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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生不熟(7)

作者:不问三九 时间:2024-09-29 07:25 标签:轻松 日常 都市

  周沐尧用力摇头,去拉何乐知的手:“我没有!我没有其他心思,我当时让他走了……”
  “我没跟任何人睡过,我就是脑子糊涂了,乐知。”周沐尧眼神看着非常可怜,对何乐知说,“我不知道怎么发生的,最开始就是当朋友的,后来我才发现有点过了……你给我一次机会,你看我以后表现!”
  何乐知转过身说:“恶心得不行了,就这样吧,对外不用说原因,有人问就说时间久了感情淡了,别把这些往外说,我不想在别人嘴里当个笑话。”
  “乐知!”周沐尧死死抓着他胳膊,站起来想抱他。
  何乐知是个非常不爱争吵和纠缠的人,像现在这样肢体上的拉扯更是让他反感。
  “我当时也喝酒了,脑子一热就和他去了酒店,但我什么都没做,我实在接受不了别人……乐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你别走。”
  周沐尧害怕地攥着何乐知,哑声说:“我再说一次,这次我仔仔细细地说,全都告诉你,你别走……”
  何乐知被困在原地,被迫听着周沐尧仔细地说和那个男生从认识开始的一些细节。
  竟然从很早就开始了,总结说来就是一起打游戏,偶尔约着吃个饭,有一次喝多了差点开房但是没真睡,互相撩骚了挺长时间。
  “撩骚”这个词是何乐知在心里总结的。或许周沐尧没有撒谎,他在那段时间里没想太多,刚开始没意识有些过格,意识到了后才明白自己罪孽深重。再之后就是揣在心里越来越害怕,因为自己犯了错而忏悔,想坦白争取原谅,又怕失去。
  而不知道是因为异地,还是因为太相信了,无论是那段时间里还是之后,何乐知从来没发现异常。
  一股尖酸的反胃感开始在体内蒸腾翻涌,从昨晚到现在没合过眼,自然也没有吃过东西,此刻胆汁嚣张地灼烧着胃部和食道,何乐知只觉得从喉咙以下火烧般刺激地疼。
  何乐知被周沐尧困着,一步也动不了。
  眼前的一切仿佛一出荒诞的剧,这个房间和房间里的人都变成了道具,之前融入在这里的全部情感,此刻都成了泡影,唯一的作用就是为当下这一出增加些许讽刺效果。
  一道突兀的闷响像一声哨音,吹停了眼前不堪入目的狗血剧。
  周沐尧被何乐知打得偏过头,再转回头时眼里有些不可置信。
  何乐知这一巴掌完全没收劲,这是一个极讨厌争论和麻烦的人这辈子第一次动手,打在他爱了八年的男友脸上。因为没有经验,不知道为什么巴掌声不是清脆的。
  “我真是惯的你。”何乐知咬着牙,挤出一句,“闭嘴,贱种。”


第6章
  恋爱八年,一朝梦醒。
  结束一段多年的关系非常困难。困难不止在于要从心里真正把过往的一切割断,还在于接下来可想而知的长久牵扯和纠缠,以及把自己从一个联合体中彻底拆分出来,换账号、换房子、切断一些连带的朋友关系。
  可到如今何乐知不得不面对这些,他再怕麻烦也得一项一项去处理。
  接下来的许久何乐知都陷在麻烦中心。世界就是一团巨大的麻烦。
  和周沐尧显而易见的痛苦比起来,何乐知冷静得让人觉得他心狠。他沉默地搬出租的房子,只带了日常用品和几套衣服,就像出差一样。
  周沐尧竭尽所能地找他,去工作的地方,也去何其家。何乐知并不躲着他,只是从没有动摇过,任周沐尧哭泣哀求,真诚悔过,何乐知没有一次说出原谅的话。
  这八年里何乐知对周沐尧宽容放纵,什么时候都愿意哄着他让他开心。
  可到底不是所有错都能原谅。
  “注意力集中!”何其一个大嗓门儿,把在客厅发呆的何乐知都吓了一跳。
  何其重又弹起旋律,重新起了个调,示范了一次。
  一个女孩儿站在钢琴旁边,随着何其的钢琴节奏练习花腔。
  “喉咙打开!”
  “颧骨以上!头腔出去!”
  “不要蹭嗓子,少一点真声,很好!”
  何其的声音在旋律中很有存在感,何乐知仰靠在沙发上,从旁拿了个抱枕虚虚地抱着。
  在上课的是一个视障女孩儿,因为住得比较近,所以何其都是让她来家里上课,不用特意去教室。
  何其教了她有两年了,给她上课明显要比给别的学生上课更严厉,何乐知有一次回家遇见何其把女孩儿批评哭了。
  批评完下了课给人家拿小蛋糕吃。
  何乐知从小就熟悉何其给别人上课的声音,琴声、歌声,以及中间何其的指导。小时候的假期里,何其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总是带着他去上课,或是让学生来家里上。那时何乐知无聊了就睡觉,这些旋律他都熟,尽管声音高亢,有时尖锐,可这些仍然令如今已经三十岁的何乐知舒服得昏昏欲睡。
  混乱地梦到小时候,梦里何其上完课把团在沙发上的何乐知抱在腿上,亲吻他的额头。
  何乐知那时很喜欢蒙蒙眬眬地躺在妈妈怀里睡觉,听她唱歌,或是和别人说话。这样不但不会令他觉得吵,反而使他感到自己是安全的。
  其实在何乐知能被抱在怀里睡觉的年纪,何其还没有给人上课,可何乐知却经常梦到这些。可能人总下意识把自己熟悉的一切联系起来,再渐渐捏造出一段逼真的记忆,把自己融在里头,作为一生中初始幸福感的源头。
  “哥哥走了吗?”女孩儿的嗓音小声地问。
  “睡着了。”何其也小声回答。
  何乐知恍惚地感到有毯子轻轻地盖在自己身上,一只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
  “下课了?”何乐知没睁眼,咕哝着问。
  何其“嗯”了声,和他说:“睡吧。”
  “几个哥哥?”何乐知听见女孩儿问。
  “只有一个。”何其回答。
  何乐知睡睡醒醒,彻底清醒时女孩儿已经被家人接走了,家里剩下他和何其。何其坐在他旁边不远处,头发随意地用夹子抓起来,正在缝一条裙子。
  何乐知没动,看着她发了会儿呆。
  “妈。”
  “到。”何其应道。
  何乐知笑了下,坐直了伸了伸胳膊,问:“我睡了很久?”
  “一个多小时吧。”何其咬断线头,把针放回针线盒,问他,“这几天没睡好?”
  何乐知没有回答,只说:“在家睡觉真舒服。”
  何其说:“那你搬回来。”
  “太远了啊。”何乐知说,“上班得一个小时。”
  “你总住宾馆也不是个事儿,多不方便。”
  何乐知“嗯”了声,说:“在找呢。”
  何乐知临时搬出来,一时没地方住。单位倒是有员工宿舍,公司给几个外地的员工租了个大平层让他们合住,还有个空房间,但何乐知没去住。
  他没跟同事说跟恋人分开了的事,也不太愿意住进集体环境,他职级上压一头,到时候别人和领导住一块也不自在。
  公司附近新房少旧楼多,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他这半个多月一直住酒店了。
  “你直接买个房算了。”何其说。
  “再说吧。”何乐知说,“懒得看。”
  之前他和周沐尧异地,周沐尧不知道能不能调回来,即使能调回来工作地点也还没定,何乐知就先没买房。现在这些都不用再考虑,何乐知一时也没什么念头了。
  “你跟小黑。”何其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何乐知下意识看向她。
  何其直接问:“还能好了吗?”
  何乐知没有思考,平静地回答:“不能了。”
  “想也是。”何其似乎也没有更多想说的了,展开刚收了腰线的裙子给何乐知看,让他看自己缝得真完美。
  “他还每天找你吗?”何乐知问。
  “嗯,天天找。”何其说,“让我帮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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