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斋考科举(130)
冯云鳞与他们闲聊了几句,白日里他饮了酒,如今还有些醉意。见铺垫的可以了,便趁着酒劲唐突道,“老丈,听说您有位女儿还未婚配,小子斗胆,想要下聘礼求娶,不知您意下如何?”
妖怪们处对象都是看对眼就直说,辛老汉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可这会儿谈起了女儿的婚事,他竟然多了几分心虚。
刚刚请人进来时,他一心只想着给女儿找个良人。等这会儿冷静下来了,他还真想抽自己一巴掌,自己刚刚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妖怪跟个人类在一起能有什么结果啊。
辛老汉庆幸,幸好醒悟的早,还好没酿成什么大祸,便委婉的拒绝道,“女儿的婚事,都是我家老婆子做主,我还需要与她商量一下。”
冯云鳞闻言,目光不善的看了季子禾一眼。季子禾有些无辜,他这是被人当成情敌了?
趁着酒劲,冯云鳞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要来纸笔,当场作诗一首。这种急于展示自己才华的模样,就好像只开屏的孔雀。
辛老汉瞧着,便觉得这人不稳重,就算小十四要找个人族做相公,也不能找这样的啊,便想着要怎么把人轰走。他眼睛一转,看到了黄九郎,心里来了主意。他伸手把黄九郎招过来,在他耳边嘱咐了几句,让他将诗送进了里屋。没多久,黄九郎走了出来在辛老汉耳边说了几句。辛老汉露出一个了然于心的笑,继续与他们闲聊,就是不提婚事。
冯云鳞越瞧季子禾越觉得这位情敌气质不凡,穿着打扮也比自己强,便有些急了,朝着辛老汉问道,“我还不知道您的意思,还请老丈明示。”
“女儿的婚事都是她们母亲负责,老夫并不参与。”辛老汉一副置身于外的超脱模样。
冯云鳞知道自己这是被拒绝了,可还是有些不死心,“老丈,您兴许是弄错了,我与这位公子所求的并非同一位姑娘。我想求娶的是刚刚那位披着红斗篷,带着婢女赶路的姑娘。”
季子禾:“……”
这叫啥,坐着也要背锅?
辛老汉也知冯云鳞误会了,不过他没敢解释,没见城隍大人脸都黑了嘛。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冯云鳞脸垮了下去,好了,他明白了,这位肯定也是来求娶那位姑娘的。
论长相,这小白脸长的挺俊,他比不过。论财力,这小白脸穿的衣服料子那么好,肯定不差钱。论气度,他一个醉鬼,人家一个俊朗公子,比不过。论才华,刚刚他写了诗,没一个人叫好,估计也比不过……
这么一比教,冯云鳞顿时觉得自惭形秽,坐立难安。里间传来姑娘们说话的声音,自己心仪的那位肯定也在其中,可冯云鳞竟然连想要瞅一眼的想法都没有了。他现在就想着赶紧离开这个地方,简直太丢脸了。
第143章 季城隍
冯云鳞简直连半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当即朝着辛老汉告辞,以袖掩面,快步的离开了辛家。
冯云鳞的驴子虽然没有被栓着, 却还待在破庙里悠闲的吃着草,呆头呆脑的, 也不知道趁机寻找自由。
冯云鳞骑上驴子, 狠狠地拍了几下驴屁股。驴子疼的大叫了几声, 四蹄迈的飞快,奔出了破庙。
它这么一跑,颠的冯云鳞顿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白日里灌进肚里的黄汤起了劲, 醉意上来了, 也拉不住它,只能任由它胡乱冲撞。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 驴子跑到了一处荒郊野岭,总算是跑累了,停了下来。冯云鳞软着腿从驴子身上翻了下来, 手撑着跪在地上,吐了一地。
吐完冯云鳞觉得全身无力,干脆翻身倒在了地上。即是荒郊野岭,自然是到处都是草木。冯云鳞躺在草地上还觉得挺舒服, 也懒得再爬起来,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他的身边,驴子慢悠悠的吃着草,又变成了那副呆呆的模样。
冯云鳞离开辛家后, 辛老汉郑重的朝着季子禾道了歉,顺便感谢他帮自己圆了场,没有向冯云鳞挑明真相。季子禾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也没有责备他。之所以没向冯云鳞挑明真相,只是因为季子禾不太喜欢那个书生罢了,第一印象还是很重要的。
季子禾在辛家吃了晚饭之后,天色已经暗了,辛老汉便想留季子禾过夜。季子禾拒绝了他的好意,他如今身兼两职,白日处理县衙的事情,晚上还是要去城隍庙看看。
倒是黄九郎,季子禾给他放了假,让他可以留宿,明天记得回去便好。
季子禾要办正事,辛老汉自然不敢留他,客客气气的将他送出了破庙。
离开了破庙,季子禾掏出了城隍印。城隍印可是个好东西,不仅是城隍的印信,还是个法宝兼储物空间,必要的时候,还能当监牢使用。试想一下,监牢被城隍随身携带,劫狱这种事情这辈子都是不可能发生的。
穿上了官袍,季子禾的身形顿时消失在了荒野之中。当然,他不是隐身了,只是变成了城隍法相,人族是看不见摸不着他的,除非有阴阳眼。
季子禾抖了抖衣袍,视线突然变高了不少,还真的让他有些不习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官的自然要有官威,城隍也是个官,若不长得“威严”些,如何服众,震慑宵小。
正窝在季子禾衣服里睡觉的小青龙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爪爪在季子禾的肚肚上摸了摸。入手的不再是软软的肉肉,而是如干裂的树皮粗糙的皮肤。
孟章睁开了眼睛,很不情愿的从季子禾的衣服里爬了出来,蹲到了他的肩膀上。
“你这副模样可真是辣眼睛。”孟章嫌弃道。
“我觉得还好。”季子禾笑道,开始看着吓人,不过看着看着他就习惯了。不得不感叹,习惯真是种可怕的东西。
适应了城隍的官样,季子禾不仅不觉得害怕,甚至还真觉得有几分威风。虽然丑是丑了点,可季子禾又不用一直对着镜子,丑也是丑别人啊。而且他现在的块头特别大,他座下的差役最多也就到他的肚脐那么高,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到的。
孟章默默移开了视线,本来就丑了,结果笑起来更丑啊。这冥界的官袍也忒烦人,穿上后整个人外表都变了,小禾子的肚肚多软啊,如今硬邦邦的,跟石头似得,睡觉他都闲硌人。
打理完衣袍,季子禾就朝着自己办公地点去了。
所谓办公地点,就是城郊的城隍庙了。
上一任城隍是个大贪官,贪的太多,所以被罢了官,罚去地狱受苦去了。二郎真君真的是把这些地方的官吏给办的明明白白,城隍被罢官了,他手底下那群判官、黑白无常之类的阴吏也给一锅端了。都是蛇鼠一窝,没一个清白的。
他们都被办了,新城隍还未到,本地的政务也不能没人管。于是,二郎真君就直接从当地那些有功德的鬼中挑选出来一些,暂代阴吏,等到城隍上任之后,再决定他们的去留问题。
因为都还未转正,所以这些暂代的阴吏一个一个工作都特别卖力,就想就给新城隍一个好印象。季子禾也乐的轻松,暂时没有动他们。
城隍严格来说并不是冥界的神明,其原本是天界的一个小神,跟土地神差不多,不过后来附加了很多的神职,权力越来越大。但不知为何,天界放弃了它,将其归属到了冥界,所以才会在冥界考城隍。
城隍是城池的守护神,他最主要的职责就是保护一方城池。但其他的职责也不少,要管理冥籍,水旱吉凶,还要惩恶扬善,监察地方官吏……只要是城池之中发生的事,无论什么事,都找城隍就对了。
不过季子禾并没有觉得这活很累,相反他还挺轻松的。毕竟他不光是城隍,他还是县令,一方的父母官。城隍和县令这两个身份的职责重复了许多,大部分事情他身为地方县令就能办理,没必要非要披个马甲。
至于冥籍之事,季子禾管的不多,亡灵自有判官与黑白无常,牛头马面来管理。按理说,城隍算是阎王的属下,对鬼魂需要初审,再送入阎王殿处理。
不过这个规定并没有真正实施,因为冥界很快就发现这个初审制度很不合理。城隍审半天,审出来的结果也未必完全。而到了冥界,根本就不需要怎么审,孽镜台前一照,亡灵一生做过的善恶之事都清楚了,何必让城隍废这功夫。而且冥界的法律并不健全,初审完城隍给个处理结果也不一定合阎王的意,最后还得阎王自己下判决,干脆就免了这个初审的功夫。
所以冥籍之事,季子禾也就听判官汇报就好。城隍座下的小吏虽然权力不大,但职责分明。判官手持生死簿,调遣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勾魂,点够数,就直接拉到黄泉路,送到冥界地府,自有专人接管。
守护城池这个神职包含的就比较多了,宁安县的城隍庙供了日夜游神,所以季子禾座下就有日夜游神可以差遣。平日里他们巡逻时,若遇不平之事,便会惩恶扬善。当然,他们人少,要是没碰到,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不过,若是有冤屈,完全可以找官府了。人族可以去官府申冤,妖魔鬼怪也可以去城隍庙叫冤。城隍虽然不审亡灵本身的善恶,但若是亡灵有不平冤屈之事需要告官,那就属于刑事案件了,城隍也是会审理的。
不过季子禾才上任不久,别说来城隍庙告状,就连去县衙告状的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宁安县的治安太好,他现在一个案子都没办过,无论哪个身份都还没开过张呢。
至于什么水旱,疾病等等天灾,季子禾就有些无能为力了。虽然在他的职责范围内,可这些天界都有专门的神明管理,季子禾想管人家也得听自己的啊,他能管的实在有限。而且老百姓似乎把城隍都当成万能的了,不光求雨求晴天,就连姻缘,子嗣什么的都来求城隍,这真的是太难为神了,季子禾只能当做看不见。
还有那个监察地方官的神职,也不知道谁给加的。季子禾来衙门报道后,干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祭城隍,据说这是传统。其实这也挺矛盾的,一方面,朝廷不让官员办事时扯什么怪力乱神之事,可地方官员上任和离任时都要祭拜城隍,皇帝每年还要祭天,一个个仪式感都特别的强。
自己祭自己真的是特别尴尬,更尴尬的是,城隍都是有姓名的。季子禾去县衙上任,自然也是来城隍庙正式上任。
宁安县的城隍庙香火一般,只有一个驼背的老庙祝。季子禾正式上任,除了来城隍庙接管自己的神像,见见下属,还要再显个灵,显示一下神迹,告诉老庙祝,本地的城隍换人了。季子禾还是比较要面子的,他只告诉庙祝自己姓季,没告诉他自己的全名,让他安排一下。
老庙祝战斗力很强悍,很快,全县人都知道了,宁安县的城隍换人了,姓季,与新来的县太爷是一个姓。甭管信不信城隍,说出去也是个谈资,甚至还有有好事者传言,新城隍是县太爷先人,专门来罩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