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色镜头(47)
“因为你潜意识里总觉得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所以才会失望。你觉得人与人之间应该是友善的,是互相尊重的,你总是相信这一点。”
他听到潭淅勉在电话那端笑了一下:“就好比有一天如果你不再爱我,我就不能令你失望了。我可以伤害你,是因为你喜欢我。我很清楚。”
这一点被潭淅勉剖出来之后,电话两端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它好像适用于《杏仁》中袁颂的复仇,也适用于他们二人的关系。
喻呈突然想,作为追求者能够被理解到这种程度,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了。潭淅勉做所有的一切都得到他的同意,他引领他放纵,也给予他危险的示警。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追他就像驾飞机去云端,潜水去海底,向你坦诚会有失去生命的风险,可你还是忍不住要去试一试。
因为他能让人不止活在陆地,他有无限风光。
作者有话说:
因为我本身是个悲观性格的人,会觉得小潭这种精神力很强的人真的很有魅力。
*镜子很脏的时候,我们不会以为是自己的脸脏。但别人说了伤人的话,我们却觉得糟糕的是我们自己。——好像是蔡康永?
第42章 “潭淅勉不行”
后来几天,喻呈偶尔给潭淅勉的新号码打电话,不是每次都通,但有时候也能聊一会,潭淅勉似乎更愿意倾听他比较具体的问题,不太爱聊日常。吃了吗睡了吗这一类的开场话,潭淅勉基本就会跳过,直接问“怎么了”。所以喻呈每次打电话都要准备很久,想好要说什么,以便直奔主题,且能和潭淅勉多说几句。
他觉得这人又比在文昌时要离得远了点,看着他的脸有时候都很难弄清楚他在想什么,何况现在完全见不到,全靠电话。
在潭淅勉生日的前一天,有一单客人在选片时要求喻呈重拍,态度其实还是蛮好的,就是回去想了想,觉得当初选喻呈是希望能拍得更特别一点,现在成片好看是好看,但不够有自己的风格。
尽管艾琳已经帮客人重新选好套餐,也处理好价格方面的异议,但对喻呈来说,还是觉得很挫败,大概从他入行的第二年开始,就几乎没有客人会对他提出全部返工的要求,基本上都是小修小改,对他的创意和拍摄都非常认可。
他又想跟潭淅勉聊聊这件事。趁着在茶水间吃饭的空隙,他决定再次向对方确认第二天是否有回南京的安排。
一时半会等不到回复,只好把等待当下饭菜,眼看饭快吃完,容灿突然端着手机走进来,问:“喻呈,你去文昌工作的时候生病了?!怎么没听你说?”
喻呈莫名其妙:“生什么病?”
“就是这个啊。”容灿把手机递过来,“你没有看?”
喻呈疑惑地低下头,手机里播的正是之前在文昌海洋馆录制的采访。画面里恰好是潭淅勉的part,主持人询问他拍摄过程中有什么记忆深刻的事,喻呈蓦地想起当时在海洋馆潭淅勉主动提起过,但没有对他说出答案。
这种问题的答案中规中矩,从宣传的角度来说,大概率会谈和林瀚森拍摄过程中的互动,或者遇到的困难。
视频里的潭淅勉短暂思考了几秒,然后说:“挺多的,如果要说‘最’的话,大概是姜潮过生日那场。”
果然。
主持人之前显然了解过剧情,一听就明白了,笑容意味深长:“哦,是那场。和小森配合得很默契?”
她明显知道网友想看什么,无非多爆料一点两位帅哥主役的互动,把话题往暧昧的方向引。
可是潭淅勉却说:“那一场不太容易,我状态找得也不好。记忆最深的是摄影老师陪我去看了一场舞剧,给我很大启发。”
喻呈睁大了眼睛。他没想过会提他。
“他总说自己是个挺没意思的人,但我其实蛮喜欢听他聊一些看法,因为可能是职业的原因吧,他好像很擅长观察到某些特别的角度,比如他说白居易是长恨歌里唯一的痴情人,也说袁颂是往水里加墨水的人。”
“挺有意思的说法。”
“很有意思。”潭淅勉说,“对于拍摄的动作和姿势,他也耐心手把手指导。”
他笑着,画面里看还挺明朗的,可喻呈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果然下一句就“石破天惊”。
“因为工作太辛苦,他还负了‘工伤’。”
主持人诧异:“工伤?”
“中暑。我陪他休息了很久,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最后是怎么回去的。”
他怎么能做到一本正经说瞎话的啊。喻呈无语。与其说中暑是工伤,不如说是合不拢腿才是工伤。
可面对容灿关切的眼神,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这个我都没有放在心上,就是天气太热了。”
眼见喻呈的耳廓缓慢变红,容灿单纯以为他因为被夸奖而感到不好意思,认真叮嘱道:“中暑严重也是要命的,下次工作可别这么拼。”
喻呈就笑:“知道了,容灿姐。”
容灿把视频暂停,看茶水间也没旁人,就在他身边坐下来,问:“和Pedro相处得还不错?看他还挺替你说话的。有什么进展吗?”
“我也不知道。”喻呈觉得很难解释这件事,他们上过床睡过觉,有时候像情侣一样相处,但又不是情侣,最要命的是他觉得他好像渐渐开始接受这件事,“我可能还是摸不透他……就好像……”
隔了好一会,他好像终于组织出了准确的描述,“就好像,他不是不喜欢我,而是不喜欢我的喜欢。”
容灿跟听绕口令一样地听完,消化了一会:“现在的年轻人这么难理解吗?”
喻呈想了想,把潭安林的事和她说了一点:“我猜是家庭影响,潭淅勉大概是那种不喜欢亲密关系的人。”
“嗯,听起来会有一些影响。”容灿说,“不过感觉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你有没有考虑过其他原因?”
容灿见他愣愣的,显然是不太明白,只好说开:“就是,比如,他有女朋友?”
“我问过,他说没有。”
“真的?”
“还挺真诚的。而且我觉得他没必要骗我。我有什么值得骗。是我在追他。”
容灿沉默了一会,又讳莫如深地凑近些:“会不会是他不行啊?”
喻呈端起杯子喝水,根本没反应过来:“什么不行?”
“阳wei啊。”
“……”一口水呛得喻呈上气不接下气,又是咳嗽又是笑,“不是,没这回事……”
不仅不,还很行。
容灿听完就反应过来这人大概亲身体验过,已经排除错误选项,讪讪地说:“那我真想不出来……”
这时手机震了一下,喻呈拿起来,脸上的笑意倏地淡了,潭淅勉发来答复——
“明天有安排,不回南京了。”
喻呈之前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一个身份,但这时候突然就觉得自己要是他男朋友就好了,至少有资格再争取一下,说那我去你那边好不好,或者你晚一点回来都可以,我可以等。
但是现在他只能说:“真的不行吗?本来还有工作上的事想当面聊,我今天上午拍得又很不在状态……”
潭淅勉回了简单的三个字:“怎么了?”
喻呈突然就觉得没意思:“算了,没事。”
此时正在备妆的潭淅勉,盯着这平淡的四个字,猜测这个人是不是生气了。有点脾气是好事,会生气,就会放手。
可是很快又来一条:“刚刚笑死了,有人问我你是不是不行。”
“哪里不行?”
“那里不行。”
……
又不像是生气了,还在这开他的玩笑。
潭淅勉被扬起的散粉刺得眯了一下眼:“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