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流[刑侦](151)
护士带着针管回来,路从辜撒手就要走,却又被应泊乞求的眼神留住。
“别走……”应泊用另一只手勾住他的皮带扣,“怕打针。”
“三十岁的人装什么……”路从辜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企图掰开他的手指,双腿却停了下来,没再继续前进。
药水被推进肌肉里,护士迅速抽出针头,递给路从辜一个棉签:
“家属按紧棉签。”
两人谁都没说话。应泊始终没看伤口的处理过程,得寸进尺地把脸埋在路从辜腹部,身体因为缝合的疼痛不住地战栗。
路从辜把手递到他嘴边:
“疼就咬着。”
又是一针穿透皮肉,应泊试探地咬住路从辜的小臂,印下一个不深的牙印,两人对视一眼,又都可疑地错开目光。
回去的车程,应泊始终盯着对向来车转移注意力,中间在刑侦支队换了回车,回到小区时已经将近凌晨三点了。两人一前一后上楼,应泊蜷在沙发上,说:
“我、我睡沙发……”
路从辜没管他,径直进了卧室,房门被重重摔上。应泊当然没心思睡觉,缓缓踱到卧室门口,背贴着门板坐下。
他只觉得好累,累得不想再顾及任何人死活,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还不如死的人是我呢。”他想。
他贴着门缝,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压抑的啜泣,心里又是一紧。他起身去倒了一杯温水,打开卧室门,路从辜裹着被子背对着他,哭声止住了。
“……我知道你没睡着。”他把水放在床头,“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他靠门坐下,任凭思绪放空,不时地瞥向路从辜。知道他没睡着,又希望他快点入睡,应泊想去抱一抱他,可又提不起勇气。
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对危险有着近乎本能的直觉,应泊很清楚自己是什么人,他恐惧路从辜真的抛弃他,却又习惯性地预设被抛弃的结局,所以若即若离,一次次地反复确认路从辜的心意。
他知道这样对路从辜不公平,可只有这样他才能获得一点可怜的安全感。
夏凉被材质单薄,搭在路从辜身上,即便在黑暗中也能分辨出那具躯体的曲线和轮廓,半截白净的小腿露在外面,微薄的天光下还能看出肌肤的光泽。
像是一粒火星掉入干草地,一个刹那就成了火势。某种古怪的念想在脑中一闪而过,应泊两眼定在床上的那个影子身上,不由自主地吞了下口水。
他屏住呼吸,侧耳贪婪地聆听黑暗中的唯一声响——那平稳中带着沉重的喘/息和翻身调整姿势的摩擦,一如干热的风,助长火势越来越旺。
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在那里,毫无防备地躺在那里。
可是,怎么能在这种时候……
不……不行,他快忍耐不住了。
必须找个角落把这股无名火扑灭,应泊扶着门站起来,双脚发软踉跄了一下,路从辜冷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又要跑吗?”
应泊才拉开房门,脚步不由得一顿。
“你今天要是再敢往前走一步。”路从辜仍然背对着他,话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我就跟你彻底一刀两断。”
他僵在原地没动,听见身后的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路从辜翻身下了床,慢慢靠近他: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离开我?”
“嗯。”应泊低低地应了一声。
路从辜在应泊身旁站定,手沿着应泊小臂的肌肉线条不断向上,最后按在应泊的伤口上,用力攥紧揉捏,双眼紧紧盯着应泊的眼睛。
应泊始终咬着牙关忍耐,屏住呼吸,不让喉咙里的闷哼泄露出来。路从辜却还是不肯放过他,继续加大手上的力度,隔着几层绷带,手掌也已经能够感受到血液的湿润。
终于,应泊微微张口,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路从辜这才松手,冷笑道:
“不是不怕死吗?”
“但是怕疼。”应泊把疼出的泪花憋回去,喘着粗气老实回答。
“你心真狠啊……”路从辜把人抵在卧室门上,“三十二天,你就一点都不关心我有多担惊受怕吗?我像疯了一样找你,你呢?和田承平合起伙来骗我,嗯?”
手臂钻心的疼痛还未褪去,痛楚刺激着感官,不仅没能浇灭胸腹之间那团越烧越旺的火,反而勾起了一种特别的欲念和快感。应泊竟然希望路从辜能继续那般折磨他,只是想一想都格外兴奋了。
可惜,路从辜没看懂他隐匿在黑暗里的冒犯的眼神,兀自说了下去:
“现在他死了,你是不是也打算像他一样,两次离我而去?”
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缝隙,身体紧贴在一起,独属于彼此的气息蛮横地侵占了每一寸空气。应泊别开目光,双手抵在路从辜腰侧,想把他往外推——太近了,近得快要露馅了。
路从辜原本还在试图制服他,动作却忽然一顿。他低头看了看,又抬头注视着应泊的神情:
“你……”
应泊一惊,慌得舌头打结,快要哭出来:“对不起,我不该——”
没说完的话被粗暴的吻截断。应泊双手都被控制着,嘴唇被发狠地啃咬,血腥气很快在唇齿间弥漫开来。路从辜解开他的皮带抛向地板:
“……抱我。”
应泊僵硬地收紧双臂,两人之间再没有半点间隙。路从辜用臂弯丈量着他的腰身,不敢置信地抬头问:
“怎么瘦了这么多?他们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应泊转而捧起路从辜的脸,却没有吻下去,只是贪恋地端量五官,“我很害怕……也不敢见你,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路从辜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凄然一笑:
“所以呢?连我也不想要了吗?”
第118章 第 118 章
“没有不要你……”应泊耍赖一般重新覆上他的唇瓣, “我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不想连累你。”
“可我已经沾上了,逃不掉,也不想让你逃。”路从辜惩罚似的用齿尖碾磨唇上伤口,引得应泊吃痛皱了皱眉:
“别咬, 已经破了……”
“就是要让你长记性。”路从辜置若罔闻, 用舌尖轻舔渗出的血珠, “应泊, 你这次真的惹怒我了。”
呜咽声被堵在交叠的唇齿间,应泊的手指蜷进路从辜睡乱的发丝, 抓住的仿佛是最后的浮木:
“错了,真的知错了。”
“错哪儿了?”路从辜依然不依不饶。
“错在……错在不该让你担惊受怕, 不该一个人承担所有。”应泊理智摇摇欲坠, 只能听凭本能吐露心声, “还有, 不该怀疑你的爱。”
“你好像真的认不清自己在别人心里的位置。”路从辜扯开他的衬衫纽扣, “所以无可救药。”
吻还在加深,疼, 又痒,勾得人想犯错, 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应泊的伤臂垂下来护着路从辜后腰, 后背微微弓起:
“再这样……我真要忍不住了……”
“一想到每次这种时候, 我想的是跟你两心无间, 你想的却是怎么防备我……”剧烈的喘/息中断了句子,路从辜不知是在换气还是抽噎,“我就很想杀了你。”
相拥的躯体跌跌撞撞地摔到床上,两双腿交叠纠缠,应泊强硬地拽过路从辜的手按在床头, 已然换了一副神情:
“你以为我不想坦坦荡荡地爱你吗?”他的吻骤然变得凶狠,“父母拿我当累赘和筹码,姐姐视我为眼中钉,我崇敬的人拿我当杀人的刀,被害人把我奉为救世主,嫌疑人和律师骂我是公权力的走狗。我是谁,我自己从来都没有选择!”
血腥气越发浓郁,湿热的舌尖肆无忌惮地攻取,路从辜想要逃脱,却被应泊掰正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