
想到自己下一次回家时可能会面临怎么样的冷遇,心里难免有些伤怀。
就在他神色越发沉凝的时候,一个带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关老哥、”
关振远往前一看,原来是带着医疗队前来支援的吴弃疾。
这样的夜晚有个老友出现,无疑扫去了不少郁结在心头的愁闷。关振远饱含歉意地上前握住吴弃疾的手:“吴先生你来了,今天我都没能去接你!”
“这有什么。”吴弃疾说:“不过你们给我们医疗队安排的住处挤不下这么多人,我今晚只能带着乐乐来你这儿蹭地板了!”
关振远说:“乐乐也来了?”
吴弃疾说:“来了,正跟靖泽在一块。你也知道的,他俩一凑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连我都插不上嘴,只能出来透透气了——没想到正好碰上关老哥你回来。”
关振远也笑笑:“那我们也先别进去打扰他们了,再走走吧。”
两个人顺着路徒步往前走,你一句我一句地叙起旧来。
等他们回到临时住处时关靖泽和郑驰乐已经窝在一个被窝里睡得格外香甜,两张睡颜还带着几分稚气,完全没了平时那早熟的模样。
吴弃疾感叹:“这才像小孩子,他俩醒来时简直是人精!”
关振远笑了起来,替关靖泽和郑驰乐把薄被拉上去,也和吴弃疾并排着睡下了。
不管即将迎来什么风雨,至少这一刻是宁静的。
无论前面是机遇也好挑战也罢,他都不会再往后退了。
就算他不想争,也要为儿子搏一搏!
55第五十五章:变数
第二天曙光乍现,郑驰乐就醒来了。关靖泽几乎同时跟他一起睁开眼,两个人没太多言语,都麻利地爬起来穿好衣服。
等下了宿舍的铁架床之后才发现关振远和吴弃疾早就不在屋里。
关靖泽和郑驰乐对视一眼,加快了洗漱速度。
郑驰乐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关靖泽说:“昨晚我睡得有点沉。”
郑驰乐惊奇地说:“没想到你的失眠倒是真的好起来了。”
关靖泽恍然:“这么一说还真是。”
郑驰乐心里挺高兴的。
郑驰乐曾经撺掇着佳佳让关靖泽执行调理方案,这家伙最让郑驰乐不满的一项就是睡得少。那时候关靖泽刚到任上,那个位子真正的职能没摸清,人又没用顺手,很多事都得亲力亲为。那样反复折腾了一段时间之后睡眠越来越浅,慢慢地竟然睡不着了。
关靖泽自己觉得没什么,还挺高兴自己精神越来越好,有更多的时间处理正事。可这种做派落到郑驰乐眼里就是天大的罪过,郑驰乐始终认为身体应该平时就爱护好,要是把自己弄出病来才意识到应该爱惜身体就太迟了。
当时郑驰乐就以佳佳需要亲人作陪为由让关靖泽放下工作放松一下心情,关靖泽那人责任心重,这个借口百试百灵。
没想到“回来”以后关靖泽的失眠症就不药而愈了。
关靖泽见郑驰乐心面带笑意,心情也很愉快。
那时候他跟家里人的感情极淡,郑彤是继母,始终隔着一重;关振远比较严厉,极少像现在这样面对面地跟他交流;张妈原本极疼他,后来因为佳佳病弱,渐渐就全心看顾着佳佳;至于首都那边,他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回,只在电话里听听他们的声音,模样儿都有些模糊了。人总是有内心需求的,由于这种需求从家里人身上得不到满足,他就将它倾注在工作上。
所以那时候工作就是他的全部。
在知道郑驰乐和郑彤的关系之后,他无法想象郑驰乐当时是以什么心情来面对他的。如果换了他,也许就是你既无情我便休,再也不再回头看一眼。可在他通过种种关系联系上郑驰乐的时候,郑驰乐却只是考虑了一会儿就启程回淮昌。
回想起来,刚刚回到淮昌的郑驰乐其实也冷淡得很,对佳佳也只是例行公事地诊治。
一开始敏感的佳佳甚至还悄悄地问过他:“小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
关靖泽不知道怎么劝慰妹妹,只能私下跟郑驰乐转达了妹妹的话,希望郑驰乐能和妹妹稍微亲近一点,也许有利于医患双方的配合。
关靖泽想不起郑驰乐当时的表情,只记得郑驰乐当时静默许久才说:“好,我会尽量。”
在那之后郑驰乐和妹妹的感情就越来越好。
知道了郑驰乐的身世以后,关靖泽比谁都清楚这有多难做到。可郑驰乐却做到了,后来甚至还关心起他的身体,尽心尽力地为他和佳佳两兄妹调理。
关靖泽知道要郑驰乐接受自己的感情对郑驰乐而言是不容易的,肯跟他们交好不等于心里放下了所有芥蒂,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除了需要面对的外界压力之外,还有郑彤这一重关系!
但关靖泽是自私的。
郑驰乐对他而言代表着少年时期的所有憧憬以及成年之后的所有冲动,梦中的郑驰乐伴随着他度过了漫长而枯燥的成长岁月,重逢之后郑驰乐又给予了他难以舍弃的欲-望与念想。
他不止一次看着郑驰乐跟他的朋友们开怀欢笑时,隐隐感到羡慕——或许应该叫做妒忌;很多回他放下工作跟着郑驰乐带佳佳出游,都曾想过牵起郑驰乐的手不再放开,这些毫无道理却又根深蒂固的异样想法成为了他长久以来的困惑。
回到去年夏天、见到同样重归少年时期的郑驰乐,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心底奔涌而出。
关靖泽曾经花过很长的时间来思索这件事。
这条路是很难走的,毕竟整个社会对爱上同性的人并不宽容,即使是他见到过的最开放的时代这个群体也没有完全被人接受。
如果他和郑驰乐只想跟彼此安然度日,那当然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想要聚集财富对他们来说并不困难,毕竟他们有着重生者的先知先觉!
可他们的目的并不在此。
他并不想放弃自己选择的路,郑驰乐也不会因为他而放弃自己的未来,他们都有自己想做的事,并且早就做好了为之努力终身的准备。
这就意味着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但关靖泽不害怕未来将要面对的压力,只害怕郑驰乐没有跟他共同经营的想法。
这狡猾的家伙至今还没给过任何正面答复!
郑驰乐接收到关靖泽灼灼的目光,眼神开始往边上瞟。
事实上随着关靖泽这几年来的步步逼近,他都快被洗脑成自己只有关靖泽一个选择了——关靖泽的说法是这样的,他要是找个跟自己心理年龄一样大的女人吧,身体年龄相差十几岁总归有点不对味;可他要是找个身体年龄跟自己一样大的女娃儿的话,难道不会觉得自己很禽兽?这世上还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在生理和心理年龄两方面都跟他一致!
郑驰乐觉得给自己这么洗脑的关靖泽简直灭绝人性!
现在他都不好意思欺负潘小海他们了,比人家大十几岁,好意思欺压小孩子吗?
这家伙真是用心险恶啊!
于是为了反击关靖泽的险恶用心,郑驰乐决定继续耍太极。
而且现在也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
郑驰乐正了正脸色:“我们也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我好像听到雨声了,而且好像挺大的。”
关靖泽的神色也凝重起来:“我也听到了。”
他走到门边打开门,就看到豆大的雨珠铺天盖地地倾斜而下,天际黑得让人忧心。从地面的积水看来已经下了挺久了,只不过关靖泽这些天一直跟着程秘书他们到处奔走,郑驰乐又坐了将近两天的车,精神和身体都很疲惫,所以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这么大的雨。
所谓天公不作美说的就是永交省塔雅市的现状。
原来洪峰已经过了,关振远都定好回迁日期了,老天突然又来了这么一手,临时堵好的河堤缺口也不知能不能撑得住。
郑驰乐和关靖泽对视一眼,都翻出屋里备着的雨衣飞快地往身上一套,换上雨靴快步跑了出去。
他们跑到半路就挥挥手分头走了,关靖泽是往临时的议事大本营那边找人,郑驰乐是往医疗队那边赶。
郑驰乐抵达医疗队大本营后才知道雨从昨晚凌晨就开始下了,一开始大伙还挺乐观,期盼着这场雨不会下太久,结果它却持续了一整夜,而且于是越来越大,走在雨里视野都模糊了。
这大大地加重了河堤巡查的难度。
安置点选地还好,短时间内不会受灾,可市区那边可能又一次遭殃了,其他安置点也不知有没有事。吴弃疾昨晚就过来分配了任务,要他们开始按点轮班,以免有伤员送回来时没法及时救治。
郑驰乐听完后心情也很沉重。
在这种天灾面前他们能做到的事实在太少了,只能以最合理的方式减少伤亡、减少损失,如果像现在这样遭遇二次险情,可以想象洪灾过后的重建工作有多困难!对于当地民众来说也是一种巨大的伤害,怎么安抚民众情绪也是个老大难的问题。
关振远和关靖泽肯定会为了这些事伤透了脑筋。
郑驰乐沉默片刻,让正在轮值的医疗队成员去睡一会儿,自己代替他守着大本营。
听着外面传来的雨声和正准备前往最前线的士兵们的列队声,郑驰乐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该寻找一条更宽广的道路。
如果他只是一个医生,真正能做的事是非常少的。
如果他跟师兄吴弃疾一样尝试着迈出更大的步伐、站到更高一个层次来考虑问题,也许就能实现更多想要完成的事情。
这样的方向并不是郑驰乐所擅长的,可关靖泽、吴弃疾都曾经走得很成功,郑驰乐觉得自己可以学,他有恒心,也不缺决心!
只是在那之前,跟首都那边要断个干净!
毕竟从他那几年了解的情况看来叶家藏着糟心事实在太多了,他可不想那趟蹚浑水。
郑驰乐皱起了眉头。
而就在这时候,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突然从大本营外传来,急促而匆忙。
郑驰乐心头一跳,叫醒了正在补眠的众人。
事儿果然来了,原来河堤上出现了一个新缺口,正好冲击着附近的一个安置点。幸而有军方的巡逻队正好在那边,从洪峰底下抢救回了大部分民众,不少民众也相互救援,撤离到安全的地点后一清点人数才发现缺了两个,伤亡不算太重。
只不过在紧急撤离期间很多人受了轻重不一的伤,其中包括参与救援的十几位士兵。众人齐心协力地将伤员以最快的速度送到这边,希望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治疗。
医疗队的人知道自己有任务在身,睡得也不沉,接了点雨水擦了把脸醒神,立刻就加入到救治伤员的行列中。
等吴弃疾赶回来的时候整个医疗队大本营已经运转起来。
吴弃疾看到郑驰乐正在帮一个伤得比较重的中年伤员取出插进了腿部的树枝,面色有些凝重,进行简单的消毒后就走过去帮把手。
郑驰乐的手很稳,伤员的情绪也不差,看到有个吴弃疾过来之后居然还说起话来:“这个小娃儿可真了不起,我一开始看到一水儿的年轻人还不敢让他们来治,结果王大胆抬起受伤的胳膊去试水,回头就跟我们说不疼,一点都不疼,水平很高!我们这才敢松口。”中年伤员瞄着郑驰乐感慨,“一开始瞧见这娃儿这么小,我还骂了他一顿,让他回家吃奶去……没想到啊——哟,取完了,真是又快又好,而且还真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