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记(47)
这件事确实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但事关重大,有丁良的性命在里面,廖景这个黑锅是背定了,于是保持缄默,什么都没有回答。
“你太让我失望了!”大韩痛心疾首地道,“你当我是傻子吗?你居然,居然??廖景你明白你在说什么吗?你明白杀人是什么罪吗?你这是在毁你自己啊!六年了,这六年你受了多少罪,担了多大风险,本来你立的功都能升好几级了,可这么一来你的前途要打多大折扣你知道吗?”
“别说了队长。”廖景愧疚的不敢看他,道,“我都知道,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只能都背下来,你如实上报吧,要审查,要判刑,都是我该得的。”
“你!”大韩指着他,气的指头都抖了,“你真是中了邪了!好,既然你要一个人背,那就这样吧,我会把这件事如实上报,你等着审查吧。”
“队长。”廖景见他真的发怒了,一把抓住他衣袖,恳求地看着他,道,“队长,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但求你,求你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给他一条生路吧,什么事都冲着我来,行吗?我知道我这样做给队里抹了黑,我对不起大家,这件案子结束后我会自动辞职,绝不给队里再添麻烦了,有处分我一个人背,功劳都是队里的,只要他能平安无事,我什么都不要。”
巨大的失望浮现在大韩眼中,他绝望地看着他,良久愤怒地摇了摇头,道:“我真是看错了你,廖景,早知道有今天,我绝不会把你提出警校,绝不会。”
大韩大踏步离开,廖景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缓慢地靠在大石上,点了根烟,心里又失落又踏实,失落的是自己辜负了最敬爱的老师,踏实的是,起码他对得起丁良。
师姐问完丁良后大韩又把他叫到车里问了一小会,之后打电话叫了当地的警察,廖景因为身份特殊,没人来问他问题,只有一个师弟给他送了瓶水。
黄昏时分他们乘坐缉毒大队的车子离开山口,冬冬高烧,需要立刻诊治,被师姐带去了医院,廖景和丁良则被秘密带回缉毒大队。
一回来大韩就单独带走了丁良,廖景则被单独关在一间询问室里,没人来做问话和笔录,只在天擦黑时有个小妹送了份快餐进来给他吃。廖景没胃口,胡乱扒了两口就推开了,很累,但精神又有点亢奋,内心一直在猜测大韩会问丁良什么,丁良会不会不按自己吩咐的说,又或者大韩拿自己的前途啊工作啊什么的威胁丁良,会不会他心一软又翻供了??
乱七八糟想了很久,天完全黑了,廖景没开灯,趴在桌上假寐,门忽然开了,大韩走了进来,反手关上门。
廖景一下站了起来,眼巴巴看着他,大韩脸色阴沉,将手中一个夹子丢在桌上,掏出烟丢给他一根,道:“坐。”
“他跟你说了什么?”廖景紧张地问,大韩睥睨了他一眼,道:“跟你说的一样。”
廖景松了口气,坐了下来,大韩给他点上烟,道:“阿景,我想过了,这件事我答应你,替你兜着,不追究丁良的责任。”
廖景张了张嘴,喉咙堵得慌,咳嗽了一声才沙哑道:“谢谢你队长。”
大韩摆了摆手,道:“先别谢我,我有条件。”
廖景警惕地看着他,他说:“我已经帮丁良申请了线人资格,以后他就是我们缉毒大队的线人。”
“你想让他干什么?”廖景心里浮上一个不好的猜测,果然,大韩道:“我想让他答应齐水正的要求,和你一起接手世雄,在齐水正死后将世雄整个的贩毒网络理清,并取回安第斯地区的一千万美金押金。”
“他??同意了?”
大韩点头:“他同意了。”
廖景心里咯噔一下,大韩接着道:“他同意接受缉毒大队的调配,听命于我,事成之后我会按照警队规定付给他线人费并保证他的安全,给他在其他城市安排一个可靠的身份。还有,他也答应我,以后只把你当做他的上线,合作对象,跟你彻底分手。”
“你说什么?!”廖景不相信地看着大韩,大韩冷冷道:“事成之后他会离开这里,离开你,开始新的生活,这是我的安排,也是线人保护计划的一部分。”
“你凭什么要求他这个?他又凭什么答应你?”廖景拍了一把桌面,暴躁地叫,“公是公私是私,你有什么权利干涉我的感情,有什么权利规定我爱谁他爱谁!”
“你也知道什么叫公是公私是私?”大韩冷笑,“别以为你瞒得过别人就瞒得过我,廖景你给我听着,如果你再敢乱来,今天的案子我能压下去也能给你翻出来,到时候谁该坐牢谁该处分,我一个头发丝也不会徇私枉法!你仔细掂量着办吧!”
大韩摔门而去,廖景呆呆坐在询问室的椅子上,良久狠狠一脚踢翻了桌子,桌上的玻璃杯摔的粉碎,发出刺耳的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觉得越写越多了 = =
一时半会还写不完似的,挠头。
第44章 假作真时
廖景如困兽一般在询问室来回走动,他以前总觉得自己是了解丁良的,现在忽然觉得这事儿不是那么确定,丁良为什么要接受大韩的建议,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一点都想不出来。
八点半,有人敲了敲询问室的门,然后门开了,丁良站在外面,身后是一个穿制服的师姐。
“走吧。”他说,表情平静,就像平时叫他回家一样。
廖景愣了两秒,走过去,下意识地想拉他的手,他却很快扭头走了,廖景想追上去,被师姐拦住了,拉着他跟他聊天:“阿景,队长说让你们先去医院看孩子,齐水正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谁通知的齐水正?”廖景只好跟她一起走。
“丁良打的电话。”师姐说,“队长让打的,你们去医院的路上好好对一下口风,不要让他看出问题。”
他这么快就投入工作了,廖景心里憋的难受,但无法指责任何人,不能怪大韩,也不能怪丁良,只能冲师姐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师姐,又让你替我扫尾,辛苦了。”
“分内的事,你才是真辛苦,一切小心。”师姐貌似对他们的关系没有什么了解,走到门口拍拍他的肩膀,“队长说案子快起底了,阿景,你快二十五了吧?等回来大队,姐给你介绍个对象。”
廖景苦涩地笑笑,摇头:“再说吧,我先走了。”
缉毒大队派车秘密将他们送到了两条街外的一处出租车停靠点,然后悄然走了,廖景站在遮阳棚下等车,丁良隔着半米站在他右侧,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低着头,头发被夜风吹的凌乱,像个落魄沧桑的中年男人。
“手怎么样了?”廖景很费力才找了个话题,丁良低声说:“没事了。”
“对不起丁良??”
“别说了。”丁良打断他的话,“现在别说这个。我刚给阿正打过电话,告诉他我们被姚永迪和元深伏击了,孩子受了重伤,你杀了元深。”
廖景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大路上人来人往的又不能跟他争论,半天才说:“嗯。”
“他要亲自过来接孩子,带他回四川会馆,那里有私人医生,比公立医院条件好。”丁良低声说,“今天我想先不谈接手的事,不过我会告诉他你已经劝过我了,我在考虑,过几天我去会馆看孩子,你跟我一起去,我们再答应他。具体细节回家??回你家我们再商量吧。”
他说到一半改了口,把“回家”改成了“回你家”,听的廖景心脏一阵紧缩。
一辆出租停在面前,丁良不再说话,打开前门上车,对司机道:“市里中心医院。”廖景只好打开后门上车,坐在他后面。一路无话,十几分钟他们就到了医院,帮忙的特勤交代完冬冬的病情就走了,丁良不放心,又去找了主治大夫,回来后接了个电话,道:“他来了。”
他忙前忙后,好像刻意不给廖景制造和他独处的机会,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廖景只能像个木头一样站在病床前看着孩子,一边为了他们烟消云散的感情痛苦沮丧,一边又为了还有理由和他呆在一起而暗自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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