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记(36)
旋即又想,会不会是想出的托词专门骗丁良的,丁良的脾气是吃软不吃硬,尤其还有点圣母情怀,一听人要死了恐怕马上就回心转意了。
廖景侧头看看,丁良侧躺在他身边,右手还搭在他身上,头发有几丝落在他肩头,软软的,凉凉的。
不对,齐水正应该不会想出这么狗血的法子,丁良又不是傻瓜,这种事骗不过的,搞不好他是真的要死了。
这情况太重要,隔天早上廖景就约了大韩出来碰头,俩人在一个当做联络站的单元房里见了面,廖景给他看了D哥交给自己办签证的证件,告诉他要去玻利维亚。
“看来他对元深的建议很上心呢。”大韩翻了一遍,都是真的,还给廖景。
廖景点头:“传统市场一直在萎缩,钱一直在贬值,人的野心却一直在膨胀,吃惯了鱼翅怎么回得去鱼丸。D哥走这一步是迟早的事。”
“这次是个好机会,不过风险也大,出了国不可控因素就多了,我回去就申请国际刑警援助。”
“不用,我能应付。”廖景总觉得这次D哥不会有什么真的动作,八成只是探路,一旦申请了国际刑警,又放了空炮,影响不好,打草惊蛇就更麻烦了。
任务安排是廖景听大韩的,执行细节是大韩听他的,两人商量好对策,一个单枪匹马去玻利维亚,一个回去查齐水正的病例,中午之前先后离开了联络站。廖景找了个旅行社办理玻利维亚自由行,一切弄妥以后还要等一周才能成行,给D哥打电话通报了时间,这才回家。
一进门就闻到浓郁的香气,丁良穿着件围裙在厨房煲汤,廖景换了鞋过去,问:“什么啊这么香?”
“海马煲鸡汤。一早炖的,差不多能喝了。”丁良盛好米饭给他,“菜都好了,去摆桌子吧,不知道你回不回来,米饭有点少,我再下点米线吧。”
“够了。”廖景端菜端饭,又把冰箱里的点心拿出来加热,“还有昨天剩下的点心呢。”
“哦,我都忘了。”丁良解下围裙,端着汤煲出来,廖景忙用一叠报纸垫上了,俩人排排坐着吃饭喝汤。
“早上干嘛了?”廖景随口问。
丁良回答:“去银行查账,理赔到账了,蛮多的。”
“那个女经纪喜欢你,拼命帮你弄钱呢,你该单独请她吃个饭,再买个礼物什么的。”
“也好。”
“什么?”廖景本来是试探他的,没想到他就这么搭茬了,停了筷子瞪他。
丁良笑了:“明明不愿意你又说什么呢。”
“你故意的啊?”
“呵呵。”
吃完饭廖景去刷碗,丁良跟进来收拾砧板调料什么的,不经意问:“你早上干嘛了?”
廖景手一顿,说:“做事咯。”
丁良“哦”了一声,快收拾完了忽然问:“我在T市看了一个店面,想盘下来开餐饮,理赔的钱加上我的积蓄,应该够了,你愿不愿意和我合伙?”
“T市?你什么时候看的?”
“在网上看的,我以前去过那边,那店子地点很好,价格也公道。”丁良语气平静,但很认真,“阿景,我知道做这行委屈了你,但你可以试着做做,也许喜欢呢?好过跟我从前一样,你还年轻,要走正道,大不了赚点钱再做别的。”
廖景知道丁良一直对他混黑道的事心知肚明,只是没有公开说过,有时候廖景也想过万一他问起要怎么敷衍,但丁良却给了他足够的空间,从不问起。这还是第一次,开诚布公地劝他走回正道。
廖景冲掉手上的泡沫,反手抱住他的身体,感觉像是抱到了家的感觉,多少年了,从没人操心过他的前途,包括大韩,也不过是工作需要而已,丁良是头一个敢把他的将来往自己身上绑的人,也是头一个愿意和他共享一个未来的人。
“给我点时间吧,相信我。”廖景拍着他的背说,“不用去T市,谁也不用躲,我会让你安安心心在这儿呆着,跟你开餐厅,跟你过日子。”
第34章 病入膏肓
一周后,廖景跟着D哥登上了飞往玻利维亚首都拉巴斯的航班,他们办的是旅游签证,像普通的国内游客一样跟着团,戴着奇傻无比的团队徽章,拿着中文版玻利维亚旅游地图,登机后像土老帽一样评论着航班上前凸后翘的美貌空姐。
他们签的是自由人,一到拉巴斯就脱离了旅行团,也没有入住事先安排的旅店,而是选了一个印第安风格的普通旅馆下榻,D哥连夜联系了中间人,约好第二天在圣克鲁斯元帅大道一家咖啡馆见面。
论资历这次根本轮不到廖景出来,D哥最亲信的是仓,但仓要留守大局,就轮到他了,最重要的一点,廖景够壮,身手好,出门在外关键时刻多个这样的保镖,安全。
廖景当此大任,自然小心谨慎,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次日见面时恪守保镖的本分,一直呆在咖啡馆外面的遮阳棚下望风,眼睛的余光却一直扫在玻璃窗内畅谈的两人身上。
他在辨口型,他的英语算不上好,但毕竟经过扫毒特训,专业词汇辩听都是很过关的,之前还怕接头人说当地话听不懂,见面才发现对方是个正宗的美国人,操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
口型辩听准确度有限,不过廖景参照他们的肢体动作和表情看出了个大概——D哥想以原先那笔白货的押金做基础,将软毒品的线也做起来。中间人则一直摇头,说这两个产品的主事不是同一个人,不可能一笔押金分两家,只能另备一份给新主事,而且必须是最早签订合同的那个庄家亲自来谈,或者派自己的代理人来。
D哥问代理人需要什么样的印信,中间人就说了一个词:“口令。”
中午两人握手告别,出来以后D哥的脸色便不太好。廖景不敢多问,跟着他回了旅馆,两人在餐厅里简单吃了点意大利面,D哥说:“我要打个电话,你晚点再回来房间。”说完就走了。
这里是拉巴斯,不是V市,连个能听懂汉语的人都没有,廖景完全没有被人监视的顾虑,在D哥离开不到两分钟就叫来侍者结了帐,假装不经意的样子往客房走去。
他们选的是一个当地人开的私人小旅馆,墙很薄,门也不那么厚,只要耳朵贴在门上,就能将里面的谈话听的很清楚。
廖景背靠门,侧着头将耳朵贴在门上,马上就听到了D哥打电话的声音。
“奎恩说他们不可能答应这件事,安第斯那两兄弟早就分家了,必须是两笔押金才行,唯一省钱的办法是,先从老大那里抽出来三百万的押金,再另筹三百万,凑够六百万给老小,虽然有点少,但我们毕竟是老主顾,有奎恩从中斡旋应该能成功。”D哥语气难得有点焦虑,“但当初正哥在老大那里放的一千万美金是设了口令的,没有他亲自到场,或者派出知道这个口令的代理人,双方都无权做金主的变更。所以我们根本没办法抽出三百万来,除非自己筹够六百万??靠!六百万!”
那头说了些什么,D哥接着道:“即使我们凑够六百万,风险依旧很大,安第斯那帮人一直以为我还在给正哥做事,一旦提出更改庄家,他们马上会对交易对象起疑心,到时候我们连现在的份额都保不住,正哥那一千万恐怕也要打水漂??江湖规矩?你TVB看多了吧,他们根本就是一批亡命徒,只认钱不认人,嗅到危险马上干掉你。总之这步棋太险了,我明天下午的航班,回去以后再说吧。”
他话音刚落,廖景快速转身,毫无声息地闪过楼梯拐角,刚避开直视范围,门便开了。
“D哥?”廖景假装刚刚从楼梯上来,“电话打完了?来点咖啡?”
“好啊。”D哥阴沉沉看了他一眼,似乎没起什么疑心,带上门跟他往咖啡厅走去。
两天后廖景回到了V市,丁良不在家,客厅茶几上压着一张字条:我去T市看门面了,三四天回来。
两前天的字条,数数日子他最晚后天就回来了,廖景把字条揉成一团丢在垃圾篓里,拖着行李箱去卧室挂衣服,屋子被丁良收拾的很整洁,两天了也没落什么灰,临走前喝过的柠檬茶被倒掉了,换成以前廖景只能等着马克杯长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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