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川(53)
作者:笼中月
时间:2021-02-08 08:45
标签:破镜重圆 狗血 HE
嘭的一声,所有曾经珍视的画通通进了垃圾桶。
厉醒川在不远处蹙眉。
扔完东西,视线里凌意发了会儿呆,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隔着三十米距离,不远不近。明明只要走过去就能见面,这一刻厉醒川却忽然觉得,凌意好像在他无法触及的某个世界,一个错神的工夫就会消失无影。
他拿出手机,拨出那个滚瓜烂熟的号码。
大概是感觉到震动,凌意身体微滞,慢慢把手伸进上衣口袋,然后就停住了,一直响到挂断也没有接。
厉醒川拿下手机看向屏幕,再抬起头凌意已经空手走进单元楼。
夜色缠绵,树影婆娑。
他走到垃圾桶前,挽起袖子拾起所有的画,又找了辆车把它们统统运回宿舍。
三个小时后才回去。
客厅没开灯,电视机在播节目,凌意抱膝坐在沙发里。
“你在家。”换鞋时厉醒川神态自若,只有袖子还高高挽着。
“嗯。”
“不是说周一回来。”
凌意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如堕泥沼。他先是吸气,然后缓慢地呼到身体外,用尽力气拼命压抑着什么。
厉醒川这才问:“怎么了。”
“醒川。”凌意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声音嘶哑到自己都认不出。
顿了几秒,厉醒川走过去坐下,两手松弛地搭在膝间,同样看向电视。
“在看什么?”
画面里播的是关于地球的纪录片。
凌意静静地没回答。
低沉的男中音缓缓念着解说词。每年有无数人流离失所,又有无数人背井离乡,数据高得惊人。
在这样的背景音里,凌意慢慢把头靠到他肩上,无声又微弱地战栗。
“真想你。”
厉醒川弯着背,双手收紧,喉咙发干。
“想我昨晚怎么不打电话。”他低声问。
这句话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凌意呼吸变重,胸膛一起一伏。
肩膀不久就察觉到一片湿润。厉醒川侧过脸,看见那双红肿的眼睛,密实的睫毛下通红的眼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喘不过气。
目光越过鼻峰,又看见凌意远离他的那张脸高高肿起,肿胀的皮肉向外耸着,几乎立刻闻到自己神经灼烧的气味。
“你挨打了?”他剑眉紧竖。
凌意不说话,他起身就要去开灯,小臂却被人拽住。
“醒川,我有事跟你说。”
手心全是汗,不知道攥了多久的拳。
“我不想出国了,我想一毕业就走,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不过分开一晚,他就变了主意。
厉醒川背打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复杂的眼神里有深沉的不解。
“你跟我一起吗?跟我一起走好不好。”凌意嗓音微颤,显然没有把握,“只要拿到毕业证,到别的城市不靠父母我们一样能活。要去哪我听你的,你喜欢哪个城市我都跟着你,到时候咱们租个小房子,哪怕一开始拮据一点,只要咱们俩在一起生活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这些话不知道在心里措词了多久,眼下说出来半点停顿都没有。
厉醒川眉头紧皱:“凌意——”
“你别觉得我疯了,”凌意打断他,上下唇轻轻触碰,“我想得很清楚。我要离开临江,越快越好。”
“你要躲什么?”
“你说呢?”他下巴微抬,“只要我在临江一天,杨斌就不会放过我。还有你妈妈,她会接受我们的关系吗?与其到时候闹得不可开交,不如干脆离开这里过我们自己的生活。”
厉醒川下颌缩紧,沉眸缄默不语。
“醒川。”
凌意眼泪未干,目光却慢慢镇定,直截了当地看着他。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去哪儿我都不怕。我身上还有五十多万,买机票租房子找工作都足够了,你什么都不用管,一拿到毕业证我们就走。”
两人直直对视,一天不见他就憔悴得不像话。恐怕他也知道厉醒川过惯了少爷日子,不可能轻易点头。
但他双眼睁得很大,执拗地不移开目光。
厉醒川在这样的注视下眉峰紧拧,眼神虽然没有逃避,但却始终没有表态。
半晌,他站起身往厨房走。
凌意也马上站起来,三两步追上去,在他拉开冰箱门之前将人挡住。
“醒川——”凌意双手反剪在身后,固执地摁住门,“我真的不能再留在这儿了,咱们俩一起走,永远不分开好吗?”
年少时总动不动就提到永远,哪里知道永远二字的艰难。
厉醒川手一伸将他拉开。
他以为这是拒绝的意思,嘴唇坚毅地抿紧,眼泪却断了线一样往下砸。然而冰箱门打开,厉醒川却蹲下拉开抽屉,拿出冰袋敷上他红肿的脸。
他猝不及防地一激灵。
“给我几天时间。”厉醒川凝神看着他,“我需要时间想清楚。”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下午三点,不见不散
那天以后凌意开始准备一切。
离毕业只剩不到三周,他不动声色地给学业收尾,空闲下来的时间全部用来查宜居城市。物价不能太高,方言不能太难懂,工作也不能太难找,还要离临江不近。
选来选去,最后选中九安。
作为内陆城市,九安比不得临江繁华,但四季分明,位置又紧临省会,发展机会倒不比这边少。
手机上设了倒计时,凌意数着天数过日子。他甚至提前在网上买好了电话卡,也预订了短租公寓。房子不大,不过有空调电视,作为临时落脚地足矣,到时先安顿下来再做其他打算。
万事俱备,只有厉醒川行踪不明。
自从他跟凌意说需要时间考虑,两人见面次数就少了,最近一周更是完全没有碰面。
这不像他的为人。
以他的性格,即便最终决定不走,也不会选择逃避。
凌意每晚十点都会打给他。
电话仍然打得通,他只说自己在忙答辩的事,暂时抽不出时间见面。凌意猜想他仍然举棋不定,暂时不愿意跟自己见面,因此并不去逼他。
时间一天天迫切,忐忑不安的不止凌意一个。谢思昀也发现最好的朋友不对劲。
最后一轮论文辅导那晚,老师加三名学生,所有人在导师办公室大眼瞪小眼,干坐一刻钟专等厉醒川。
这已经是最近一周厉醒川第二次迟到。
那晚从办公室出来,谢思昀撇开其他同学把人拉到教学楼下的墙角。
“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论文指导都能迟到,答辩不想过了?”
连他都有好几天没抓到厉醒川的人了,怎么可能不奇怪。
“我来之前老师有没有说什么。”厉醒川问。
“那倒没有,他一直很喜欢你,这你是知道的。”
厉醒川嗯了一声,下巴有浅淡的青色,眼下两片疲惫的阴影。
他似乎经历过一场鏖战。
夜色浓浓,谢思昀凝眸观察眼前的挚友。
像平常一样,厉醒川穿着黑色外套,肩膀松垮,脊骨靠墙。但寸头微微侧开,却见两条血痕从领口隐约露出,周身还有若有似无的外用药味。
谢思昀起疑:“你脖子怎么弄的?”
“猫抓的。”
“少蒙我。最近你连学校都回得少,什么时候闲到去喂过流浪猫?”
厉醒川缄默不语。
不对劲。
谢思昀顿了一下,忽然上前一大步,将他严密拉紧的衣领唰一下扯开——
“这是——”
晦暗不明的月光下,几道又长又深的紫痕赫然裸露,从他平实的后背肌理一路蜿蜒至肩侧,纵深极深,山脊一样隆起,创口即便大半已经结痂仍然足够触目惊心。
“这是哪个孙子干的,你跟人打架了?报警了没有?!”
一边说谢思昀一边低头掏手机,想要把这件事汇报给寝室长跟老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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