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说我又娇又难养(123)
2014年,北京又下雪了。
临近年关,路上到处都是匆匆回家的赶路人,往马路上一站,能看见成串的车屁股,闪烁的车尾灯和马路牙子上张灯结彩的大红灯笼交织成一片,绵延到了地平线。
陆清远几次把手机拿起来,划到软件里,再刷新,退出。
从北京回家的车票并不好买,无论是火车,高铁还是长途大巴,但凡是售票的软件,都一溜烟显示了售罄,等待候补。
陆清远清掉后台,给他爸拨了通视频通话。
陆文渊不知道在忙什么,铃声响了好几下才接通。
视频画面打开,对面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显然是摄像头被压住了。
陆清远问了两句,是不是压着东西了。
可陆文渊却说自己没有压东西,只是不小心把摄像头摔坏了。
这种骗小孩子的话,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不出所料的,当陆文渊让他把脸转几个角度的时候,陆清远更加确信陈安楠就在旁边,尽管他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他们对彼此太过熟悉了,熟悉到习惯使然。
于是,陆清远把手机镜头拉进,让整张脸都清晰的出现在视频画面里,再假装若无其事的去忙其他事。
两项安静,只有电视机里主持人四平八稳的声音在说着,又是一年阖家团圆节……
2016年的春节,是陆清远在国外过得第二个春节,美国的华人街上很热闹,有中国的年味。
自打出国以后,陆文渊就不能那么平常的来看他了,陆清远也让父亲少跑,怕他身体吃不消。
陆文渊故意说,自己还是老了,这几年腰腿都不好,不像从前了。
其实这些年,陆文渊没少为这件事操心,他就是想不明白,多好的两个孩子怎么就这样了,两边又都不肯说,光他一个人在中间着急了。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在走之前,看到你们俩和好。”陆文渊在电话那头说。
陆清远沉默了会儿,说:“会的。”
斯坦福的学业很重,陆清远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去关注外面的事,他多半时间是在自习室里学习,后来经人引荐,他才去参加了国际公益性的法律援助组织。
快毕业的时候,教授问他要不要留在美国,他们这里对高端人才会重点培养,而且,这里的时薪要比国内高很多,无论是条件还是待遇都是顶级的。
陆清远拒绝了,毕业后,他回到北京,进了家很有名的律所,这里打的案子经常是省市级的案子,带他的老乔其实是区检察院的检察长辞职下来的。
十月份的时候,老乔说:“这边来了个南京的案子,是个支教猥亵案,案情难度不大,就是要出差,谁有时间?”
办公室里的绝大部分人都是沉默的,每天上班就已经够累的了,犯不着为了件普通案子两地跑。
老乔又说:“哎哎,别都不说话啊,没人接的话,我就随便指派了啊。”
“我接。”沉默中,忽然有人出声。
2019年的秋天,陆清远回到南京。
雨终于停了。
深夜的大道上很安静,房间里暖气开得足,只有热风不停地从出风口里蕴出来,吹得人昏昏沉沉。
黑暗里,陆清远沉默着和陈安楠贴了贴额头,陈安楠像小动物似的用鼻尖顶顶他,碰碰他干燥的唇,无声的亲吻。
其实他们还有很多话没有来得及说,但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的。
这个晚上,是陆清远七年来,睡得最沉地一个夜晚。
陈安楠被他紧紧箍在怀里,贴近的体温,熟悉的气味,无不慰藉着沉寂已久的心。
陈安楠被抱得太紧了,半夜好几次醒来,喊热,陆清远给他把被子掀开,只盖了个肚子,然后继续抱着睡,半点也不愿意松开。
两颗心脏平稳的跳动着,在七年后,隔着胸腔和血肉,重新靠近。
陈安楠是第二天被电话声吵醒的,他自己都不知道睡了多久,手机在嗡嗡地震动,他闭着眼,手在床头上到处乱摸。
陆清远抱着他,皱了皱眉,没动。
陈安楠终于摸到电话,先是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一点四十八,来电显示季思明。
他刚准备滑开,手突然被按住了,陆清远从后面拿过他的手机,说:“不准接,今天哪也不准去。”
哥哥的声音很沙哑,磨在耳边,挠地心尖都痒痒的。
陈安楠听话地把电话挂了,给同事们请了个假,谎称自己身体不舒服。
陆清远把人抱回来,这次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搂着他的脖子,把他按在自己的怀里,像抱洋娃娃似的,下巴贴在他的发顶。
陈安楠抱着热乎乎的,很舒服。
昨天的劲儿还没有缓过来,陈安楠的睡意没有了,安静地陪哥哥躺着。
陆清远又断断续续的睡了半个小时才醒的,这期间他还是把人抱得很紧,睡觉的时候眉头时不时皱起来,陈安楠被勒得呼吸不畅,也没吭声。
等陆清远再放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陈安楠总算呼吸到了一口流畅的空气。
“饿不饿?”陆清远问他。
“嗯嗯。”
陆清远起床去洗漱,然后准备给他做饭。
床上乱糟糟的,陈安楠收拾完,往洗漱室一挤,陆清远正在刷牙,看见他进来给他让了点位置,陈安楠看见哥哥弓起的背脊上,腰两侧有浅浅的抓痕,被裤腰截住了。
他突然啪叽一下趴上去,冲得陆清远险些没站住。
“我不想吃饭了,你一直抱着我行吗?我屁股还疼。”陈安楠哼唧着说。
“这么可怜呢。”陆清远被逗得笑起来。
他漱完口,把嘴上的沫子擦了,然后另一只手把陈安楠捞过来,卡在面前的狭窄的一块小范围里,两手托住他的脸,夹得他嘴巴嘟起来一点,像小鸭子。
“小陆……你掐疼我啦。”陈安楠被捏得口齿不清,偏偏眼睛亮晶晶的,长长的睫毛跟着扑闪。
怎么这么可爱呢?陆清远想笑,低头,用力地在他嘴上亲了一口。
没有任何的花哨,就是吧唧一下,亲得怪响呢。
陈安楠“唔”了一声,被松开的时候,笑地眼睛都眯起来了:“可以再亲一下吗?左边没亲到。”
“怎么可能,我都亲到了。”陆清远故意说。
陈安楠不肯,缠着人,非要说左边没亲到。
陆清远笑着捏捏他的脸,低头亲他。
细细密密的啄吻声持续了好久,俩人在洗手台前腻歪半天,亲到最后,陈安楠仰的脖子都酸了,陆清远才给他放开。
陈安楠给工作室那里请了三天假,这几天所有的工作都是线上完成的。
陆清远跟他一样,北京的案子不能耽误,他必须要备好所有资料,把这案子吃透了才行,期间老乔问他身体怎么样了,陆清远谎称还是有点不舒服,感冒很重。
老乔让他好好休息。
这几天放晴,冬日的暖阳洒在湖面上,碎钻似的亮,房间里的窗帘几乎就没拉开过,这窗帘厚,遮光,阳光透不进来,像是把时间也拦在了外面。
陈安楠穿着哥哥的衣服,哥哥的衣服比他的大很多,穿着宽松又舒服,下面只套条小裤衩都能行,很方便。
俩个人坐在沙发上,陆清远在看文件,陈安楠在看新合同,他靠着抱枕,把脚塞到哥哥的腿窝窝里,让人家给他捂着。
合同还是和市委宣传部拍的公益广告,上次的副处被查后,这次对接直接换了个人,两方谈得很顺利,约定好广告费都会用于资助福利院的小孩。
Echo还给他报了条新消息,新专辑发行后,流量很不错,赞助的品牌方那里要借着这次流量,开一次连线直播,他们都不能缺席。
陈安楠说知道了。
陆清远文件还没看完,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突然挤了过来,陈安楠仰着脸看他,眼睛眨巴眨巴的,其实他就是想看一下哥哥在干什么。
结果陆清远直接把文件保存,合上电脑,放到旁边去。
黑暗里,很快又响起细细密密的亲吻声,薄荷的味道在舌尖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