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雪人能活多久(206)

　　傅让夷嘴角勾了点笑：“反正你在，你这么有经验。我相信你。”
　　“小傅同学挺识时务的，知道现在要依靠我了，说话都好听了。”祝知希一脸得意，抬着下巴。
　　傅让夷自下而上地盯着他，笑了出来。
　　[这画面好像那个表情包：人，你可以靠在兔的胸膛·jpg]
　　[哈哈哈哈这么一说还真是，我估计傅老师笑也是因为想到这个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为了徒步他们起了个大早，上山也耗费许多体力，因此没过多久，就靠着彼此，在山风的白噪声里陷入睡眠。
　　睡梦中，傅让夷梦到了一些朦朦胧胧、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光影重叠间，他见到了儿时的祝知希，又见到穿着黑色礼服的他。
　　他们在房间与树林里共舞。那是他极少会做的美梦。
　　在无序的梦境里，他竟然又一次和祝知希举办了婚礼，只是这一次，他不经意地往台下一瞥，竟然看到了祝知希的母亲。
　　晶莹的泪水从那张美丽的脸庞滑落。剧情无逻辑地跳转，一抬头，他对上一双和自己极为相似的眉眼。对方为他细致地整理腕花，柔柔道：“宝贝，你和小希会很幸福的。”
　　他嗅到苦柚的味道，鼻尖泛酸。
　　一阵不大不小的声响，像是命运坠落下来，砸断了两个时空相连的桥。傅让夷从梦中惊醒，下意识用手护住了祝知希的头。他仍靠在他胸口沉沉睡着，呼吸平稳，像孩子一样。
　　意识稍稍恢复些许，傅让夷盯住了帐篷顶端的凹陷。过了片刻，他腾出一只手找到眼镜戴上，确认了的确有东西砸到了帐篷。
　　于是他轻轻抽出枕在祝知希后颈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离开睡袋，穿好外套离开帐篷检查。令他意外的是，罪魁祸首竟然是一颗柚子。
　　他拿着那颗柚子怔愣了好久。回神，扭头，傅让夷更是讶异。
　　就在顷刻间，这包围了一切的浓雾竟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
　　云海、山崖，还有漫山遍野深深浅浅的绿，一切如画卷般展露于眼前。
　　“宝宝，雾散了。”他回到帐篷里，亲了亲祝知希的额头，叫醒了他。
　　睡蒙了的祝知希反应了几秒，然后一个激灵，立刻爬起来穿衣服、收帐篷，抓紧时机带着傅让夷下山。
　　说来实在巧合，浓雾消散的时间并不久，刚好让他们顺利平稳地从山顶离开，抵达半山腰。而这恰好是最险的一段路。
　　现在雾气再次涌来，聚拢。
　　祝知希不解：“你怎么会刚好在那个时候醒过来的？”
　　傅让夷想到了背包里的那棵熟过头的水果：“被柚子砸醒了。”
　　“啊？”祝知希觉得不可思议，“我都没注意到，原来我们搭帐篷的那棵树是柚子树啊。”
　　傅让夷小心护着他，继续往下。雾气时而很深，时而又微微散开些许，水汽迷茫，树影重叠，视野里的一切都像是植物搭建的迷宫。祝知希站在半山腰的一个高点，检查方位。
　　“你以前迷路过吗？”傅让夷问。
　　“经常啊，迷路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不要慌，找标志物。”
　　他抬头望着祝知希，发觉被放置在大自然之中的祝知希竟然有一种别样的生命力，他神色松弛，不慌张，双眼闪烁着对未知灼灼的期待，仿佛有两簇绒绒的火苗，深邃而明亮。
　　祝知希爬得更高一些，拿出望远镜四处查看，最后身形一顿。
　　“怎么了？”傅让夷问。
　　祝知希指向某个方向：“那里有一大片白色的东西，有点远，看不清。”他说着，下来，在地图上做了记号和路线，“往那边走吧，说不定还有其他人，可能是衣服或者是帐篷呢。”
　　下来之后，沿着那个方位，他们再度深入山谷森林之中，一路在水汽里跌跌撞撞，磕磕绊绊，梦游似的，越往下行，越发艰难，甚至快要没路可走，祝知希甚至有些犯怵，害怕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
　　但他们还是抵达了望远镜里的目标地。
　　天色已晚，没有夕阳，光线暗沉下来，脚步艰难地踏过湿滑的巨石，重叠的树枝被手拿开，遮挡着的视野豁然开朗，竟然明亮得有些晃眼。
　　两人同时怔住。眼前竟然是一大片雪白的花朵，星星点点，散发着银器般冷冷的光晕。它们在山风与雾气里轻轻摇曳，如同精灵。
　　“是水仙。”祝知希声音很轻。
　　傅让夷意外到不知该说什么，只跟着他往前，看着祝知希半蹲下来，抚摸花瓣，看他扭头，惊喜地对他说：“真的是水仙花。”
　　这一次他的语气很孩子气，声音也有些抖，透亮的眼珠蒙了一层水雾。
　　他深深地呼吸，依恋又贪婪地吸嗅着花的香气，背对着傅让夷抬手擦脸。傅让夷靠近，也蹲下来，将他揽入怀中。
　　“这是我妈妈的香味。”祝知希哽咽着说。
　　“嗯。”傅让夷吻了吻他的发顶，“谢谢妈妈。”
　　这一片盛放的水仙依水而生，找到它们，也就找到了水源——山谷里的河流。找到河流，也就找到了下山的路。
　　祝知希捏着从地上捡的水仙花，拉着傅让夷的手，跟随着潺潺的水流，赶在天黑之前安全地下了山。
　　离开山谷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深深地凝望那白茫茫的浓雾。这一切玄妙得如梦似幻，一只苦柚，一片水仙，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指引着他们，保护着他们。
　　最后的镜头留给了这片神秘的雾。
　　祝知希轻声说：“妈妈你看。”
　　傅让夷接着他的话，沉声道：“我们准备回家了。”
　　回家的路途漫长，祝知希把捡到的水仙花做成了书签，但傅让夷没办法把柚子做成标本，他也不愿意扔，一路上都背着，背回家里，四处寻找，最后，他将这颗柚子放在了祝知希精心装扮的圣诞树下，还给它铺了个软垫。
　　在祝知希的央求下，傅让夷来到厨房，戴上围裙，给他做草莓舒芙蕾。
　　祝知希帮忙切草莓，切着切着，忽然拿起刀作为话筒递过去：“突击检查，明天是什么日子？！”
　　傅让夷盯着闪着寒光的刀尖，很想笑。
　　他握着祝知希的手，把危险物移开，道：“纪念日。”
　　“什么纪念日？”小兔警官继续发问。
　　“祝知希初次相亲结果找错对象的纪念日。”
　　祝知希一下子就蔫儿了：“你到底要记到什么时候……”他拿起一颗草莓，泄愤似的塞进了傅让夷嘴里。
　　傅让夷咀嚼草莓，继续说：“还是祝知希答应跟我结婚的纪念日。”
　　“这还差不多，不过是假的。”祝知希哼哼了两声。
　　傅让夷停下搅拌面糊的手，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唇：“现在很真了。”
　　“老公，我要很蓬松很软的那种，你会做吗?
　　“我挺会做的。”傅让夷随口说。
　　祝知希一脸警觉，眯起眼：“怎么感觉不太正经？”
　　傅让夷笑了笑：“恐怕是你的问题，警官。”
　　吃过晚餐后，两人换了衣服下楼，一出电梯，冷风扑面而来，祝知希搂紧了傅让夷的臂弯，贴着他走，仿佛这样会暖和许多。
　　他絮絮说着领证纪念日和圣诞节的庆祝计划，勒令傅让夷记住，并认真执行。
　　傅让夷拎着垃圾袋，一路都在点头，只问了一句：“你要送我什么礼物？”
　　“这怎么能告诉你呢。”祝知希脑袋歪来歪去，“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啊。”
　　“好吧。”傅让夷扔了垃圾，手插回口袋里，“先谢谢你的惊喜。”
　　“不客气啦小傅。”祝知希说完，忽然一愣，也将准备离开的傅让夷拽回来。
　　他半猫着腰，循声绕到了可回收垃圾桶的背后，蹲下来，拨开草丛，竟然发现了一只瑟瑟发抖的白色幼犬。
　　“傅让夷……”他惊讶到声音发紧，轻轻地将小狗抱起。发现它的脖颈被一条蓝色塑料绳缠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