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我同桌(106)
“……”
漫长的沉默,已经静谧的深夜,狭窄停电的阁楼小屋,两个刚刚确认恋爱关系的少年。
场面再次陷入尴尬。
“那,那个,天色也不早了,今天也怪累的,不如我们先睡吧!晚安!”
江序说完,就火速脱掉鞋袜外衣,蹿进了陆濯的被窝,把被子一把拉到自己的下巴,紧闭着眼,直挺挺地开始躺起了板板,手指还死死攥着被角,唇角也不自觉地紧抿。
整个人是肉眼可见的忐忑和紧张。
弄得他好像真的是流氓一样。
陆濯笑了一下,替江序关掉手机的电筒灯光,就掀开被子,在江序身边躺下。
和家里那张两米多宽的大床不同,陆濯的这张床只有窄窄的一米五,对于两个身量都已经长足的少年来说,明显有些拥挤,而且还只有一床被子。
江序背过身,陆濯的呼吸正好就落在他脖颈间,撩得他又酥又痒,浑身都不自在,就只能又翻回身,结果翻回身后,鼻尖又正好对上陆濯的鼻尖。
两人的呼吸体温还有气息不可避免的彼此交融。
一切都和上次露营时在帐篷里一样。
而不一样的是这次的天更黑,环境更安静,只偶有几声夜里忙碌的车辆轧过井盖的声音,夜色和心绪都被无限拉长,少年之间的心意也变得更加明朗。
所以如果说上次是懵懂未知的无意识的焦灼,这次的江序则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那份怎么也睡不着的辗转反侧是因为什么。
因此整个人就变得更加羞耻难安了。
不行不行,他要镇定,他要淡定,他要清心寡欲,他不能当畜生。
哪怕陆濯的腹肌再好看,人鱼线再性感,嘴巴看上去再好亲,他都绝对不能刚刚在一起第一天就贪图陆濯的美色。
毕竟陆濯都说了,只是健康纯洁地陪他睡一晚,他的思想绝对不可以比那个臭流氓更肮脏!
想着,江序下定决心般地再次转了个身,然后就直直对上了陆濯的眼。
江序:“。”
这双狗眼珠子为什么在晚上都这么亮。
而陆濯显然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狗眼珠子,只是借着窗外偶尔划过的路灯灯光,看着江序泛着异样潮红的脸庞,说:“23次。”
江序:“?”
陆濯:“刚才的那一个小时,你一共来回转身了23次,平均不到三分钟就转一次,所以想看电影吗?”
江序:“??”
他觉得自己有时候不是很能跟得上陆濯的思路。
陆濯则已经下了床,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什么东西:“反正都睡不着,那不如看个电影。”
“电影?”江序觉得莫名其妙,“都停电了,怎么看,难道现在去电影院?”
倒也不是不行。
反正怎么都比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那些垃圾画面强。
江序想着,就准备起身。
陆濯却已经打开了手里的那个东西,白色的光柱瞬时从孔径里射出,在床对面的那堵墙上投射出了略微模糊但明显可看的画面。
房间顿时亮堂起来。
江序有些懵地睁大了眼。
陆濯低头调着焦距:“之前花哥便宜收的二手投影仪,有些问题,我后来修好了,就放我这儿了,正好是内置电池,我上周末又刚充好电,所以应该够我请我男朋友看场电影。就是不知道我男朋友愿不愿意赏我这个脸。”
江序则微怔了下。
上周末的话,就正好是陆濯给他表白的那个周末。
所以……
“本来是想给你表白的那天请你看的,结果有人脸皮薄,直接跑了,就只能拖到今天了。所以我的男朋友,你愿意陪我看场电影吗。”
陆濯说着,抬头看向江序,问得温柔而从容,分明就是有备而来。
所以说的什么怕黑都骗鬼,就是想请他看电影,直说不就高了。
果然,个子高的没一个好人,全是花花肠子。
江序心里疯狂吐槽着,面上却说:“那,那倒也没什么不愿意的,反正都睡不着,而且我还带了好多零食,正好可以看电影的时候吃。”
说到零食,江序一下就来了劲,飞快下床,盘腿坐在地上,打开书包,开始往外掏:“有酸奶,饼干,蛋糕,威化,牛肉干,魔芋爽,还有一包卫龙辣条,保证管够,至于电影,你等等,我先开个热点,然后找找看……诶,有了我们看这个《玻璃之城》吧,上次林绻推荐的,说她看得哗啦啦的哭,还是个爱情片,最适合我们这种情侣看!”
陆濯本来想说,看得哗啦啦哭的爱情片可能没那么适合他们这种刚在一起的情侣看。
但看到江序这么兴高采烈的样子,也没忍心戳破,只是顺势在他旁边盘腿坐下,替他打开一杯酸奶,笑着说:“嗯,你说看什么就看什么。”
江序兴致勃勃地按下播放,从陆濯手里接过酸奶,就盘腿端坐,看着上个世纪香港电影独有的那种色调温暖又文艺的画面,在斑驳裂隙的白墙上,缓缓出现。
画面里,1997年圣诞0点的钟声即将在伦敦敲响,甜蜜的情侣开着车行驶在夜路,笑容里全然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沉浸在彼此爱里的幸福笑意,配着港片的暖色调,看起来是再美好不过的一幕。
江序含了一勺酸奶在嘴里,得意地说道:“你看吧,我就说过这部电影适合情侣看吧!你看他们多幸……”
“福”字还没说完。
江序咬着酸奶勺的动作就戛然僵硬。
因为在0点钟声敲响的那一刻,男女主在幸福而温暖的对视笑容之后,车辆就翻倒在了路边,只剩下男主最后深情地看了一眼女主的容颜,就一起相拥着陷入了沉眠。
江序:“……”
似乎是一场结局注定Be的倒叙。
“不行!这太不吉利了!”江序连忙就想去找手机,切换一部电影。
陆濯却按住了他:“没事,我之前就听说过这部电影,一直挺想看的。”
“可是……”
“可是结局的故事也不一定都是过程不美好的故事,不是吗。”陆濯笑着揉了揉江序的脑袋,“而且你难道不觉得黎明很帅。”
那倒确实是挺帅的。
江序倒也没有再争执,继续吃着酸奶,安静地看了下去。
的确如陆濯所说,就算结局再不美好的故事,过程中也的确都有过美好。
年轻的港生和年轻的韵文,在最美好的年纪和对方相遇,再在最美好的年纪和对方炽热又张扬的相爱,他们约好要一直相爱,一起学开飞机,一起去修一座康桥。
可是因为1972年的一场政治运动,年轻又热血的港生在游/行抗议之时被逮捕入狱,留下了案底的他,在香港已经没有前途,只能前去法国留学。
临走之前,港生还送给韵文一个手模,手模的掌纹全是由韵文的名字组成。
港生说:“我的生命线事业线爱情线都是由你的名字组成。”
只是后来因为生命太沉重,事业太繁忙,困顿窘迫的生活让异国的两人渐行渐远,爱情最终走失在了现实的残忍里,两人各自嫁娶。
直到多年以后,两人重逢,彼此的爱意疯长。
他们买了同一栋房子,养了同一只狗,给孩子取了同样的名字,也真的一起去学了开飞机。
他们好像回到了彼此深爱的那个年代,只是都已经各自有了伴侣和家庭,他们挣扎放弃,理智和道德抉择,然而兜兜转转再次重逢,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对彼此的爱。
只是最终定格在了1997年圣诞的那一晚。
电影结束,港生的儿子和韵文的女儿因为这一段共同寻找的关于父辈的记忆,而走到了一起。
可是江序并不喜欢这样的结局。
他低头戳着杯子里的酸奶,有些忿忿不满地小声道:“我不喜欢这个故事。”
陆濯倒也不意外,以江序这样的性格,不喜欢这样的故事内核,也不奇怪。
他伸手擦掉江序嘴边的一点酸奶残渍:“嗯,那我们就不喜欢,而且感情本来就不应该凌驾于道德和责任之上,你不认可他们的行为,并不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