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记(33)
“不,不用,没什么大事,我三五天就回去,嗯,你把咱们拿回来的蘑菇放天台上晾一晾,正好这两天天气好,收在箱子里别发霉了。还有你的衬衫我上次送去干洗了,应该是昨天下午取的,忘了,你去取回来吧。”
本来还挺担心的,给他这么絮絮叨叨一嘱咐,倒像是瞎紧张了,廖景一一应了,他又说:“自己记得吃饭,我买了蟹黄包什么的在冷冻室,要吃就蒸一包,别老吃泡面,不好。”
廖景听的心里暖,说:“怎么发完短信又打过来,一次说完不好么?”
丁良温和地笑了,道:“本来就是告诉你一声,发完短信才想起来蘑菇的事,又想起衣服的事,越想越多,又怕你不放心,索性就再打个电话给你,人老了啰嗦,你不烦我吧?”
廖景也笑了,知道他是从前一个人习惯了,现在才在慢慢适应和自己相处,那晚答应的话不是随口说说,心里一下踏实了,道:“怎么不烦,烦着呢,最烦你今天不回来,还得我自己蒸蟹黄包。”
丁良好脾气地说:“对不起,这里的事确实回头再跟你解释吧。”
两人挂了电话,廖景进屋打包,打了一半又有点舍不得走了,毕竟这里是他和丁良第一次上床的地方。于是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又去蒸了一笼蟹黄包吃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拖着行李箱下了楼。
丁良这一去就是六天,六天都没有回来,但他每天都会给廖景打电话,电话不长,他也不会说什么情意绵绵的话,无非是今天起风了记得加件衣服,最近海水污染不要吃海带,不像是打给男朋友,倒像是打给儿子,絮絮叨叨生怕廖景着凉拉肚子。
廖景有一次听的哭笑不得,说:“知道了,爸。”
丁良被他噎住了,隔了一会叹气,说:“你这孩子”
他宠溺无奈的语气十分自然,让廖景不禁想起,曾经,也许他就是这么嘱咐元棠的,叫他加衣,叫他吃饭。
也许在丁良三十六年的生命里,恋爱本就该如此,也仅止如此,没有索取,有的只是无尽的付出,细碎的照顾,耐心的包容。
现在换了个对象,他能做的,还是一样。
第七天,廖景终于收拾完了新居,把以前置办的家具都搬了过来,水族箱也养上了,又去了一趟丁良在阿泰村里租的房子,把他一些日常用品都搬了回来,把他的衣服挂进壁橱,浴具摆在浴室,牙刷和自己的头对头挨在一起。
大韩的话想了一遍又一遍,廖景反复拆开了揉碎了,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他是自由的,虽然他是个警察,是个卧底,他的感情生活也不包括在任务当中,他可以爱,有权利去爱,只要不犯法,不妨碍工作,他爱谁,男的女的,都跟别人无关。作为长辈的关怀,大韩的话只能作为他人生的参考,就算他老子娘都从棺材里跳出来,也无法纠正他喜欢男人的事实,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同样的,丁良也是自由的,虽然他曾经是个矮骡子,杀过人坐过牢,但他已经为他的过去付出了代价,六年的牢狱偿还了曾经的罪过,他现在和所有人一样,是个公民,是个好人。案子客观存在,但只要丁良不越界不犯罪,不沾手黑道的事,就没问题,跟谁在一起,跟谁好,谁也管不着。
深夜廖景站在新公寓的阁楼里,趴在天窗上抽烟,头一次他开始幻想他归队以后的生活,或许留在缉毒大队当刑警,或许转去当民警,白天值班,晚上就回家跟丁良一起吃饭,散步,睡觉。或者将来丁良可以在分局旁边开个茶餐厅,到时候他发动同事们去订餐,丁良手艺好,人也好,大家吃多了嘴软,大概就不好意思说他们俩的不是了吧,大韩也是一样。
到时候他们可以养一只猫,一条狗,狗留在家里看门,猫放在餐厅里吓耗子,狗也许一开始会欺负猫,但猫越吃越胖,狗就打不过了廖景想着想着就神展开了,自己咧着嘴嘿嘿的笑,吓的外面一群麻雀呼啦啦飞起来,跑了。
夜深了,廖景下去房间准备洗澡睡觉,手机忽然响了,D哥打电话来,说:“在哪呢?”
“家呢。”廖景回答,最近一段R市那边的行情很好,图钉又给元深送过几次货,廖景跟过一次,也查了账,没错,不知道D哥这么晚打电话来干什么。
“明天下午跟我去一趟R市,元三爷请我们过去,说这一期的货卖的很好,下线很热,要和咱们谈谈深度合作的事。”D哥大概还在明都喝酒,能听见那头仓和女人划拳的声音。
“成,我安排。“R市的事是廖景专管的,出访元深自然也是他安排,挂了电话立刻给大韩发信息通气,大韩回短信说随机应变,自己也在R市,说不定会找机会找他,情报科有重要发现,大队下一步的行动要跟廖景仔细商量。
第31章 幕后庄家
这次会面的地方是元深山里的一个会所,离市区不算远,半旧的红砖围出一个村子模样的山坳,从外面看有点像农家乐什么的。
会所内都是灰色的三层小楼,外面看十分朴素,一进去却是别有洞天,每栋小楼都是花重金请设计师做的室内装修,异域风情浓厚,美式欧式阿拉伯式,连非洲土著似的茅屋都有,侍应生更是盘靓条顺,一色的俊男美女。
元深这个人,荒|淫得十分别致。
晚餐是印度菜,席间只有宾主三人,菜上齐后元深屏退左右,冲D哥举杯,三人一饮而尽。
廖景知道元深留D哥肯定是要谈什么正事,悄悄用眼色询问他自己是不是要回避,D哥却不发话,只在桌下拍了拍他的手,显然是让他陪着。
酒过三巡,元深终于说:“D哥,上次我跟你谈过的事,你怎么想?”
D哥端着酒杯抿了一口,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三爷,新货这个庄,不好坐。”
廖景眼角一跳,他们一直是做硬通货的,之前他也跟D哥说过,现在市面上出现了很多新玩意儿,很受年轻人欢迎,利润更高,但D哥从没搭过茬,原来元深也跟他提过这个。
D哥想了想,说:“现在新产品很火,市场又做的很乱,确实是个机会。但你也知道,想做大,就要从货源做,做齐一条线,这样才不受牵制,利润最大化。”
元深默然点头,掏出烟斗缓慢地装着烟丝,D哥接着说:“可是从货源做,需要的资金就多了,光是跟外国佬交押金,就要上千万,还不算铺货、流动资金。”顿了顿,又加了一句:“美金。”
元深皱眉,廖景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跟着D哥出了这么久的货,光知道他的销售额高的吓人,没想到本金更是厚的可怕,原来之前他不做新品是因为资金不够,可现在为什么元深一提,他又搭茬了?
“我的钱都在老产品里,要想坐新品的庄,至少要抽三分之一的钱出来,风险太大,万一资金流断了,会伤及根本。”D哥像是否决了元深的提议,但停顿片刻,又改了口风,“不过这也不是没得做。我坐了这么多年的庄,跟外国佬打交道也十几二十年了,交情还是在的,原先还有一大笔押金在他们那里,汇率变来变去,这些年光利息也滚了不知道多少了,也许还能再谈谈。”
“这个数也太大了。”元深表情深沉,看不出内心的想法,但语气明显有些犹豫,D哥观察了他片刻,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问:“三爷,我们直话直说,要是我们真要做,你打算拿多少钱出来?”
元深没有立即回答,点上烟斗默默抽了一会,才说:“既然我上次跟你提出来,肯定是想做的,这样吧,你做大我做小,不管需要多少钱,我都可以应承三成的份额。”
D哥眼神一亮,元深却眉峰一挑,又说:“不过我有件事要弄清楚,做大生意要谨慎,D哥不要见怪。”
D哥像是想到了什么,颔首道:“你说。”
“D哥,你在世雄当家快十年了,按理我不该怀疑你的资格,可我怎么听说,世雄在玻利维亚挂名的庄家,不姓姚?”
D哥本名姚永迪,这么说就是质疑他的庄家身份了。果然听完这话D哥危险的眯了眯眼,廖景坐在旁边猛的感觉到一股凌烈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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