淌入河流(35)
但电影都拍完了,何苦整这套?
徐入斐还是不明白,对于演员来说,资源人脉有多重要,尤其还是董兆卿这样知名大导手中的资源。
“那你又是怎么想的?关于那个、明星。”徐入斐含糊着说。
“你是问什么?”
“那些人的那些猜测,你也觉得……老师曾经和她……老师是因为我和她长得像,才对我这么好的吗?”
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徐入斐想。
“这个问题不该问我,应该问你自己。”顾顷看着他,“你和董老相处的最久,最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徐入斐抿起唇。
顾顷:“更何况,在我看来,你们长得并不像。”
徐入斐闭上嘴巴。
这是假话。
怎么可能不像?
但即便是假话,顾顷也说得像真的一样。
他实在适合做演员,也太冷酷无情。
于是,徐入斐什么都不想说了。
面对顾顷,他没有说出真相的勇气。
谁让他是愚蠢的。
他没办法分得清。
乔溥心的目的达到了。
戏里,他和顾顷都是主演,戏份不相上下,但很明显,蒋渔声这个角色更加抢眼。
戏外,那么多人想要讨好董兆卿,都没能成功,顾顷却轻而易举获得董老身边人的好感。
起初看戏的人很多,都以为徐入斐和董兆卿是什么不可言说的关系,顾顷公然抢人,是在和导演叫板。
可渐渐地,聪明的人看出来,师徒二人压根不是那样龌龊的关系。
顾顷反而成为获利最多的人。
杀青宴的那天晚上,董兆卿照旧把徐入斐安排在自己身边,顺带着,也把顾顷叫过去。
当时的徐入斐只顾听潮水声,他的眼睛透过落地窗,看着涨潮的海面,回神后,也只望向顾顷。
“曲杳”这个身份太早退出人们视线。
她死了。
是一个既定结论。
连顾顷都想不到,眼前这个不成熟哭唧唧的小孩儿,他之所以长得像那位女星……
是因为他就是她的孩子。
陶雅箐这一生,快乐平静的时光,只有“死后”那短短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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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入斐说:“我暂时不想回家,也不想跟老师联系。”
顾顷应允了。
在他看来,这是小孩儿新一轮的闹脾气,过不了几天就会好。
徐入斐不爱记仇。
但是一连七天,白天徐入斐会出门,下午或者晚上回来。
他丝毫没有要回家的意思,董景同的电话号码也被他拉黑了。
董兆卿没有再打电话来,顾顷倒是每天都往回跑。
那把钥匙,顾顷从徐入斐那里要过一回,再回来时又还给他了。
徐入斐什么都没问,揣进口袋里,朝顾顷挥手,说:“那我出门了。”
同样的,顾顷也不问他出门做什么。
男人很聪明,自然能猜到。
徐入斐去面试,一连几家公司,薪资待遇都不能让他满意。
他想要尽快脱离董家,但现实给了他沉重一击。
只有一家公司很好说话,没过两天就通知他可以去上班,有人会带他。
徐入斐思来想去,还是答应了,总之,先混口饭吃。
公司楼下,他摸了摸耳骨上的耳钉。
那些耳钉都是陶雅箐留下的,徐入斐不知道价钱,只是想念妈妈。
中考结束后,就去打了耳洞,后来耳朵发炎,他发誓那是第一次打,也是最后一次。
结果宣誓在几年后打破了。
原因是顾顷送出的一对耳钉。
要是那天他不收下呢?
闲暇之余,徐入斐也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公司里大家都挺友善的,带他的编剧很有名,有好几部个人作,还总是乐呵呵地。
唯独一点,他不喜欢。
那人跟顾顷一样,管自己叫“小斐”。
不过,他管谁都那么叫,公司里有一个比徐入斐大好几岁的姐姐,是市场部门的。
他管人家叫“小安”。
按理来说,负责带徐入斐的人,徐入斐要叫“老师”。
那人却拦下来,说:“叫哥就行,‘老师’我担待不起。”
徐入斐以为大家都是这样的,一个月后发现不是,也晚了。
他是在董兆卿照料下长大的。
哪怕毕了业到了职场上,也依旧是。
徐入斐入职没多久便发现,这个公司不少的娱乐八卦,员工们也时刻关注热搜,挤在吃瓜的第一线。
这天,有人在工位上发出疑惑:“这个乔什么心的,是谁啊?”
“中间那个字怎么念?”
“我靠,你没文化啊,念‘pu’。”
徐入斐终于抬起脑袋,“他怎么了?”
同事热心地把手机凑过来,“不知道啊,他好像挨揍了。”
徐入斐:“……他怎么挨揍了呢。”
【作者有话说】
后天见
第30章 我赏你的
“好像是粉丝探班的时候发现的,怀疑公司虐待爱豆!”
照片上的乔溥心,一只耳朵上挂着口罩,嘴角有明显的淤青。
徐入斐有一阵子没见到这张脸,一时还有些陌生。
总不能是顾顷揍的。
他被自己没谱的猜想逗笑了,很快将此事抛之脑后。
那些光碟最后的下场是垃圾桶,徐入斐强迫自己忘记它们。
对于董兆卿的隐瞒,他的心情复杂。
父母离开的太早,他人生大半的时光,是在董兆卿的照拂下长大。
陶雅箐的过去,在徐入斐看来,遥远的像是另一个时空里发生的事。
如果妈妈还活着……她会不会选择告诉自己呢,还是也会隐瞒?
徐入斐不知道。
晚上回到顾顷的公寓,顾顷提早回来了,正在厨房炒菜。
徐入斐把背包留在沙发上,趿拉着拖鞋,拉开厨房的玻璃门。
顾顷转身看他,叫他出去等,油烟味呛人。
徐入斐点点头,又听顾顷说:“小斐,你回来洗手没?”
徐入斐没吭声,在顾顷无声的注视下,进去洗手间。
他鸠占鹊巢有一段时间,顾顷既没赶他走,也没要他的伙食费。
夜里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什么都不干,只是睡觉。
哪怕只是这样,都很好。
这间小小的公寓,比董家更像一个家。
徐入斐在这里,起码是自由的,不用在意自己的言行,也不需要严格要求自己。
大学住宿后,他就很少回董家了,董景同把他所有备注都改成白眼狼。
洗干净手,徐入斐坐在餐桌一侧,顾顷的手机放在桌面上。
有消息发来,屏幕亮起。
顾顷把两菜一汤摆好,叫徐入斐来吃饭,徐入斐窝在沙发上,随意播放了一个电影,男主角正对着女主角情深意切地剖白自己的内心。
世上的事要都和电视里演的那样就好了,随随便便一句“我爱你”、“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对方就会傻傻地相信。
可真实的人类会思考、会说谎,会在真话里掺假,语言反而成为最不可靠的东西,是高高竖起的墙壁。
顾顷不知道他又怎么了,总归是闹脾气,视线回到餐桌上,看到亮起的屏幕,上面有董兆卿发来的消息。
徐入斐早该想到。
董兆卿之所以能沉住性子不过问他,是和顾顷暗中沟通。恐怕住在顾顷家里,吃穿用度,董兆卿一律清楚。
“你其实是老师养的一条狗。”这话说得有点重了,徐入斐讲完咬住下唇,留下浅浅的齿印。
顾顷说:“总不能让你家里人担心,告诉董老,他们心里才会有数。”
“你又知道什么?”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顾顷沉默,过了一会儿,又在餐桌前喊他:“小斐,过来吃饭了。”
“我不饿,不吃。”徐入斐把自己定在沙发上,他生气于顾顷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懂他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