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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人(15)

作者:烟猫与酒 时间:2025-10-17 11:47 标签:强强 情有独钟 轻松 相爱相杀 都市

  这不他自己的号吗?
  确定自己不是被打坏脑子产生了幻觉,漆洋皱着眉毛滑下接听。
  对面应该是等了半天没人接,正要挂电话,听见接通了,缓了两秒才传来一声:“漆洋?”
  “我操。”漆洋瞌睡都没了,盘着腿坐沙发上又看看屏幕,“你谁啊?”
  对面又沉默。
  “不说话挂了啊,没妈的死骗子。”
  他骂骂咧咧刚要挂断,手机里清一下嗓子,传来明确耳熟的声音,也带着些烦:“拿错手机了。”
  是牧一丛。
  漆洋冲着天花板眨眨眼,拿下手机仔细看看,又联想昨天巷子里那场满地狼藉的架,明白过来了。
  “啊。”他乐了,“所以我现在拿着你手机呢?”
  “你家在哪。”牧一丛一句废话没有,直接问,“我过去拿。”
  “怎么着,手机里有小秘密不能见人啊?”漆洋倒是不急。
  他摁下扩音,攥着牧一丛的手机翻来翻去地看几眼,在手里抛着玩。
  “昨儿堵我回家不是堵挺准,这会儿不知道我家在哪了?”
  “无不无聊?”牧一丛问。
  “不无聊。”漆洋把手机举到脸前,“着急你就报警吧,不着急等开学了来找爸爸拿。”
  占完口头上一点儿便宜,他没等牧一丛说话,麻溜地把电话挂了。
  原以为牧一丛会再打过来,但后面几天国庆假,他一个电话没再拨,连个短信都不发。
  不仅是牧一丛没打电话来要手机,牧一丛这个号码自身,整个假期之间除了一条短信,也没什么人找。
  那条短信的发件人没备注,不过看语气肯定是牧一丛他妈。
  内容就几个字:丛丛,我和你爸爸在北京开会,你去姥姥家或奶奶家都可以。
  还丛丛。
  漆洋笑话一会儿人家的小名,听邹美竹在外面喊他“洋洋”,脸又垮了下来。
  牧一丛的手机被漆洋翻了个底儿掉,从相册到短信,什么有意思的都没翻着。
  软件也是少得可怜,别说游戏,连个QQ都没有。
  他把牧一丛的手机当自己的,下了一堆东西。
  玩腻之后,他把那条短信复制下来,转发给牧一丛——也就是漆洋自己的手机号。
  然后又给牧一丛发了条短信恶心他:丛丛,你妈妈喊你去姥姥家呢。
  短信石沉大海,牧一丛连个屁都没回。
  漆洋等了会儿,很恶劣地在牧一丛手机里输入自己的手机号,备注:爹。
  一整个国庆,漆洋顶着脸上的淤青,哪也没玩成。
  等到淤青和擦伤消得差不多,也开学了。
  漆洋一大早就去了学校。
  班里补作业补得热火朝天,他一个字没写,翘着腿坐在牧一丛座位上等人。
  “你在这守什么呢?”刘达蒙叼着包子奔进教室,看见漆洋就喊。
  漆洋指指他:“等会儿我再问你。”
  “啥啊?”刘达蒙一脸无辜地眨着眼。
  牧一丛一进教室,就看见漆洋在他座位上,和刘达蒙隔空比着手语。
  像两个残障。
  他走过去,把书包往桌上一搁,盯着漆洋。
  漆洋难得没难为人,主动把牧一丛的手机掏出来放桌上:“我的呢?”
  牧一丛往自己手机上瞄一眼,从兜里拿出漆洋的手机,往他怀里一抛:“滚。”
  “急什么。”漆洋冲桌上指指,“看一眼我给你设置的新壁纸。”
  牧一丛像是已经算准了漆洋会在他手机上搞恶作剧。
  所以他点开屏幕,看见手写的“我牧一丛大傻逼”几个字,一丁点儿波澜没有。
  漆洋一看他这无聊的模样就烦。
  俩人又对着眼在那互瞪,班主任叉着腰进门喊“作业都交上来”,他才不紧不慢地离开牧一丛的课桌,在自己手机上摁了一下。
  没摁亮。
  “没电了?”他扭脸问牧一丛。
  “不知道。”牧一丛说。
  “有没有电你不知道,这么些天没看一眼啊?”
  “懒得碰。”牧一丛掀起眼皮,语气带着轻蔑,“脏。”


第12章
  又是这种眼神。
  又是这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漆洋都懒得跟他生气了,但国庆之前,他那种“拉倒吧”的念头,也随着牧一丛这一眼,烟消云散。
  他还就跟这个牧一丛杠到底了。
  班主任来上第一节课时,照常让漆洋和刘达蒙几个没写作业的出去站着。
  见牧一丛没穿校服,她问了一嘴,牧一丛只说划破了,只字没提被尿的事儿。
  “算了,反正夏季校服也快换了,你跟着班里赶下一轮定秋冬的吧。”
  漆洋在教室外面听完班主任说话,抬抬腿给了刘达蒙一脚。
  “干嘛。”刘达蒙罚站还在抓紧偷吃包子。
  “是你干的吗?”漆洋问。
  “啥事儿又我干的。”刘达蒙像是真的不知道漆洋在说什么,傻着个脸。
  听漆洋说完,他也恶心够呛,豆浆都有点儿喝不下去。
  “不是,我就这么埋汰啊?”他呸呸嘴里的豆浆沫子,“又不是狗,还对着衣服尿。”
  “不过你怎么知道的?”他又问漆洋,“牧一丛找你去了?”
  漆洋盯他一会儿,看刘达蒙这反应,尿牧一丛校服的事儿应该确实和他没关系。
  估计是都觉得尿人校服太缺德,赖家豪那伙人也没一个承认的。
  不仅不承认,一个个还特逼真,纷纷赞扬这位无名人士太牛逼了,这么膈应人的招儿都能琢磨出来。
  有一个比较敏锐的,见漆洋脸色不太好看,问了一句:“怎么说洋子,你不高兴啊?”
  他这么一提,几个人都往漆洋脸上瞅。
  “是啊,你不,不乐意什么呢,”赖家豪问,“就算是咱们哥儿,儿几个干的,那不也是为,为你出头吗。”
  “大舌头跟鞋垫子似的,还学人说儿化音。”漆洋瞥他。
  “不是,又关我舌头鸡毛事啊!”赖家豪委屈坏了。
  一群人乐了会儿,漆洋蹲地上捡两颗小石子抛着玩,说:“也不是不高兴。”
  就是这事儿确实有些埋汰人。
  他现在回忆起牧一丛往他脸上兜校服那味儿,胃里都膈应。
  但也确实像赖家豪说的,不管谁干的承不承认,也是出于那时候所谓的“兄弟仗义”。
  “谁尿的无所谓,关键他认准是我,放假前直接拎着校服去堵我。”漆洋说。
  “我靠,”刘达蒙窜了个高,“干仗了?怎么不叫我啊!”
  几个人嚷嚷着现在就要去找牧一丛,漆洋不耐烦地喊他们:“行了。人家也没摇人。”
  “没吃亏,”他回忆着牧一丛在巷子里灰头土脸的模样,“平手吧。”
  “那就这么算了?”刘达蒙咽不下这口气,“真就跟你放假前说的那样,拉倒了?”
  拉倒?
  “他要没找我还真打算拉倒了。”漆洋耷拉下眼皮,“我跟这孙子没完。”
  不学好小团体像是重新拿回有意思的玩具,纷纷欢呼附和:“接着整他!”
  挺长时间以后——也没用太久,在漆洋真正拥有完整的三观,学会用脑子做事儿,用脑子做人时,他回想初三那一整年的时光,只觉得自己非常可笑。
  也非常欠揍。
  后来的漆洋忘了在哪看见一句话:孩童的恶意是最可怕的,因为孩童无知。
  因为无知,所以盲目追求团团伙伙,以为这样就能显得自己很牛逼;因为无知,所以连缘由也不需要,就将另一个同龄人树立为仇人,带领着所有人侮辱、孤立他;因为无知,所以没轻没重,对这些行为不以为耻,沾沾自喜。
  可初三的漆洋并不是孩童,刘达蒙赖家豪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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