淌入河流(88)
“顾顷,你究竟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我幼稚天真又愚蠢,年龄的差距让我们总是陷在各自的误解中出不来。
“是因为我那时候爱你吗,因为从没有人像我那样爱你,所以我变成了特殊的那一个。”
徐入斐那时尚且具有爱人的能力,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毫无保留的爱意。
“可不应该是这样的,你值得很多的爱,拜托,你可是影帝诶,多少人想拿没能拿到的奖项被你拿到了。
“顾顷,我和从前不一样了,你应该最明白,我不会是一个好的选择……”
用掌心接收那捧落下的泪。
徐入斐没有哭,是顾顷哭了。
低下的帽檐阻挡住视线,他干脆不要了,摘下来,任由海风翻飞舞吹,把衬衫吹成鼓的帆,又被一个怀抱捏扁。
但是,这一次徐入斐没有再说“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他知道顾顷会回答什么,对方的手臂勒得那么紧,他近乎喘不过气。
那天在天桥上,听卖艺的人唱歌,范晴轻轻哼起的旋律,他至今都还记得。
如今伴随着海浪声,再一次充斥他的耳畔。
我还会遇到更好的人,还会有比这更曲折浪漫的邂逅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
那些人都不是你。
徐入斐说:“顾顷,如果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回应呢,如果我再也没办法像从前那样爱你,如果到了那时候,你又该怎么办?”
“徐入斐,我会永远爱你。”
顾顷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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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入斐将拧干的湿毛巾递给坐在沙发上的顾顷,并蹲下身仔细打量他。
“哥哥,好丢脸哦。”
他话音刚落,就被顾顷一把拉起来,两腿分开跪在沙发上。
徐入斐:“……”
顾顷说:“眼睛疼,小斐帮我敷。”
呜哇。
这个人。
以前也这么会撒娇的吗?
碍于姿势,徐入斐不自在地动了动腿,却被顾顷一把按住,揽着腰直接坐在自己身上。
徐入斐说:“我好像并没有说我们这样就算和好了。”
“不算吗?”顾顷闭着眼探寻过来,浓密纤长的眼睫让人无法忽视。
徐入斐抿住唇,一把将毛巾盖在顾顷的眼睛上方,眼神不爽,但动作称得上轻柔。
他小声嘟囔:“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有吗?”
顾顷两只手臂都环在他的腰上,黑色的发丝蹭在徐入斐的脸颊。
徐入斐垂下眼,“看在你脸好看的份上。”
“只有脸吗?”
徐入斐深吸一口气,推拒道:“快点放我下去,都多大的人了,也不嫌肉麻……”
“可我很久没有和你靠得这么近过。”顾顷说。
徐入斐一下噤声,佯装看向窗外。
好一会儿,他说:“三分钟。”
顾顷带着笑意的声音回答道:“好。”
两个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不知过去多久,三分钟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直到门外剧烈的敲门声打断这份静谧。
第74章 不如选条狗
敲门声又快又急。
徐入斐和顾顷对视一眼,想不到这个时间会有谁来。
顾顷的手臂还固在他的腰肢,扬着头,用近乎虔诚的目光看着他。
徐入斐说:“可能是邻居家的小孩,你先放我下来。”
他说着想要自己起身,但瞬间察觉到什么,僵住。
如顾顷所言,两个人许久没有这样亲密过,有一些反应不足为过,但还是太尴尬了。
两个人对视上,顾顷眼底亦有诧异,仿佛比徐入斐还难自处。
这就比较有趣了,但现在这个状况,来不及细究。
两个人分开后,徐入斐去开门,门外的来客出乎意料。
但由于顾顷这个巨大“惊喜”在先,徐入斐在愣了一瞬后也就恢复正常。
倒是门外的人率先发难:“你们两个有没有羞耻心,窗户都没关,光天化日之下就想行苟且之事?”
徐入斐:“…………”
不管过去多久,董景同还是一如既往地欠揍。
顾顷平复好自己的生理问题,第一时间出现在徐入斐的身后。
男人的目光冷而淡,用主人翁的口吻问道:”你找来这里做什么?”
董景同:“你又凭什么出现在这里?”
眼看两个人要在门口呛起来,徐入斐努力将他们隔开,说:“要吵出去吵,这里是我家。”
顾顷立刻安静下来,眼神里的深色未褪,仍然注视着对面的青年,一只手臂不自主地虚搭上徐入斐的腰侧。
徐入斐察觉到了,但没有避开,算是默许了这一行为。
董景同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眼睛里血丝更明显,说:“好,你最后还是选了他,徐入斐,你都不如选一条狗!”
徐入斐礼貌道:“谢谢提醒,选狗我也会选打过疫苗能控制自己行为的,得了狂犬病的不要。”
董景同一噎。
顾顷无声笑了下,得寸进尺地把下颌搭到徐入斐的肩膀上,模样温顺地像只大狗。
他没有说话,但董景同显然要被气死了,一手指过去,“你,你们……”
徐入斐又一次淡定道:“麻烦不要对号入座。”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来的这里,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徐入斐说,抬眼看向董景同,“况且你来这里,阿姨知道吗?”
“……徐入斐,你非要这样吗,非要这么狠心,你明明知道我反抗不了,所以总是提我妈,对吧?”董景同的眼眶红了,几个月来头发长长不少,刺刺扎在眼皮上方。
“不需要你这样,我自己心里有数。”董景同说着,一只手臂拦住门的开合,“我这次来,是有事想跟你说,有关于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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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顷自是不愿意董景同进门,但董景同搬出了已故的董兆卿,徐入斐会动摇是理所应当。
外加上,年龄摆在那里,顾顷理应成熟稳重。
这是社会套给他的规则,也是他一直以来维持的人设。
徐入斐煮茶时,不免看向坐在餐桌两面,仿佛对峙的二人。
人们透过现象看本质,最多最多也就看到顾顷身上冷漠疏离的气质。可回顾往昔,就会发现,顾顷有些时候比他还要孩子气,比如扬言要帮自己揍董景同,还有像刚才那样无声无息地圈起地盘。
董景同说有事要和徐入斐说,进了门却不发一言,只说自己赶路来的,现在渴极了。
和董兆卿有关的事,究竟会是什么事?
恐怕是董景同借口胡诌。
可尽管如此,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性,徐入斐都不愿意放过。
他做过许多的错事,一些能够挽回,一些随着时间变得没那么重要,唯独和董兆卿有关的,再没可能得到原谅。
煮茶就是董兆卿教给他的。
那时徐入斐还不清楚董兆卿的名讳,只晓得住在对门的爷爷和蔼又渊博,家里有很多藏书供他翻阅。
他童年的大半时间,都在那些书籍、电影中度过。
将滚烫的茶水倒入杯中,分别放在两人面前,顾顷抬头朝他微笑说谢谢,董景同则臭着一张脸问,凭什么他也有,这么烫也不那个汤匙来,你是想要烫死谁?
顾顷主动起身,将徐入斐按在自己旁边的座椅上,到厨房去拿了汤匙过来。
这一下,高下立判。
董景同很不忿地接过去,将砌好的茶搅个翻天覆地,失去原味。
“现在能说了吗,你来到底是想跟我说什么?”徐入斐道。
董景同的眼神瞬间飘忽起来。
就在徐入斐以为,对方会告诉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借口时。
董景同说:“我在爷爷的遗物里找到一封信,那上面有一串地址,我是按照那串地址找来的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