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心问路(27)
“我那时候刚和海燕结婚,会有自己的孩子,程四没媳妇,就说他来养。我说他一个男人,又穷又没奶怎么养,结果程四每天熬米汤,把这孩子给拉扯大了。”
“虽然瘦了点儿,但也是活下来了,我看着也高兴。”
“狗子乖得很,从小说什么就听什么,说什么就信什么。程四跟他说,他是树上长出来的,他都信了好几年。”
“我和海燕坐牢那会儿,听说他回来过几次,被村里人骂得厉害。就那下葬吧……”男人胆寒地看了乐易一眼,见他没要动手的意思,才继续说:“这么多年村里一直这规矩,可出了程四的事儿后,我和海燕都被抓了,就他没事。村里都骂他是丧门星,说是他招来警察,坏了村里的规矩,海燕也觉得他晦气,才把他赶出门。”
乐易一肚子怒火:“他那时候才多大,十二岁,你们就把他赶了?”
男人不敢吭声,掰着手指头,紧张地说:“他不是被谢警官收养了嘛,再说这村里真的容不下他,他留在村里也受气……”
“出了狱,我们也不好过,田都荒废了,有些还被别人给占了,所以才……”
才找烟景要钱?谢无争哼了声:“有钱打牌,没钱种地。”
男人涨了脸:“这……”
乐易:“继续说。”
“没什么要说的了,狗子虽然生在这村里,但这村,你们也看到了,能出去就别回来了,”男人垂头丧气:“我也希望狗子能过得好。”
“你们别去找他要钱,他自然能过得好。”乐易把烟叼在嘴里,一股纸浆味儿,又恶心地吐出来。
男人连连摆手:“不去了,不去了。”
夜静得像空巢,壕沟里泛着腐烂牲畜的臭气,两人走回路边,谁也没有要上车的意思,在恶臭中倚着车门发呆。
乐易烦躁地问:“你信吗?什么童谣的……”
谢无争想翻白眼,无法掌控生活的人才迷信,他没有不能掌控的:“我信不信不重要,关键是……”
程烟景信了。
他生在这里,还没获取知识,先被引入无知的路,善良又愚蠢。说买尸是因为他,他信;说他招来了警察,他也信;连村里骂他是丧门星,他都信……
乐易咬着嘴唇,凉意和愠怒在血管里撞击,把他撕成两半,又生气又无奈,狠狠地对天骂了句。
“他这个,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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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程海燕的行为不构成敲诈勒索,谢无争只是吓她。程海燕也不是真为了狗子才买尸,村里都这样做而已。
2、米汤就是煮饭时凝在锅面上的一层粥,农村妇女奶水不足的时候,会用米汤养孩子。
3、程烟景和乐易的生活环境是不一样的。乐易虽然高中辍学接了面馆,但傅文婷是个明白人,发疯也要给乐易交齐初中三年学费,让他把书读完(前文有提到),所以乐易虽然没受过高等教育,但在认知期是受了教育的;程烟景刚好反过来,他11岁之前是无知的,虽然后来跟了谢家,被很好的养了,但最该受教育的年龄,生活在很愚昧的环境里,所以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反正就是这个意思,亲们自己理解吧,我就不局限了……
第42章
蛮城白天熙熙攘攘,过了午夜,静如一潭死水。程烟景缩在床上翻来覆去,脑袋里嗡嗡作响,像数不清的孑孓浮在水面上。
乐易总是猝不及防就出现,在林城是这样,回到蛮城也是这样。
乐易的故事,他从耿青城那儿听到过一些。十三年前,他像往常一样,摘了野花去看父亲,那时的他不知道警察为什么要来村子里,为什么要挖开父亲的墓。后来才知道,坟墓里的还有另一个人的母亲。这种感觉很微妙,好像冥冥中有一根看不见的线,穿引了两座城市,绕开连绵的山、蜿蜒的河、错综复杂的路和成千上万的人,唯独把他们绑在一起。
只不过这条线,名叫不幸。
对不起,害你没有妈妈了。
搬到林城后,程烟景从不离开诊所,生怕忍不住走到街对面,问,你过得好吗?恨我吗?可乐易什么都不知道地闯进来了,然后就失控了……
乐易的爱太汹涌,像龙卷风,浩荡磅礴,被龙卷风席卷的人还有什么好抵抗和挣扎的呢,那都是徒劳,只能被带到旋涡的中心,彼此纠缠。
「你看着它自 慰了吗?」
乐易说这话之前,程烟景没动过这心思,可现在就像干柴着了火,再也掩不住了。他摸亮床头的夜灯,光线其实无关紧要,他不靠眼睛生活,可此刻不一样了,他想看清照片上的人。
他摸出钥匙扣,凑到左眼边,照片上的乐易张着嘴,好像在舔舐他的眼睛一样,这样的绮念让他燥热,双腿间的东西早就耸立起来,把裤裆撑得满满的,小腹彷彿被火点燃,让他忍不住蜷起右手,把绷紧的欲`望从内裤里解放出来,裹住自己的前端,想象着乐易帮他套弄的样子,上下揉`捏……可怎么都不对,频率不对,力道不对,手指的温度不对,掌心的纹路不对,通通都不对,不是乐易的手,怎么不痛快,高`潮就差那么一点,却怎么也够不到。他开始焦躁起来,欲`火烧遍了全身,呼吸不由得粗重了,顶端也越来越湿,可还是不够,不够,想要乐易的……
“乐易,摸我……”程烟景小声喘着,幻想乐易的动作,乐易是怎么弄他的?手指握成圈,拇指摩挲着龟`头,在顶端的小孔旁画着圈,揉扯顶端的皮肉又推回去,还会恶作剧地故意翻开那小孔,每次都疼地他差点大叫,可是那痛感瞬间就被舒爽取代,是了,乐易就是那么粗暴,和他的爱一样,一点都不懂得收敛。程烟景想象着,眼里满是水光,只觉得身体要发狂了,快感一个接一个的涌上来,呻吟从齿缝里泻出来,他夹紧双腿,阴`茎烫的像火炉似的,透明的汁液不断从前端溢出,湿了满手。
钥匙扣啪嗒掉在地上,在安静的房间里宛如深水炸弹,一声闷响,吓得程烟景一阵颤慄,喷出一股又一股的白色浊液。
欲`望一旦开了闸,就收不住了。
第二天,程烟景醒来时,裤裆里黏糊糊的。他梦到了乐易,梦见和他翻来覆去的做 爱,他缠住乐易的腰,嗯嗯啊啊地说还要……
“什么‘还要’,我怎么会做这种梦……”程烟景板着脸,又气又羞地洗着内裤。
“程大夫,”前台小姑娘极有礼貌地敲门:“推拿VIP3号间有客人,你能上钟不?”
“知道了!”程烟景忿忿地把内裤拧干。
程烟景十年前就进了沉香堂,是这里元老级的大夫,后来谢无争入股了这家医馆,他的地位跟着水涨船高,需要他上钟的情况不多,除非是重要的客人。
程烟景推开包间门就愣了。
“以为我走了?”乐易靠在床边,笑眯眯地:“不把你接回去我怎么会走。”
程烟景看了看厅外人来人往,只好先带上门:“我……不回去了。”
乐易像没听见似的,打量着包间的陈设:“总部就是不一样,还有VIP包厢,隔音吗?”他伸手敲了敲墙面,“在这里干 你,感觉会很不一样。”
程烟景想起昨夜的淫乱,脸唰地就白了:“我走了。”
乐易叫住他:“别别,我真是来推拿的,交了好几百块呢。”
程烟景皱了眉头,倒也停下脚步:“花这冤枉钱做什么。”
乐易脱了上衣,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程烟景也不好矫情了,接了热水温手。
“花在你身上怎么能算冤枉,钱也好,时间也好,我都想花在你身上。”乐易趴在床上,冲着他笑:“哦,我的子孙也是。”
“你今天怎么了?发情了?”话还没说完,程烟景先憋了个大红脸。乐易发没发情不知道,他昨晚倒是切切实实发情了,还不知耻地说什么‘还要’。
乐易哪里知道程烟景昨晚肖想他,接着说:“是啊,你要负责。我这根东西,想你了。”
程烟景擦干手:“再说我真的走了。”
“好好,不说了,”乐易侧起身子,指了指下`身:“不过你等会把我按勃 起了,可不能怪我。你知道的,这玩意不受控制。”
程烟景迟疑了,乐易曾被他按到勃 起过,该不会真在包间里要了他吧……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乐易一把抓过他的手,双双跌在床上,又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身下。
程烟景大惊:“你……”
“很多事,都不是我能控制的。如果我能控制它,我就会想尽一切办法不让它发生。”乐易紧紧贴住程烟景:“比如我母亲的死。”
“我有和你讲过我母亲吗?”
程烟景心一沉,觉得事情不像他想的那样,乐易散发着某种危险的气息,他直觉地想要挣脱,却被乐易压得死死的。
“我很小的时候,我爸跑了,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死是活。我妈也疯了,清醒的时候,她照顾我,不清醒的时候,我照顾她。”
程烟景愣住了,忘了挣扎。
“突然有一天,她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从锁着的房间里出去的,好多次我都在想,是不是我没锁好门,可人都去了,也没有答案了。后来我去报警,耿警官帮忙找……”
“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从那以后的十多年,我都会做噩梦,梦见我妈从土里钻出来……”他轻轻咬着程烟景的耳垂,“我都怀疑我会一直失眠到八十岁了,但我觉得吧,只要活着,总会有转机……”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我遇到了你。”
“你的手,让我平静。”手掌覆在程烟景手背上,乐易轻轻撑开他的手指,十指交握:“仔细想想,会不会是我总会梦见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以前是我母亲,后来你出现了,就梦到了你……”
熟悉的体温贴着肌肤传来,阵阵酥麻让程烟景心慌意乱。
乐易慢悠悠地说:“你说过,你的眼睛,这么多年过去,不管与生俱来的,还是谁带给你的,已经不重要了。虽然这话从我这个害你受伤的人嘴里说出来很无耻,但对我来说也一样,因为遇到你,我和程家也好、过去也好、噩梦也好,都和解了。”
“那些都不重要了,现在你在我面前,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活在过去,我只要现在,只要能拥抱你,过去再好再坏,都是死去了的。乐易俯下`身,在他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我讲完了,轮到你了。”
程烟景怔怔的:“到我?”
“是啊,我说了这么长一串,小时候的时候都讲给你听了,该你了。”
程烟景意识模糊,僵持着:“我没什么可说的。”
“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多讲一点,比如我到七岁还会尿床。”乐易笑了笑,像一只金毛犬似的舔着他的嘴角:“你呢?小时候尿床吗?”
程烟景:“……”
“穿过开裆裤吗?”
程烟景:“……”
“弹过别人的小鸡 鸡吗?”
“被人骂过吗?”
“有人说过是你招来的警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