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祸精(22)
“你点吧,我想吃火锅。”斯昭趴在桌子上,还在刷聊天记录,看什么时候自己能被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蔡琛翻着菜单问他:“味噌豆乳暖锅可以吗,多加几份涮菜,再给你点份奶油乌冬面,烤蘑菇,玫瑰饼……你喝什么?”
斯昭刚刚在外面冻到了,鼻子红红的,就说想喝热的。蔡琛点了壶康普茶,很快端上来,给他倒了一杯捧着暖手。
他们聊了一会儿作业,斯昭进度很慢,看起来又要被导师批一顿。蔡琛也没法说帮他,因为斯昭不仅画得慢,还挑得很,别人帮他画他怎么都不会满意,最后难免还是涂掉自己画。
菜陆续上齐了,一边吃蔡琛一边问他:“你过生日要什么礼物吗?我不会送,你想要什么就直接告诉我吧。”
斯昭嫌他穷:“我想要的你都送不起。”
“……”蔡琛知道他没有恶意,“你可以选点我能送得起的。”
“你去庙里替我拜拜吧,我懒得自己去。”斯昭说,“生日会你来吗?”
蔡琛摇头,说自己要去做家教脱不开身。过了一会儿又问他:“连天雪说送你什么吗?我送不起的你叫他送不就好了。”
他一开这个口,斯昭就飞快吐了一兜子苦水,说自己最近总惹天雪哥不高兴,于是联系方式都被关了小黑屋,卡也停门也不让进。关于怎么惹到,他自己也清楚,两个影响最大的事件:一是和天雪哥的前女友扯上关系,二是斯和订婚。
“斯和的事情我又左右不了,可孙小姐跟他分手都不知道多少年了,我又不知道,跳个舞而已,他还吃醋……这么念念不忘干嘛分手。”他抱怨半天,还是承认,“好吧都怪我,我道歉就是了,还得多久才原谅我?”
蔡琛问他:“那你还和孙小姐有联系吗?”
斯昭说:“没有啊,我说再也不见面了,那个老东西又追着我打,他拿玻璃杯砸我,我后背都紫了。”
蔡琛垂下眼睛,过一会儿问:“连天雪还会参加你生日会吗?”
“肯定会啊,又不是只有我过生日,斯和也要过呢。”斯昭不假思索,“我倒是希望他生我气不来了。”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他要是真不来,也应该是生斯和的气。”
但斯昭还是想连天雪来,所以下午决定去公司道歉,免不了再打包一盒玫瑰饼过去。如果天雪哥接受道歉,就给他吃,不接受就给李觅吃。斯昭没忘了给李觅再带杯奶茶,她说这是昨晚的咨询费。
他的门禁还正常,进连氏公司畅通无阻,但连天雪的办公室却扑了个空。赵助理周助理都去开会了,也不会信息,他只好找刘秘书,问天雪哥去了哪里。
“相亲行程,没和你说吗?”刘秘书还以为赵助理会提前透给他,但看斯昭一脸惊讶,应该是没说。赵助理不说就是连总不让说,他于是补充,“记错了,好像是和律所……”
“在哪里?”斯昭问。
刘秘书说:“我也不知道。”
两个人僵持几秒,斯昭把玫瑰饼放下,“哼”一声。
“你当我没办法吗?”他拨通了连天雪司机的电话,“喂,刘哥,你能来接我吗?”
司机问他:“张哥呢?不是他管你吗?”
“张叔的车去保养了,还没回来呢。”斯昭语调略甜,“你在哪儿啊,我看看远不远,要是远的话我就自己回去了。”
司机毫无防备:“哦,我在新街路南。”
“椿记甜汤那里吗?可不可以给我带四果汤?”
“那有点远,我在山元本屋那里。”
“好的,那我自己去了,拜拜。”斯昭满意地挂掉电话,神气地看向刘秘书。
“……”刘秘书扶扶眼镜,“昭少爷慢走。”没发现,斯昭竟然有长脑子。
山元本屋是家高级日料店,斯昭爱吃鱼生,和小林小李去过两次。到前台他就说里面有朋友等着,报了连天雪的手机尾号,果然有预订,穿和服的服务员领他去了最里面的包间。
包间门一开,斯昭看到那面坐着一位长相清丽的女士,盘着头发,戴珍珠项链,穿着也素雅。连天雪穿了一套深蓝的中山装,暗纹刺绣,他还换了一副无框的眼镜,明显是为了配合对面女士的风格。那么庄重,看得斯昭不高兴。
斯昭穿得倒是鲜艳潮牌,格格不入,偏偏很强硬地挤到连天雪旁边坐下。
连天雪也没料到斯昭会来,他今天约见的是周家的独女,周家在高端奢侈品和文化产业方面积淀深厚,周若雅本人更是家族企业中任职高管,负责国际业务拓展。两人都忙,今天这顿饭容不得沙子。
“这位是?”周小姐惊讶片刻,还是很礼貌地发问。
连天雪脸沉下去:“起来,出去。”
他今天戴的无框,更显得眼神锐利,斯昭吓到,立刻站起来,可他挪不动脚。
好在周小姐给台阶:“没事,来了就坐下吃吧。”
连天雪面向周小姐露出歉意笑容,语调也和煦:“若雅小姐见笑了,一个不懂事的弟弟。也没跟他说我有安排,自己就跑过来。”他看斯昭又要哭的样子,只好维持这个语气和他讲话,“你不是还有晚课吗,先回去,我们改天再见。”
饭后周小姐说自己的司机也在门口等着,婉拒了连天雪送她回去。连天雪大概又在外面找了一会儿,才回车里,打开车门,斯昭果然缩在后排没走。
连天雪不意外,他摘下腕表,放到前排座上。“刘永,你下去先吃个饭吧,不急着回去。”司机识趣点头下车。
车门关上落锁,他抓住斯昭手腕,把他从贴着左车门的那一角拉到自己这边,动作粗暴,斯昭猝不及防,被拽得几乎是摔到连天雪身上。
“要脱臼了,疼……”斯昭小声说。
连天雪看斯昭眼睛红红的,大约是在车上掉了几滴眼泪,但他没放手,反而笑了,拎着人的腰带掂到腿上。
“我上次说没说你特别不懂规矩,斯昭?”连先生的语气,听不出生气反而更渗人,“你上次说对不起,下次不会了,今天是来干嘛的?”
他松开斯昭的手腕,转而摁后脖颈,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摁到车座上。
“我错了,我以为是普通的……”斯昭话没说完就挨了打。
巴掌高高扬起便没有轻轻落下的余地,斯昭穿的牛仔裤,密闭车厢里响的是闷闷的一声。他痛得瑟缩一下,眼泪慢一步涌上眼眶。
连天雪还问他:“普通的什么?你什么都想掺和进来,是吗?”
斯昭的金属皮带扣又硌到骨头,每一下挨打都是五金摩擦的声音。他知道天雪哥生气,不敢躲,脸压在座椅上,不敢大声叫,只能混在呜咽里。
“你说你错了的时候,哪次真的觉得自己错了?”连天雪打够了,拎着后领子把斯昭拉起来,座椅套上果然哭出一片湿痕。
“……”斯昭感觉自己怎么说对方都会生气,所以咬着嘴巴只掉眼泪。
“手给我。”连天雪命令。
斯昭以为还要打掌心,伸了手,结果连天雪是把他腕上那块表摘了。
他赶紧吸鼻子开口:“这次真的错了,我没戴几天,天雪哥,以后什么我的记牢记清楚……”
连天雪推开他,淡淡道:“没有那么多以后,斯昭,你哥要结婚了,我不会一直惯着你。”
斯昭愣住了,他张张嘴,又抿紧了,眼泪掉得更凶了。他大概第一次清楚的从连天雪本人口中得到这个消息,不知该做何反应。
连天雪又把刚刚放在前排的表拿回来戴上,他玩了十五分钟的消消乐,斯昭哭声止住了,他才问:“吃晚饭没有?”
斯昭说午饭吃的晚,不饿。
再过十分钟,司机回来,连天雪说先送他回去,斯昭说回租房的地方,下车的时候把一盒玫瑰饼落在了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