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白切黑被捡走后(87)
俞小远慢吞吞走过来,把手机递给蒋鸣,面色如常道,“鸣哥,有电话。”
蒋鸣看了眼未接来电,像是垃圾广告,随手将手机塞进口袋,“你怎么跑下来了?外面热,你先回去,我一会把纪深送走就回去。”
俞小远点点头,撑着拐杖转身走了。
俞小远走后,蒋鸣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跟纪深又嘱咐了点俱乐部的事,见时间不早了,就站起来送他回去了。
送完纪深回到病房,却没看见俞小远人。
刚刚答应的好好的自己先回来,怎么转脸人就没了。
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蒋鸣坐在病房里等了会儿,还是不太放心,又去护士站问了下有没有看见他,有护士说好像看见他下楼之后没有回来。
蒋鸣跑到楼下找了一圈,连公共厕所都找了,还是没找见人。
手机在这时突然震了下。
蒋鸣低头点开,是家里智能锁的开锁通知。
知道他家密码的人寥寥无几,不是自己,不是纪深,那只能是俞小远了。
还瘸着腿撑着个拐杖,这么大老远是怎么跑回家去的?
蒋鸣拿上钥匙就往停车场跑。
开车回去一路心急如焚,也不知道闯没闯红灯。
回到家推开门,家里漆黑一片,一盏灯都没有开。
蒋鸣环视一圈,人不在客厅,又往房间的方向看去。
只有书房的门开着。
想必人就是在那了。
穿过客厅,一路走到书房,差点被扔在地上的拐杖绊倒。
蒋鸣扶着门框站稳,抬眸望去。
只见穿着病号服的俞小远正坐在黑暗中的地上,盯着眼前的沙袋发呆。
手中握着一柄带着锯齿的尖刀。
第66章 66 沙袋
蒋鸣走进书房, 捡起拐杖靠在门边。
地上的男孩毫无反应,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任何动静,依然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眼前的沙袋。
沙袋在月色下静静挂在角落,完好无损。
蒋鸣叹了口气, 蹲下去执起他的手腕, 想将他手中的刀拿过来。
男孩像是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整个人僵硬得像块枯木, 感受到手上力道,缓缓转头看向蒋鸣, 手指仍固执地扣着刀柄。
刀锋锐利, 强行抽出怕会伤到他,蒋鸣没有出声, 蹲在他身边安静等待。
俞小远终是松开了手。
蒋鸣一手小心地拎开刀, 另一手将他搂进怀里,在他头上摸了摸。
俞小远乖顺得出奇, 也不说话,靠在他怀里垂眸看着他手中的刀。
刀刃在夜色中静静泛着寒光。
片刻后, 俞小远突然夺过刀, 狠狠扔了出去。
刀身砸在墙壁,在寂静的房间里发出突兀的声响。
没有再管刀的去向, 俞小远把头埋回蒋鸣的肩膀,双手攀上他的脖子, 紧紧搂着他,像在寻求一丝缺失的安全感。
大手抚上他的后脑, 轻轻揉了揉,“听见我和纪深说的话了?”
俞小远喉咙里发出句含糊的声响, 抵着他的肩膀点了点头。
如果能不说,蒋鸣是真的不想再提起过去那些事情,可眼下俞小远的状态,他看着也觉得心疼,“是一定想要知道吗?”
俞小远抬头看了看他,没有说话,但蒋鸣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答案。
下一秒蒋鸣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家里的灯始终没有打开,蒋鸣抱着他穿过昏暗的客厅,直接出了家门。
走出楼道,晚风夹杂着夏天特有的潮湿和闷热席卷而来,昏黄的路灯从头顶一盏一盏掠过。
蒋鸣拉开副驾驶的门,把人放进去,刚要站直,怀里人却仍然抱着他不肯放手。
蒋鸣只好就着倾身的姿势凑到他耳边,低声哄着,“很快就告诉你,好吗?先让我去开车。”
又好言哄了几句,亲了亲他的耳朵,俞小远才迟疑着将手松开。
很快引擎启动,驾驶座的人踏下油门,车开了出去。
俞小远头靠在窗户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繁华街景。
生活了这么多年,这座城市对他来说依然陌生。
他叫不出很多街道的名字,没有去过市郊热闹的动物园和游乐场,也不知道医院在城市的哪个方向。
他像是一片没有根系的藻类,浑浑噩噩地飘荡在这座城市的水底。
窗外的街景越来越冷清,之后连建筑也开始稀疏,待他发现时,车已出了城,就这么一路开上了高速。
俞小远回身去看蒋鸣,目光充满了疑问。
感受到他投来的目光,蒋鸣淡淡说道,“靠一会儿吧,还要一段时间才到。”
俞小远:“不回医院吗?”
蒋鸣大手落在他头顶,轻揉了下,“先去另一个地方。”
车在高速上稳稳开着,窗外掠过的是千篇一律的田野风景,在夜色的笼罩下显得苍茫沉静。
俞小远坐得有些困,歪着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困了就睡,到了会叫你。”
他好像是第二次听见这句话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的呢?
好像是在去云卢的路上吧。
云卢真是一个太美好的地方,美好到连回忆都让他觉得不真实。
这辈子还有机会再去一次吗。
俞小远就这么想着想着,睡了过去。
好像睡了很久,他在颠簸中苏醒过来。
睁眼看去,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碎石,车好像正开在一条盘山路上。
道路两边路灯照不穿的地方是层层叠叠的树木,隐在山间夜色中的树林明明什么也看不清,可俞小远就是觉得眼前的景色透着一股莫名的熟悉。
那种熟悉的感觉终于在车辆开过一片观景台,从车窗能毫无遮挡地看到山下城市灯光脉络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不会看错的,这里就是云卢。
他们又回到了云卢。
哑光的黑色大G在山路上盘旋,蜿蜒的水泥路面散落着零星的梧桐树叶,被车过的气流卷到半空,又飘摇着落地。
一路开上山顶,车又停在那颗蓊郁葱茏的榕树下。
蒋鸣关了车灯,将顶棚打开,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一股脑涌了进来,他们仿佛置身旷野。
“还记得这里吗?”他偏头去看俞小远。
“怎么会不记得。”俞小远快速答道,“你带我在这里看过日出。”
蒋鸣垂眸淡淡勾了下唇,“上次和你说我也是第一次看日出,是骗你的。”
俞小远看向蒋鸣。
“很早之前,我母亲就带我来这里看过日出,回想起来,还是在我第一次比赛失利的时候。”
“后来每当我陷入低谷,她都会要我陪她一起来这里,”蒋鸣指向车前的空地,“就坐在这片草坪上,看着远处的天际从沉黑一片到光辉漫天。”
不知是回忆起了什么,蒋鸣说话的声线都变得柔软,“她总说是她想看,可我知道,她是为了让我看。”
俞小远在记忆中搜寻一番,发现认识蒋鸣到现在,他的母亲好像从来没有在他的生活中出现过,也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不禁问道,“她不在央城吗?”
蒋鸣眼神似乎黯了黯,没有直接回答,转而问他,“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和你说过我当初退役的原因?”
在俞小远的记忆中,蒋鸣的退役十分突然。
他既不是职业生涯遭遇了什么滑铁卢,比赛节节败退,导致不得不失意退出,也不是在巅峰期某场精彩绝伦的比赛后,发表了什么感人肺腑的退役演说,激流勇退,华丽退场。
他只是在非常平凡的某一天,突然毫无预兆地在报纸上发布了一条退役声明,甚至连原因都没有写明,之后就那么销声匿迹人间蒸发了。
他的退役相对于他在职业生涯中交出的浓墨重彩的完美成绩单来说,太过寡淡,也太过苍白。
以至于后来拳坛有人再提到他,都会惋惜地用昙花一现来形容。
“私心有点不想和你说,”蒋鸣低头自嘲般笑了下,“就像你会有不想告诉我的过去一样,我也会……不太想让你看到过往中也曾不堪的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