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皮犬类(112)
我低脸喝汤,脑子一时还转不过来,干脆也放下勺子,转而端起碗。
热气氤氲,碗口竖起来,挡住我的整张脸。我在这短暂的半分钟时间里喝尽了汤,依旧没编出合适的理由,更重要的是,我还没和冯逍呈对过口供。
就算他们都看透了,面子上口径还是应该统一下吧?
放下碗的同时我抬头看向冯曜观,疑惑道:“他不可以来我房间吗?”
“有什么不可以?”
我露出一个“那你还问什么”的眼神,抽出一张纸巾擦拭了下唇边的鸡。油,随口问出令自己感到好奇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给蒋姚阿姨做法。事?如果我妈也去世了,你会把谁的名字放在前面呢?”
第87章 他谁啊?(修)
冯曜观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露出了然的表情,“想妈妈了?”
我警惕地瞥他一眼。
冯曜观笑了下,没有追问,反而起身又盛了一盘核桃蛋,端回来坐下。
我感觉自己完全被他看穿了。方才提起蒋姚,确实是因为我更想知道邱令宜的近况,又不想让他知道,才拐弯抹角地起了个话头。
我恼羞成怒地怒了一下,闭上嘴,闷头安静地又剥出一颗蛋来。
于是,餐厅安静得只剩下我的咀嚼声,忽然院子里响起摩托车熄火声音,客厅里有东西被撞倒,响了一下,可急促的脚步没有停顿。
我下意识转过脸。
冯逍呈站在餐厅入口,胸口微微起伏,目光扫过我,又越过我看着冯曜观。某一瞬间,我在他眼中看见了火光。
但那似乎只是我的错觉。
因为下一秒,他便低垂下目光,轻轻地喘。息。
像是还没想好要说什么,也可能是还没从先前的剧烈运动中缓过来。
-
“来了,吃过饭了吗?”
“没有。”
冯曜观语气平淡,冯逍呈回答的语气也很平常,腿一迈,自然地走进厨房,盛了一碗糯米饭,没看我,在我一侧坐下。
他走动间带起的风轻轻扑到手臂上,我垂眼看了看,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咬了口蛋白慢慢地嚼。我在这种安静平和的空气里无端忐忑起来,眼睫扑棱几下,低下头,选择又咽了一口蛋黄。
没人再出声。
冯逍呈低头专心吃饭,只是吃饭。没人再说话。
而我慢吞吞又塞了两颗蛋,早就吃不下了,但屁股依然胶着,不愿意挪。
冯逍呈不是来找我的,我能感觉到。
可我不想给他俩腾地方,我甚至不想给他们任何独处的机会。
只是就在我忍不住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冯曜观冷不丁问了他 一句,“开摩托车过来的?”
“嗯。”
“驾照考了吗?”
“……嗯。”冯逍呈抬起头,语气和我的眼神一起变得有点疑惑。
冯曜观视线扫过我们,笑了下,“摩托车还是不太安全,既然有驾照就开车吧。”
我愣了一下。
冯逍呈是什么时候考的驾照……他一直没有开过车,我也以为他不会选择开车。虽然不知道有没有那种原因,毕竟,蒋姚是出车祸离世的。
我奇怪地转向冯逍呈,有点搞不懂这个话题为什么会突然出现,直至下一秒,冯曜观将一把车钥匙放在桌上,“上过路吗?要不要试一下。”
冯逍呈目光在上面停留许久,眉心骤然拧了一下,正要开口,冯曜观看着他,认真道:“因为你妈才不想开车的吗?”
冯逍呈表情变得很复杂,我看不懂,只知道他眉皱得越发紧了。
于是我忍不住看向冯曜观,也皱起眉。他并不在意我眼神的指责,冲我笑了一下,拎起钥匙又扔回桌面,“邱邱,还记得小时候你骑自行车的事吗?”
我没肯定也没否定,不明所以。
冯曜观也不看我,转而对冯逍呈解释起来,“他那时候骑车,在哪儿都骑得很好,偏偏旁边只要有自行车经过就会变得歪歪扭扭,最后一次他忽然慢动作翻车了,看着碰瓷似的。”他说着便笑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那时我骑车技术烂又霸道,打心里害怕且不愿意和其他车共享街道,冯曜观告诉我加速,超过去就不害怕了,可我做不到,在距离隔壁车两米间距时狠狠摔过一次后便不肯再碰自行车了。
即便如此,现在的我已经不害怕了,甚至还能载人上路。
可是冯曜观似乎并不知情。
他将车钥匙往前一推,继续道:“都是一样的道理,与其跟在后面担惊受怕,不如加速超越,把它远远地甩在后面就再不受威胁了。只是邱邱小时候摔疼了就不肯再尝试,现在你不妨试一试,甩掉它。”
虽然这番话发生的突然也有些莫名其妙,但还算正常。
我微微放松下来。
冯逍呈死盯着车钥匙半天没说话,久到我因此重新警惕起来。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防备什么。
半晌,冯逍呈收回视线不再看,他转过脸,看着我,不置可否,“我妈还有一辆车。”
我依旧是迷茫的。
只是他看向我,我觉得我还是应该给出一点回应才好,是以附和着点点头。
是了。在那场事事故中报废的是一辆跑车,蒋姚还有一辆越野,一直停在外面车库里没有挪动过。
冯曜观没坚持。饭后冯逍呈离开时便开走了那辆越野车。
他那辆摩托停在车库里,很安静。我站在院子里看着它,忽然就想起,这是冯逍呈十八岁生日时蒋姚送他的礼物——
是引擎轰鸣声隔了两条街都能让蒋姚坐在驾驶座上皱眉那种。
-
接下来,我有几天没有再见冯逍呈。他似乎很忙。
我也是。
学校里,忙碌紧张的氛围随着高考的逼近,埋头苦学的人群里逐渐显出不太明显的躁动。自习课外出散步谈心的人有,课间异常活跃的人有……对此睁只眼闭只眼,苦口婆心的老师都有。
而我在其中按部就班复习。
第三日,早读课的课间我去开水房倒水,还未走进便听到祝迦的声音,刻意压低的声音有点模糊,因而只能听到一字半句。
“……当然可以拒绝,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知道了……照片……要不要给我……自己决定……”
他在和谁说话。
照片,什么照片?
对祝迦的警惕使我本能地思考起来,转瞬便又停下来。
我意识到,此刻同幼时骑车的情景无异。我害怕,所以更应该超过去,远远甩在后面就好了。
而不是时刻准备好被卷进去。
想清楚后,我没有停留也没有进去,转身离开了。
很奇怪,转身那一刻,我感觉身体变得轻飘飘,压在心上的重量似乎被卸掉一些。
但是今天很奇怪,似乎是巧合,接二连三叫我遇见些人。因此我心上的重量起起伏伏,波动不停。
课间操结束回教室的路上赵子怡和章昆是一起走的,两个人并排走在我不远处。间距不远不近,就是正常的社交距离,看不出什么。
我看得有些入神,以至于在赵子怡回头时同她交汇。
她看了我一眼。
然后便是聂齐齐,他似乎很闲,这几日时常在食堂堵住我,坐在一侧说些闲话。原本我还想问问他和桑节,见状也不必问了
——他阴阳怪气的模样实在怨气冲天。
今天他依旧与我同桌,他说转学离开的高一男生其实没有转学,而是被父母送去了县里镇上的戒。同。所。
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没心没肺的模样,但在我面无表情没有反应的几秒钟里聂齐齐面孔却变换了好几副,最后他道:“你俩真能折腾啊你。”不知是想到什么,还诅咒上了,“还有你那个哥哥我都不想说……会有报应的吧。”
“我记得你喊过他老师。”
“……嗯?”
冯逍呈在画室时教过他,他某方面也算教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