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烈狗/陈年烈苟(76)
他声音越来越压不住,哥房间的门没关, 陶淮南现在什么都不想了。他跟迟骋这些天乱糟糟的状态,那些压抑和为难的情绪把陶淮南压到爆发的临界点了。
迟骋朝他伸了手,陶淮南的指尖冰凉,陶淮南把手抽走了。
“行了。”迟骋出了声,再次伸了手,“不说了。”
陶淮南也再次把手抽走了,顺势抬起来在眼睛处很用力抹了下,那力道一看就知道眼睛得被蹭红了:“我哪可能在你面前护着别人……为了别人跟你对着干,你不伤心啊?”
迟骋再牵他的时候用了点力,陶淮南挣不开了。
不知道哪个字把迟骋戳中了,迟骋捏着陶淮南的手,死盯着他:“你还知道伤心?”
“我怎么不知道?”陶淮南喘气的时候胸腔都跟着剧烈起伏,另一只手往前推了迟骋一把,“我又不是没长心我怎么不知道?”
再说下去哥真得醒了,但陶淮南现在什么都不顾了,他整个人都有点抖:“你当我愿意的?我一点也不想长大了,现在一想想要继续长大我都害怕,像小时候一样多好呢。”
“长大了不可以什么都由着心,”陶淮南又重重地蹭了蹭眼睛,拿自己撒气,“你真当我愿意呢?”
陶淮南像这样吵架的时候不多,他俩之间通常是迟骋发火,他在一边不敢吭声。今天的陶淮南冒了小刺,情绪有点要失控的意思。
“我想闭着眼睛像小时候一样什么都不管就扣着你,可长大了连……”
“怎么了这是?”哥的声音从他房间里传出来,到底还是把他吵醒了。
陶晓东穿了拖鞋走出来:“吵什么你俩?”
陶淮南拧着脖子不说话,迟骋说了声“没事儿”。
“最近你俩就别别扭扭的,”陶晓东开了灯,“半夜还闹起来了?”
迟骋被灯晃得眯了眯眼,陶淮南对那点微弱的光线并不敏感,眼睛都不眨一下。灯光下能把他看得很清楚,脸上挂着半截没擦下去的大泪珠,已经滑到了脸颊处,眼睛周围红通通的,一半是情绪激动激出来的,一半是刚才用手蹭出来的,在冷光灯下,本来就白的皮肤这会儿看着带着点狼狈的可怜。
“耍什么脾气呢你?”陶晓东揉揉他脑袋,把脸上那滴大水珠给抹了,“半夜不让睡觉在这儿气你小哥啊?”
迟骋还攥着他手腕,陶淮南抿着唇不说话。
陶晓东想把他俩分开,扯了扯陶淮南:“有事儿明天说。”
陶淮南一边绷着下巴倔着不出声,明显还气呼呼的。一边也没去挣迟骋的手,没跟哥走。
“没事儿,哥。”迟骋松开陶淮南手腕,转而换成牵他的手,陶淮南沉默着悄悄也回握他,迟骋拇指刮刮他手背,跟陶晓东说,“你回去睡吧。”
“平时也不见你俩吵,啥事儿啊还闹起来了。”陶晓东余光看见他俩牵着的手,没刻意去看,只说,“不然就来一个跟我睡,别回去再犟个没完,明天上不上学了。”
要去也只能是陶淮南去,陶淮南摇摇头说:“不了。”
陶淮南一个漏了气的小气球,让哥出来给堵上了。哥在面前站了几分钟,什么情绪都过去了。
陶淮南被迟骋牵着回了房间,嘴闭上了什么都不说。
刚才在灯底下眼角红得有点严重,睡衣袖子边把眼角蹭得厉害,这会儿有点疼。陶淮南抬手想摸摸,迟骋给拦了,让他别摸。
刚失控发了个不大不小的火,这会儿陶淮南面对迟骋带着点小别扭。说不上来是刚才的情绪没过还带着没来由的气,还是激动过后的不好意思。
迟骋把门关上了,陶淮南坐在床边,迟骋站着问他,声音听起来没有之前那么冷了:“长大了连什么?”
陶淮南没太明白,下意识抬头,张了张嘴。
反应过来之后又把嘴巴合上,头也低下去了,脖子露出一截脆弱的弧度。
迟骋一直站在面前等着他说,陶淮南过了半天才低声道:“连你是我的……小狗,都不敢说了。”
迟骋沉默了好半天,陶淮南说完这句也没再出声,时间缓慢流动,房间里一切都是寂静的。
后来迟骋蹲了下来,手搭上陶淮南拄着床沿的手背。
“我说过不用你长大,”迟骋单膝点着地,蹲在陶淮南身前去看他,慢慢和他说,“不用你考虑那么多。”
陶淮南手指动了动,然后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我不喜欢你推开我,因为这因为那都不行。”迟骋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坚决,是不容拒绝的语气,“不可以。”
他说“不可以”的时候甚至有点凶,可是陶淮南并不觉得害怕。
“你发现没有,陶淮南。”迟骋摸了摸他的脸,在他脸上轻轻地刮,“你越来越知道怎么让我疼。”
陶淮南猛地一颤,这句话让他头皮都麻。
“你说最怕我生气,其实你根本不怕。”迟骋低声说话时听起来其实是温柔的,他现在也的确是温柔的,他不带任何脾气地平和地说着话,可每一句都让陶淮南心颤。
“你越来越知道怎么才能治我,你故意把自己摔出伤,故意跟我说你长大了,你往我身上扎刀子越来越狠了。这样能让我生气,可你也知道我就算生气也没什么。”
迟骋放下手,又重新盖上他的手背,声音又平静又温和:“你长大了懂了好多东西,以后会明白更多,然后去做那些你觉得对的事。你知道怎么对付我,怎么下刀最准。”
陶淮南眼泪砸在自己膝盖上,烫得他火烧一样。
迟骋一句话就是一个火点,把他心烧成一个个火窟窿。
迟骋一声“疼”让陶淮南整个人都慌了,他去摸迟骋的脸,摸他的眼睛和嘴。他想说“对不起”,想说“你别疼”。
“别再长大了,”迟骋亲了亲陶淮南的手心,声音轻轻地叫了他一声,“小孩儿。”
陶淮南刚才在客厅跟迟骋吵架的时候掉了几个大泪珠,那是情绪上来了拱出来的。这会儿却怎么都止不住,心口像被人捏住了持续地疼。
“你别疼,”陶淮南在迟骋肩膀上蹭眼睛,“你别疼……是我错了,都是我做得不对。”
迟骋反手扣着他脑后,轻轻抓着他的头发。陶淮南一下下去亲迟骋的脖子,又小心又诚恳:“你说这些我很难过……小哥对不起。”
迟骋的脉搏穿过薄薄的皮肤挨上陶淮南的嘴唇,有规律的跳动能带来跟听心跳一样的安全感。陶淮南难舍地吻着那里,颤抖着说:“我再也不了。”
这晚陶淮南窝在迟骋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他把脸埋在迟骋身上,把自己变成跟驰骋一样的体温,染上跟迟骋一样的味道。
迟骋偶尔拍拍他的后背,陶淮南哭过之后,伏在迟骋身上时不时抽气。
这么大了哭过之后还像个小孩儿,每次哭完得抽搭半天,哭过好久之后还得抽气缓缓。
“还哭呢?”迟骋往后仰了仰,去看他的脸。
关着灯的房间里尽管有月光也仍然看不清眼泪,迟骋伸手去摸摸,陶淮南抓住他的手贴在心口,哑声说:“没哭了。”
“没哭抽什么抽?”迟骋说。
“刚哭完不得抽会儿么,”陶淮南吸吸鼻子,“没在装哭。”
“你可别装了,真哭都够烦了,”迟骋曲起手指在他眼尾旁边敲敲,“疼不疼了。”
“一点儿。”陶淮南又把脸贴回迟骋身上,天马行空的脑子不知道怎么又转到哪儿去了,脸扣在那儿说,“我真的没有护着季楠。”
迟骋“嗯”了声,好像又有点不耐烦,说:“知道了。”
折腾到这会儿已经后半夜了,这一宿觉基本是没得睡了。
陶淮南满心情绪也根本睡不着,他一直想着迟骋刚才说的话,那些话在他脑子里转来转去,陶淮南始终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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