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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与枪(324)

作者:梦也梦也 时间:2021-10-31 09:50 标签:强强 西方罗曼

  “所以只要最后他们得到了制裁,你的目的就达到了——无论他们以什么方式被制裁——因为这就是正义。”阿尔巴利诺总结道。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就足以被称之为正义,对我而言也是如此。”麦卡德低声说道,“我们都知道奥尔加是对的,这确实存在问题:就好想我们的手里握着那根控制火车走向的控制杆,让火车转向另一条轨道的时候,可能会有人受伤——譬如罗博案第七案逍遥法外的那个凶手,或者更糟糕,如果我们判断失误的话,或许会冤枉无辜的人。”
  阿尔巴利诺眨了眨眼睛:“看来你也很清楚这种做法的弊端啊。”
  “因为这是选择权掌握在个人手里之后会带来的必然结果——但我极少会判断失误。”麦卡德肃然回答,“当然,这些年里或许确实有那么一两个真正无辜的人死在了电椅上;但同样,也有更多更多可能逍遥法外的人被关进了监狱。
  “巴克斯医生,如果你是个好人的话,你会作何选择呢?如果巴特·哈代站在我的位置,他又会怎样选择呢?每一个选择都是伴随着或多或少的牺牲的,至少从现在看来,这样的牺牲是值得的。”
  “因为只有少部分人会因此感到悲伤吗?”
  阿尔巴利诺似笑非笑地问道,他把画纸放回到膝盖上,抬起眼正视这麦卡德。
  “这正是你的做法可能会被大部分人认为是‘正义’的原因,不是吗?没人会为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共情,纵然他们被冤枉、被误杀。人们当然会愤慨,但是人们也很快会遗忘。在极小一部分人因为一些失误而牺牲的同时,你们保护了绝大部分人……啊,我就说这种形容怎么这么耳熟呢?这不就是超级英雄吗?”
  “超级英雄的出发点是善意的。”片刻之后,麦卡德回答,“他们的判断不可能是永远对的,但是他们的出发点绝对永远是善意的。”
  “善意,”阿尔巴利诺慢慢地说道,就好像在咀嚼着这个词,“你知道就算是没有斯特莱德,赫斯塔尔有一定的可能性成为一个杀人犯吧?”
  麦卡德没有回答,但是看他的表情,他确实知道——虽然这么说很难听,但是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曾在儿童时代被性侵过,可也并不是人人都会成为杀人犯。他们的童年时代确实给他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给他们未来的人生造成了影响,但是也并不是人人都会走上那条路的。
  阿尔巴利诺轻飘飘地说道:“你能想象他都经历了什么。”
  ——麦卡德当然能想象,他见过太多会强奸小男孩的人渣了,BAU的探员们有三分之一都是被这种人弄出心理问题的。他熟悉那种讨论,威胁,恐吓,年长者对年幼者的控制和施压。他摇摇头,然后说:“但这并不是他杀人的理由。”
  阿尔巴利诺嗤笑了一声,听上去简直就像是“果然如此”。
  然后,阿尔巴利诺接着问:“在这样的前提下,如果你有机会面对童年时代的赫斯塔尔,你会选择救他吗?”
  他抛出这个问题,然后没有等麦卡德的回答,只是拿起自己的速写本,缓步离开了。
  在这场谈话之后的某一天,拉瓦萨·麦卡德又做了梦。
  他首先梦见了阿尔巴利诺的木屋之外那片秋季的树林,树木的叶子全然是灿烂的金红色,在落叶的掩盖之下,一条羊肠小路延续向森林的深处。奥尔加·莫洛泽就在这条道路上向前走着,身上依然穿着标有黄色FBI字母的那件深蓝色外套。
  麦卡德想要说什么,在这种时刻,他总感觉到有些话没有说出口,一些已经干死的词藏在他的舌头下面,枯萎的字母埋葬在舌头底部。他想要把那话语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这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就是他的最后一个机会。
  但是他到最后也没有说出口。奥尔加没有开口,他们顺着延伸向森林深处的不可知的道路一路跋涉着,知道一路掩埋到他们脚踝的枯叶变成了浓稠的鲜血。
  因为这是个梦,所以麦卡德没有质疑这个梦的逻辑,也没有从梦中惊醒。然后奥尔加就如同退场的歌剧演员一般从这个梦境中退场了,她向并不存在的观众鞠躬,然后退出了梦境的幕布——接下来麦卡德发现自己站在一座教堂里,这座教堂是他曾经见过的所有教堂的集合体,怪异地缝合了哥特式的玻璃彩窗和巴洛克式的繁复内饰,罗马式的圆顶下方绘着种种天顶壁画,全是当年他们在匡提科培训的时候看过的那些尸体和嫌疑人的照片。
  小小的赫斯塔尔·阿玛莱特就站在这座教堂的中央,他看上去是那样的年幼,像是他曾经从斯特莱德手里看过的那些资料照片的夸张版本,看上去无论如何也不超过七岁。他看着那孩子瘦削的、苍白的面孔和甚至比成年之后颜色更浅的金发,然后注意到他在教堂的地板上投下了一个狰狞的影子。
  那影子就如同恶魔一般有着羊似的尖角,阴影黑色的边缘在教堂的地板上熊熊燃烧,内里颜色深沉得就好像盛满血的黑色池塘。
  然后,卡巴·斯特莱德就毫无逻辑地突然出现在年幼的赫斯塔尔身后,苍老而微微发胖的脸上依然横贯着那个鲜血淋漓的枪眼。他伸出手去,就好像全然无视了孩童身后黑色的影子一样,试图去摸那孩子的脸,他脸上带着一个指向性无比明显的猥亵的笑容,而与此同时麦卡德忽然发现自己的手里有一把枪——
  他的手里有一把枪,一把柯尔特的左轮手枪,跟应该躺在WLPD的物证室里的一模一样。已故的老巴克斯医生曾用那把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开了一枪,而后来那枪被阿尔巴利诺送给了阿玛莱特。现在这把枪握在他的掌心里,如同山岳般沉重,像烙铁一样烫。
  他举起那把枪——枪口朝向斯特莱德——他心中有个声音正咆哮着不要,因为他知道那即将受害的孩童有着魔鬼一般的影子。他看见阿尔巴利诺·巴克斯从那影子里生长出来,浑身上下鲜血淋漓,赤裸的脚踩在满地的尸骸之中,“善意。”这个杀人狂让这个词从自己的舌头上滚过,就好像在说一个笑话,“一个不可信的理由——就好像此刻。即便如此,你也会救他吗?”
  麦卡德咬着牙,他握枪的手指在颤,然后枪口爆发出一声枪响,就好像他的意志永远快于他的动作。教堂消失了,黑色的古老墙壁像是叠纸一般四散开去,斯特莱德满脸是血的向后倒去,坠入到血红色的夕阳之中。
  站在影子里的阿尔巴利诺在声音尖利地大笑,金发的孩童把那双永远隐含着阴郁的怒意的蓝色眼睛望向他的方向。然后那年幼的过分的孩子忽然开始生长——麦卡德眼睁睁地看着他迅速地变成了少年人、背着书包的学生、笨拙地打着领带的步入职场的青年人,最后变成了那个步入中年的赫斯塔尔·阿玛莱特。
  他就站在斯特莱德的尸体的前方,但是看上去与麦卡德认识的那个阿玛莱特也没有任何区别,那双蓝眼睛里依然翻滚着某种暗沉的、难以用语言描摹的东西,麦卡德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一种不熟悉的恐惧感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如同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样握着那把左轮手枪,枪口对准了这个金发的中年人。阿尔巴利诺疯狂地大笑起来,下一秒黑洞洞地枪口中砰地长出罂粟花来,和他曾经在奥尔加的病床床头上看见的那一束一模一样。
  然后他眼前的场景全都消散了。
  蓝眼睛的男人、站在影子里的阿尔巴利诺、教堂和如血的黄昏全都消失了。麦卡德站在弥漫着晨雾的林间,赤裸的脚掌踩在干枯的叶子上,身穿FBI的蓝外套的奥尔加·莫洛泽站在他的对面,手上把玩着一朵血红色的罂粟花。
  “罂粟是睡眠之神修普诺斯的象征,这种花就被种植在他的宫殿的门前。传说中他的儿子梦神摩尔普斯会手持罂粟果站在修普诺斯的床前,守护他不从酣睡中惊醒。”奥尔加慢吞吞地说道——这话他好像从哪儿听过,但是他想不起来了。“这就是你的梦吗?” Fx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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