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摸死对头的猫尾巴(65)
他不知道哪个碎嘴的把这些舞到了迟书誉面前,可这种伤早已刻骨,每次提起,都无异于把伤疤再揭开,在上头撒了一层盐,还要高高在上地说心疼。
他最怕别人心疼。
虽然除了迟书誉以外,没人心疼过他。
第50章
迟书誉顿住了,他盯着宋时衍的眼睛,一滴泪落了下去。正好滴在了宋时衍的喉结上。
“你说你,都过去五年了啊,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
迟书誉摇了摇头,他松开捂着宋时衍唇的手,声音放得很轻很轻:“对不起,我不该提的。”
“又道歉啊,你总是道歉。”
宋时衍叹口气,“你要真的问我在不在意,我肯定是在意的。”
“宋时林那个不成器的,宋北川从来没苛待过他。”宋时衍兴许是觉得这个话题揭不过了,索性继续聊了起来。
“我有时候也难以接受,后来也想开了。就像我其实很恨陈雅如,但是你仔细想想,有什么可恨的呢?”
陈雅如,因为狗屁的爱情嫁给了宋北川,半路暴富的丑陋男人或许自卑,又或许本身就是个很不好的人。
他脾气很差,亏钱了就喝酒,喝酒了就打人。
陈雅如当时名声还小,没什么钱,想离婚又不敢。
宋时衍做梦都想让他们离婚,陈雅如愿不愿意带走自己,其实他根本就无所谓。
他爱陈雅如,很在意陈雅如,甚至人生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靠陈雅如活着。
他总是想,再怎么难过,再怎么无人爱护,总有一个温柔的妈妈,在默默在爱着他,只是两人没有机会见面。
宋时衍很庆幸陈雅如瞒了他那么久,不然连他短暂的可怜的前十八岁,恐怕都要难过地活着。
可他从来就没想过,以陈雅如的能力,就算不能见他,连打理一下他的生活,给他一点生活费都做不到吗?
宋时衍没头没尾讲了几句话,终于不知道说什么了,两人之间的氛围更加奇怪。
迟书誉撤开身子,双手摊开靠在沙发靠背上:“我其实都无所谓的,就是你总是骗我,我没有安全感。”
这话宋时衍没法接,到现在迟书誉还不知道他就是小鱼呢。
他泰然自若地决定继续骗下去,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为什么决定要养一只猫啊。”
“缘分吧,”迟书誉想了想,“我第一次遇见他,是在你的葬礼上,我觉得他很像你。”
“我,像一只猫?”做梦做傻了吧,宋时衍觉得这理由太鬼扯了。
“那会你走了,我很难过,”迟书誉见他不信,也不逼着他信,只是放缓了语气,“我给宋北川钱,为了让他同意给你办葬礼——不过最后葬礼他也没出现。”
“我那天心情很差劲,特别差,葬礼上很多人议论你,我想发脾气。”
他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有一个大概这么大的小白毛球,不知道从哪蹿了出来,朝着我喵喵叫。”
“小鱼的眼睛特别漂亮,浑身的毛都是白色的。”迟书誉垂下眼,笑了笑,“说出来你也别笑话我,我那时候真觉得,小鱼是你送来陪我的。”
宋时衍不太敢接话,他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他怎么感觉,迟书誉什么都知道呢?
他琢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往一旁挪动了几公分:“为什么要叫小鱼啊。”
“起名字不都是灵机一动。”迟书誉摇头不告诉他,眼眸里是藏不住的笑,“你猜一猜。”
“因为他爱吃鱼?”宋时衍反正是不喜欢吃鱼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当猫的时候那么喜欢吃鱼,有小鱼干就感觉拥有了全世界。
“我发现他爱吃鱼的时候,已经给他起完名字了。”迟书誉抚摸了一下手表的表盘,站起身把电视给关了,“鱼只有七秒记忆,多无忧无虑。”
不会难过,不会自伤。
宋时衍感觉自己被点了,他突然有些口渴,站起身轻车熟路地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感觉有点热,这会春夏相交,屋内又没开空调,他顶着毛茸茸的耳朵,一连喝了好几杯凉水才缓过来。
缓过来之后,他走出厨房,绕着客厅一步步往前走,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但是迟书誉逃避了的问题:“你说我骗你,那你为什么要搬家,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这茬过不去了。
从通勤方便的南城市中心搬到北郊,怎么想都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吧。
迟书誉脸上的笑微微僵住,其实这没什么难以启齿的理由。
这个小区离锦绣万里很近,他想宋时衍的时候很快就能到锦绣万里。
“这个小区离你家很近,我早就买好了,本来就打算你生日之后搬来的。”迟书誉破罐子破摔,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我一直打算,在你生日那天,和你告白。”
宋时衍怔住了。
“你说什么?”他觉得有些嘲讽,又觉得仿佛这事理所应当,“我那天从白天等到夜晚,也没等来一声生日祝福。”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娇气,突然就受不了了。”
“仔细想想,我那会可能觉得这个世界没救了吧。”
他的话说到一半,终于说不下去了,两人对视一眼,都懂得了彼此想说的话。
如果迟书誉早一点告白,如果有一个人和他说生日快乐,可能事情都不会变得那么糟。
可这又何尝是宋时衍的错。
如果不是周琼换掉了他的药,他的抑郁症早就好了,就不会一次一次自我伤害,以至于得到了那样的结局。
“你真的不恨周琼吗?”迟书誉冷不丁开口,“我已经基本掌握了证据,她药的来源,视频,和换药的证人,随时都可以把她送进去。”
重生一次,其实宋时衍的心境变了很多,他很少回忆死前发生的事,一直在逃避,逃避上辈子脆弱又无辜的自己。
这是重生以来,他第二次回忆到自杀那天。
更是唯一一次共情那天的自己。
宋时衍嚣张洒脱地活了二十三年,哪怕自己最后选择了那样一种收稍,仍然觉得自杀是一件非常丢人,非常不负责任的事情。
他高高在上地用一个正常人的情绪审判过去的自己,而今终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缓慢地回忆起那天的情形,雪下得很大,他好难过,好失望。
所谓的不追究与佛系,不过是他在逃避过去的自己,不愿意和解罢了。
“可是宋时衍已经死了半年多了,再追究,真的有用吗?”宋时衍偏头看他,眸里是犹豫。
一方面他突然不想放过周琼了,另一方面,总是用迟书誉的势力,他并不好意思。
迟书誉看出他的顾虑,笑道:“我先前找不到证据,都想和她以命抵命,现今有了证据,怎么可能追究不了。”
他虽然在开玩笑,神色却是认真的,宋时衍用肩膀撞他的肩:“胡说什么。”
有没有胡说他们心里都清楚。
宋时衍突然有些后怕,他小心地用手指握迟书誉的手,问他:“如果我一直没回来,你是不是……”
迟书誉笑吟吟地看他的眼睛,回扣住了他的手:“我会去找你。”
他这话分明温柔,宋时衍却感受到了这人潜在的威胁意味,仿佛在说。
你不给我好好活着,我就去陪你。
以前的宋时衍,听到这话大概会觉得迟书誉是个疯子,现如今或许是心境变化,他居然觉得这话是在调情。
他无奈地弯了弯眼睛:“那为了你,我也得长命百岁啊。”
宋时衍说着说着,感觉自己更渴了,他快步走向厨房,抬手倒了杯水:“我怎么这么渴。”
他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快速喝完水,想找个借口离开。
迟书誉刚说过不要骗他,这会要是被他逮住自己就是小鱼,这不完蛋了?
每次身体有什么不适,八成就是要变猫或者变人,他迅速回到客厅,朝着迟书誉道:“我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