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祸精(67)
原本顾新晔自己的房便是和父母对门,其实也是两年前新装的,如果短期公司资金不好周转,新添些家具做婚房也可以。问到斯和意见,他想两个人前途未卜,便顺着都应下来。
其实屋子里三间卧房是有的,不过有间是预备的儿童间,还没有床可睡。斯和肯定是要跟斯昭一起睡,这次一起过年已是无奈之举,这间房里又没有父母盯梢,没必要再假装。
他去双人床上要把枕头拿走,顾新晔闹脾气似的摁着枕头一角不肯放。
“别闹了,你不给我我也可以不睡枕头。”斯和没有力气跟他争辩,松了手。
斯昭在旁边想说“就是就是”,但顾新晔一直在瞪他,他只好说:“我要自己睡,我怕黑,我得开着灯睡,你们睡吧。”说完没等斯和扭头瞪他,就溜进隔壁卧室锁上门,不管谁敲门都不开。
他实在是没什么劝解他人的本领,他劝斯和招一份骂,劝顾新晔又招一份骂,还不如让他俩自己解决。
尤其是顾新晔,分手怎么连他一起攻击,什么血是凉的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斯昭明明很热心的,坐地铁都会给老人小孩让座,他哥自然也非常好。
斯和确实有几分冷酷,一是和他保持距离,二是对他太严厉。
做不完作业不准看电视,考试分数低了要教训,出去玩和什么人玩玩到几点要发信息报备……斯和这样严厉斯诚桦自然省心愿意把责任过渡给他。高中起零用钱就只发给斯和,斯昭要用得从哥哥手里讨。到了大学,斯诚桦按年发生活费,斯和也只按月发给斯昭。
但尽管斯昭对斯和有许多不满,他仍认为斯和是很好的哥哥。
初中的斯昭会故意撕坏哥哥作业,高中的斯昭会在暴雨天逼哥哥出去买烧腊回来,大学的斯昭会出去飙车出车祸让哥哥来处理。斯和也没说过爱斯昭,斯和不抱他,还打他,但斯昭慢慢知道斯和其实爱他。
说分手吧,说希望他遇到更好的,不要错过幸福……这种话反着听不就得了,斯昭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顾新晔会搞不懂。
斯和只是从来不会讲很肉麻的、挽留的话,迟钝如斯昭都能看出来,顾新晔凭什么不能理解一下,还说斯和瞎呢?
不过斯昭一向是个公正的人,顾新晔笨蛋,斯和也是有三分错的。
不说话的爱,斯昭了解到需要很多年,说一句“爱你离不开”才几秒的时间?斯和也就是看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分开,才用这种方式对他。可就像天雪哥说的,人是很容易离别的,顾新晔又不像斯昭,没写在户口本上,推久了是会离开的。
斯昭不认床,裹着被子刚要睡着,突然从隔壁传来一声巨响,像是重物落地。
他慌忙爬起来,贴着墙听,又是叮铃咣咣很多东西被摔到地上的声音。人声模模糊糊听不清,也听不出语气。
斯昭跑过去敲门,等了几十秒,斯和开门了,眼睛是红的。
“你们别打起来吧……”斯昭想伸脖子看看摔了什么,斯和把他推出来。
斯和说:“是在吵架,你睡你的。”
“诶诶诶,”斯昭扒住门框,“你们吵架我睡不了。”
顾新晔在后面发出一声冷笑:“好,少爷,我们不出声的吵。”
“什么意思啊你!”斯昭生气,“你这么说的话你们俩就不要睡一个屋了,你去睡沙发不也能睡,睡什么床?”
“好了,去睡吧。”斯和很难得地轻轻说,“……求你了。”
“……”斯昭突然发现,要斯和这么直接跟他讲话,他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于是干巴巴说,“好吧。”
他回去以后又贴着墙听了好久,那边的人声低下去,没再有砸东西的声响。
斯昭决心第二天要早起,问顾新晔犯什么病,结果中午十二点才爬起来,午饭还没好,没一个人叫他。
他跑到对面,顾家父母出去买年货刚回来,厨房里是顾新晔在做饭,斯和在一边拿着笔记本办公,一晚上过去两个人关系好像更差了。
“有水喝吗?”斯昭问。
斯和站起来:“茶还是白水?”他的嗓子有点哑。
顾新晔锅铲敲敲锅沿,挑刺道:“他自己没手啊?还要你给他倒水?”
有病吧?斯昭不理他:“我喝白开水。”
斯和要去拿暖壶,顾新晔把他挤开,骂骂咧咧道:“起开!”然后拎起暖壶倒了一满杯开水,拿给斯昭,“喝。”
斯昭都懒得碰那杯子,嫌烫手。斯和大概也觉得他们赌气很幼稚,重新拿暖壶,给自己杯子续了一半开水,推给斯昭,回去回工作消息了。
他回完甲方,发现斯昭盯着自己。“看我干嘛?”
斯昭说:“你倒水的时候手在抖,嗓子也哑的,感冒了?”不是他俩昨晚睡了,就是顾新晔夜里偷偷卷被子不给他哥盖。
斯和下意识摸自己的领口,此地无银三百两,斯昭立刻敏锐地扑上去扒他的高领。
“松手!”
听见斯和的呵斥声,顾新晔拿着铲子出来看情况,结果就看着斯昭阴着脸,从斯和身上爬起来,往他这边走。
“顾新晔!”
斯昭冷脸的样子更像他哥,十分唬人,给顾新晔叫愣住了。
“干嘛……我靠!”顾新晔捂着左脸,“给你倒杯开水你大爷的就扇我,有病吧!”
“王八蛋!”斯昭气得深呼吸,指着他鼻子,“我让你们睡一起,你打他是不是?怎么,他不跟你复合你还想掐死他?”
在斯和脖子上有圈深紫色的淤痕,像条锁链紧紧缠绕在白皙的脖颈间,难怪斯和讲话有些喑哑。
斯昭整颗心被紧紧攥住,呼吸都紊乱了。他那么相信顾新晔,他竟然用那种手段对待斯和。
顾新晔反应过来斯昭质问的内容,不自觉握紧了拳头。他呼吸也变得沉重,眼神在犹豫和挣扎中游移,最终也没辩解,只是保持沉默。
他的沉默在屋内蔓延,斯昭耐不住,扬起手。见斯昭要动手,斯和总算开口了:“不是那样的。”
斯昭扭头,看到他哥哥微微低下头,把领子干脆卷下来,露出那圈淤青,淤青外还有许多别的痕迹。“我让他那么做的。”斯和说得很慢,每个字都要用尽力气才能挤出来承认,“……是我喜欢。”
这句话说出,斯和颓然吐出一口气,像是终于放弃了什么。他仍然不敢看斯昭的眼睛,兀自坦白:“我确实是很坏的人,对不起你,还有新晔。”但他抬头看了顾新晔,“我一早就知道你最开始喜欢的是斯昭,但还是跟你上床……”
“你又对不起谁啊!”斯昭听不得他这样自暴自弃地剖白,只觉得斯和钻进了只容一个人进的牛角尖,“你喜欢你就做嘛,没人拦你啊!”
斯和眉间拧成一团,说:“你过得不好……”他始终记得斯昭脚踝上那只脚铐,又无法明说。
还没等斯昭反驳,顾新晔已经受不了了,大喊:“你能不能睁开眼睛看看,你弟哪里过得不好,他脸都比上次见面圆了!你关心他,他比我重要,好,没问题,可你也不能瞎关心吧!”
总是这样,如果斯昭不幸福,斯和就也不配快乐,谁能可怜可怜他顾新晔的幸福!
斯昭不明白问题怎么又拐到他身上,只知道说:“是啊,天雪哥真的对我很好,我上次不都和你说了吗?”
斯和说不出那晚他在浴室听到的,于是摸着斯昭的手环说:“……他监视你,这也可以吗?还有之前……他把你腰都掐坏了,这不好。”
斯昭摇头:“他只是为了保证我安全,我也可以看他位置的。”随后他想到了好理解的说法,抓住斯和的肩膀,“是我喜欢,我喜欢他那么做、我让他那么做的。你想,你喜欢的,我也很有可能喜欢,不行吗哥哥?”
斯和显然没料到斯昭有这种回答,神情恍惚的想:被关在家里锁在床头都是愿意的吗,是他把弟弟教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