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皮犬类(85)
原本章昆还有意见,用眼神比过大小后又没声了。
我顾不上自己被冲击到乱流的思绪,有些震惊,连续瞥了他好几眼。
……到底是笨蛋还是白痴啊他。
缓了一节课,彻底从那天面对霍熄的心情中脱离以后我才迟钝地得出一个不太确定的结论:瞿克喜欢冯曜观。
那些模模糊糊的不适、不自在至此才有了具象。
所以、霍熄也起过这种念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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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回家我直奔房间,拿起书桌角落无人问津的那块碎片,捏在手里。
厨房里,冯逍呈站在灶台前正要掀开砂锅,闻声回头瞥了我一眼,“下面吃,还是只喝汤?”
我有些不确定地舔了舔唇,但语气肯定。
“这是什么你知道对不对?”
冯逍呈垂眸扫过我摊开的手心,“最近那么老实,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他眼神藏在眉骨下的阴影中,我看不清,只能听见他没什么起伏的声线,“这是被我摔坏的摄像头。”
“在你房间。”
第65章 邱邱,谁有你恶毒呢?
他轻易便开口,倒叫我一时茫然到无言以对。
我沉默许久,久到冯逍呈面上流露出些许真心实意的失望,继而垂眸,“这就吓到了?”他在我对面叹息一声,“我还以为你的胆子会更大一点。”
什么意思?
“不是你说过喜欢我?是你来吻我,讨好我,说不管我喜不喜欢都喜欢,就算是别人的男朋友也想我亲你不是吗?”
这个人在说什么?
我罕见的跟不上思路,难以置信地侧了侧头,试图理清。
随之,体会到一种荒谬的幽默感。
原来冯逍呈那晚真没有醉,他听得清清楚楚,第二天却若无其事地找到桑节,说要跟她试一试。
须臾间,平日不见光的情绪陡然上头,我脑中嗡鸣,额角青筋直跳,想骂人。
但我不是没有考虑到这种可能性啊。
抬手按住额头几秒钟,我视线游离,想起他回家后给我的拥抱,又按耐住嘴边刻薄的言语,将偏离的话题拉回,“我在问这个,你为什么要扯那么远?”
闻言,他又瞟过来一眼。
“这有什么好讨论的?只是个摄像头而已,它什么功能你不知道吗?况且已经拆掉了,还是你以为这是我装的所以来兴师问罪?”
冯逍呈神情沉静,语气微嘲,“当然,我对你还没那么感兴趣,是霍熄,那天你也在啊。”他低眼,眼睫微动,不合时宜地笑,“其实不论是谁在你房间里装这玩意,都挺令人恶心的对么?”
他抬眼看向我。
我别开脸,不想看他,有些麻木地点了点头。
难得他态度温吞,甚至语重心长,我都要忘记方才那些话从他口中跳出来,是在恶心我。
他没有再说话。
静了会,我也逐渐从思维麻痹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想了又想还是困惑,我忍不住微微冷笑,“既然这样,那,你那天怎么会弄伤手还贱得像狗?狗都没你粘人。”
冯逍呈笑容僵住以后隐隐冒出几分戾气,眉宇阴沉,抬起受伤的手,反问:“你不会以为这是为了你吧?”停顿些许,又恍然大悟,“邱邱,你还喜欢我啊。”
我抬脸,细细打量眼前的人。
我喜欢他,理应趴在地上俯首臣服,这是哪个傻逼说的?
章昆这个傻逼。
他五体投地,赵子怡也没有低头好好看一眼……我轻信他,所以亲手向冯逍呈递上了把柄。
原来我才是傻逼。
一阵恍惚后骤然长出一口气。
然后我想,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也伤害他?
定了定神,心情竟然是意想不到的平静,我认真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有感而发似的感概,“好恶心。”
“你不亏是他们亲生的,道德水准也一脉相承,他们恶心,你也是,霍熄一边喜欢冯曜观一边伤害蒋姚,你妈喜欢冯曜观又要勾搭霍熄,现在轮到你……”
冯逍呈安静地立着,表情意味不明。
我看了他一眼,旋即低下头,不想他分辨出我的表情,以及声音中透露出的一点细微渴望。
停顿些许,我才继续缓慢清晰地说:“所以,你假装不知道我喜欢你,是打算白天和你的女朋友约会,晚上再回家找你弟弟偷情吗?”
也不对,我可能太贱了,他的兴趣却是没到那种程度。
我自嘲地想。
“先前就算我的错。”冯逍呈声线平稳,没有反驳,轻易便结束这个话题,话音一转,“其实也不能怪我,我提醒过你离我远点对不对?”
我几乎要忍不住笑。
心里打了个冷颤,却骤然松下一口气。
我不再看他,随手将手中的碎片扔进了垃圾桶,这确实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我没有理由留着它——
某个瞬间,我还以为探寻到蛛丝马迹,暗自窃喜、马不停蹄地来试探他。
冯逍呈弯下腰,捡起混进厨余垃圾里的碎片,还有心情提醒我注意垃圾分类。
好像受影响的只有我。
只有我会难受。
可他这样倒像个任劳任怨的小保姆,奇怪且不协调,我不免多看了几眼。
然而视线相接,冯逍呈依旧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间蓦地涌起一股疲惫,我咬牙,错开眼,望向他身后依旧小火慢炖的灶台。
嗅了嗅,记起进门时他问的问题,我说:“煮面吧,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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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客厅打开电视,没多久,冯逍呈就端了一碗面放在餐桌上,不等他开口我就关掉电视坐过去。
冯逍呈已经坐下,看了我好几眼。
我愣住好一会,最后想,他大概在确认我有没有哭,或者还想进一步嘲笑我……不等我摆出严肃的表情,他就移开视线,起身去了厨房。
砂锅里炖的是板栗虫草花鸡汤。
清水煮细面,焯了一把碧绿的生菜,装在一起,就是热乎乎的一碗汤面。
不知道为什么,我言语激烈时冯逍呈没有反应,此时相对无言,我低头认真吃面喝汤,他却又频频将目光落在我脸上。碗很大,可他捡了几筷子便放下,懒散地靠到椅背上。
没多久,冯逍呈便摸出一包烟,顿了顿,起身离开。
他似乎很烦躁。
我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说,也没回头看。
冯逍呈个骗子,我不会再相信他。是的,就算他向我投降求和,我也不应该再看向他。
脚步声逐渐远了,我又憋了一会儿,确认这里只剩下我以后放好筷子,双手捂住脸,可眼泪怎么也憋不回去。
最后,我想,最后一次,这是我最后一次因为冯逍呈哭。
等哭完,面已经坨了,我也失去了胃口。
当晚,我没有学习,很早就上床,一直到夜深人静也没有入眠。
脑内循环着一整天发生的事情,思维不受控制地运转,安静地崩溃几次之后,我终于感觉到了困倦。第二天,我从沉睡中睁眼,是被人推醒的。
那种陡然掉落,骤然回到现实的感觉很不好。
缓了许久,我的手脚依旧因为失重感而绵软无力,又躺了半晌,我才恢复全部的力气。
冯逍呈正站在我床边,俯视着我。
我撑起手臂坐起来,偏头,视线越过他,发现窗外的日光格外亮,我摸到床头的手机,果然已经快要下午一点了。
难怪这一觉睡得像昏迷,浑身难受。
纠结许久,我向冯逍呈看去,听他说完我忍不住深呼吸,闭了闭眼,“谁准你给我请假的?”
“那你早上还不起?”
“我明明——”卡了一下,我单手捧住手机发愣,心想,到底是睡前忘记设闹钟,还是早上关掉继续睡了?
冯逍呈没有再管我,“我只给你请了上午的假,不想迟到就快点。”人走到门口,又一顿,“否则你的成绩下降,倒成我的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