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烈狗/陈年烈苟(161)
迟骋看着他,陶淮南把露在外面的一截小腿收进了被子里,不知道害臊的小孩儿难得觉得不好意思了。
“露水挂在发梢,结满透明的惆怅,是我一生最初的迷惘……”
捆在一起长大的一对兄弟,亲密的小狗。
他们参与对方的人生,对世界的所有感知都是牵着手一起的。
他们在小房间里关着门亲吻,在没人的家里互相摸索着感受。陶淮南跨坐在迟骋的腿上,一下下地亲着迟骋的嘴。
“小狗……”陶淮南含着迟骋的嘴唇,咕咕哝哝地叫着只属于他们之间的称呼,眼神里带着迷乱的情意,说“你抱抱我”。
迟骋摸摸他的后背:“这不抱着呢么?”
陶淮南侧过头去含他的耳垂,轻声说:“我永远爱你。”
迟骋笑了下,说:“你少气点人就行了。”
“我好久不气你了,”陶淮南邀功一样地问,“我乖不乖?”
“乖。”迟骋喘着气,吻了吻他。
乖小孩发起狠来比别人都狠。
迟骋站在房间里,靠在墙上。眼见着陶淮南从床垫下面拿出了把裁纸刀,轻轻地捋起袖子,胳膊上一道一道,全是深深浅浅的刀痕。
迟骋连呼吸都忘了,亲眼看着陶淮南一刀划了下去。
陶淮南一刀割在迟骋灵魂上,迟骋有几分钟的时间,连话都没说出来。
“当岁月和美丽,已成风尘中的叹息,你感伤的眼里,有旧时泪滴……”
迟骋把手机连上充电器,室友在宿舍里抢票,发动全宿舍帮他一块抢。
“哎迟哥,过年你回家不?今天帮我抢明天帮你抢。”室友说。
“不用,”迟骋翻开本书,淡淡道,“我不回家。”
“过年也不回了?”室友惊讶地问。
迟骋只说了个“嗯”。
哥来了很多趟北京,晓东永远是亲哥。
有一次晓东就差硬拖着迟骋上飞机了,迟骋最后还是没回,只说:“哥我过不去劲儿,我回去了也得走。”
“那你啥时候能过?”陶晓东也愁死了,说,“不看你弟,你这不还有哥呢么?”
“我知道,哥,”那会儿哥俩坐在台阶上,迟骋跟他说,“等我能过劲儿了自己回。”
胸口的疤表面上一年淡过一年,但心里的那条却依然清晰。
迟骋从来不跟人提他弟弟,周围人只知道他有个哥,且哥俩关系不错。
他开始自己做项目,也开发过几个小软件。
有人问他:“迟哥你为什么总研究盲人的项目?这费力不讨好啊!”
迟骋刚开始没答,后来别人又问了几次,迟骋才不经意地说:“因为我弟是个盲人。”
迟骋跟石凯都在北京,他们偶尔会见面。
石凯每年寒假回家前都问迟骋回不回,要不要一起订机票,迟骋从来都说不回。
但是有一年冬天,迟骋走在路上被人拍了肩膀。
“我靠,哥你连我都骗啊?”石凯撞了下迟骋肩膀,“我还当我认错人了!迟哥!你是我亲哥!你是就不想跟我一块儿走啊?”
迟骋也挺意外,太巧了,他只能摇了摇头失笑说:“临时决定的。”
“那你回家了?”石凯对他跟陶淮南的事儿一直有猜测,可从来没问过,这会儿也没问得那么透,只说,“你去我那儿住?”
迟骋晃了晃手里的钥匙,说:“不用。”
俩人吃了顿饭,石凯拿手机给吃骋拍了段小视频。
他拿着手机说:“我要留下你的罪证。”
石凯是个很好的朋友,跟迟骋好,跟陶淮南也不差。迟骋说:“别发。”
“不发,”石凯笑得坏坏的说,“以后肯定有用。”
迟骋随他去了。
石凯举着手机,看着镜头里的迟骋,问:“迟哥你看见淮南了没?”
迟骋说:“看见了。”
“小淮南变样儿了,不像以前那么像个小孩儿。”石凯说。
迟骋看着玻璃窗外的枯树,想了想,说:“也没怎么变。”
“相信爱的年纪,没能唱给你的歌曲,让我一生中,常常追忆……”
晓东打电话过来,说:“哥跟你说个事儿。”
迟骋夹着手机,边听边吃饭,他这边事多,等会儿还得出去谈个合同。
“你弟说也想去,”陶晓东在电话那边跟他商量,“他放假有时间,要不我带着他?”
迟骋吃饭的动作一顿,没出声。
“你要不愿意那就不带着了,我也没跟他说你去。”晓东说,“你定吧,看你。”
迟骋想了几秒,说:“带着吧。”
晓东在那边也沉默了片刻,之后试探着问:“你正常去吧?别我这边领着你弟了回头你倒不去了。”
迟骋拿起手机贴在耳边,低着头“嗯”了声,说:“去。”
凡果和郭一鸣在那边研究他们的下一个项目,迟骋没听,他也听不进去。
等会儿在高速口他就跟哥碰上头了。迟骋坐在车的最后排,闭着眼睛心里躁得像是着了火。
手机里放着一段视频,迟骋没看,只戴着耳机在听。
石凯笑着问:“小淮南,想不想你小哥。”
喝醉了的男生乖乖地诚实回答:“我每一天……都想他。”
“哎迟哥,到了,”凡果回头问他,“给你扔这儿啊?”
迟骋说“嗯”:“我去我哥车。”
“前面有个商务,应该就是等你的。”郭一鸣说,“你去吧迟哥。”
迟骋背着包下了车,一步步走向那辆停着的商务。拉开车门前迟骋摘了耳机揣进兜里。
车门拉开。
最后排坐了个男生,穿着短袖短裤,很干净,也很帅气,只是身上带了些淤青和伤。
迟骋眼神从他身上扫过,状似不经意,他笑着朝晓东叫了声“哥”。
男生一个哈欠打到一半,顿在当场,连呼吸都忘了。
“相信爱的年纪,没能唱给你的歌曲,让我一生中常常追忆……”
歌声停,陶淮南还抱着吉他,把最后的音弹完。后面的音他记得不准了,几乎是自己在凭感觉弹。他仍然笑着,视线定在虚空的一点,手指不快不慢地拨着弦。
听一首温柔的歌,看一场平缓的电影。
故事的主角陶淮南刚刚说一个词不够说,无论哪个词都还是单薄了些。
唱给谁呢?
他是我的爱人,我哥哥,我的……小狗。
所有音都弹完,陶淮南的手重又覆上琴弦,终止了这一首悠长平淡的旋律。
暖黄的小光还打在他身上,陶淮南还坐在高脚凳上,也像是刚刚看完了一场电影。
迟骋眼里映出的光点依然清晰,他胆小得只能躲在后面哭的小男孩儿,如今已经能从容坦荡地坐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他唱歌了。
灯光彻底暗下去之前,电影播放了最后一个画面,像是给温柔的观众们的彩蛋。
炎夏,酷暑。
苍白的男孩儿缩在床上,不出声不言语,抱着自己的膝盖,蜷成一团。
迟骋忍了他好些天,到底是忍不下去了。
男孩儿扛不住他的力气,被拖得跪在床上,听见迟骋说要去医院,他开始崩溃一样地苦喊尖叫。
他从来不这样失态,像是一个被情绪压垮了的孩子,他哭得又放肆又狼狈,扑在迟骋身上紧紧地抱着他,哭得嗓子都劈了。
迟骋吻了吻他。
男孩儿尖叫着哭吼说“小哥我害怕”。
他怕得嘴唇跟脸一样白,整个人在迟骋怀里哆哆嗦嗦地抖。
迟骋一直抱着他的男孩儿,亲了亲他的额角,拍拍他的背,把他的脸从自己身上抬起来。
陶淮南又说了一次:“小哥我害怕。”
“不害怕。”迟骋擦掉他的眼泪和鼻涕,把男孩儿的脸擦得干干净净的,摸着他的头说,“没事儿,好好长大。”
- 共162页:
- 上一页
- 第161页
- 下一页
- 1
- 2
- 3
- 4
- 5
- 6
- 7
- 8
- 9
- 10
- 11
- 12
- 13
- 14
- 15
- 16
- 17
- 18
- 19
- 20
- 21
- 22
- 23
- 24
- 25
- 26
- 27
- 28
- 29
- 30
- 31
- 32
- 33
- 34
- 35
- 36
- 37
- 38
- 39
- 40
- 41
- 42
- 43
- 44
- 45
- 46
- 47
- 48
- 49
- 50
- 51
- 52
- 53
- 54
- 55
- 56
- 57
- 58
- 59
- 60
- 61
- 62
- 63
- 64
- 65
- 66
- 67
- 68
- 69
- 70
- 71
- 72
- 73
- 74
- 75
- 76
- 77
- 78
- 79
- 80
- 81
- 82
- 83
- 84
- 85
- 86
- 87
- 88
- 89
- 90
- 91
- 92
- 93
- 94
- 95
- 96
- 97
- 98
- 99
- 100
- 101
- 102
- 103
- 104
- 105
- 106
- 107
- 108
- 109
- 110
- 111
- 112
- 113
- 114
- 115
- 116
- 117
- 118
- 119
- 120
- 121
- 122
- 123
- 124
- 125
- 126
- 127
- 128
- 129
- 130
- 131
- 132
- 133
- 134
- 135
- 136
- 137
- 138
- 139
- 140
- 141
- 142
- 143
- 144
- 145
- 146
- 147
- 148
- 149
- 150
- 151
- 152
- 153
- 154
- 155
- 156
- 157
- 158
- 159
- 160
- 161
- 162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