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刀与式神(139)

　　所以她一开始才会向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神明大人求救，可其实在心里，已经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了吧。
　　石田雅子看着关翊常，又仿佛是以第三人称的视角在一边旁观。
　　为什么呢，如果是要来救我的话，为什么不早一点来呢，现在的话，我都已经不知道自己正不正常了。
　　如果是来救我的话，又为什么要把我的希望打碎呢，为什么，要说我不是人类呢。
　　“什么意思，你是什么意思，我，我不是人类了？”石田雅子颤抖的问道。
　　“我，我是人类啊！为什么……是因为我被咬了吗？被吸血鬼咬了的人，也会变成吸血鬼……”
　　“不，你不是吸血鬼。”关翊常说，“可不是吸血鬼，也不意味着你是人类。”
　　“说到底，你之所以被玖兰李土抓起来，是因为你的血相比起其他人来，对吸血鬼来说更美味。”
　　他伸手逗弄了肩膀上的蜘蛛，对上了少女惨白的脸色。
　　“玖兰李土将你抓过来的原因，是因为你特殊的血，那么，你又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的血会这么特殊？”
　　“……为什……么？”
　　“啊，当然不可能是因为什么基因突变之类的。”关翊常用着开玩笑一般的语气，尽管石田雅子此时根本笑不出来。
　　“——你是半妖呀。”
　　人类与妖怪结合生下的异类，夹杂在人类世界与妖怪世界之间，大多数都不为两边所接受，如果身体双亲中的一方是大妖还好，可若是继承下来的是弱小的血脉，那么就连活下来都成问题。
　　“你的话，不知是幸亦或者不幸，你继承的妖血实在是太弱小了，所以别的除妖师站在你面前，也应该察觉不到吧。”
　　太强大的妖血对于吸血鬼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像石田雅子这种半妖的血，也许对于吸血鬼来说还挺美味，既然挑嘴的玖兰李土都那么喜欢，想来味道一定很好。
　　“不可能！”石田雅子突然激动起来，“说什么我是半妖，我生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
　　“那是当然，你之前生活在人类社会，不可能有人跳出来说你是半妖的吧。”关翊常道，“别说察觉不出来了，就算说了，你也不会信。”
　　他看了石田雅子一眼，突然勾起一抹笑。
　　“看你现在也不相信的样子，我就给你看看证据吧？”
　　既然委托不能达成奖赏能否领取都未知的情况下，作为补偿好歹让他找个乐子吧。
　　他会来帮助眼前的少女，绝不是因为她的遭遇可怜，而是恰巧在众多的许愿签里抽中了她而已。
　　关翊常的心里，对于她绝对不存在任何善意。
　　啊，恶意的话，是有，还是没有呢。
　　起码他觉得，自己只是好心的，帮她揭露真相而已。
　　而在石田雅子看来，关翊常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让她去看一下镜子。
　　这个房间里是有镜子的，就放在房间的角落。
　　石田雅子本该不理睬关翊常的，因为她根本就不相信，可鬼使神差的，她竟一步步的走向镜子。
　　途中，关翊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其实你想想的话，生活中还是充满疑点的吧，比如夜里看东西毫无障碍，不会生病，对冷热的感知迟钝……”
　　石田雅子站在镜子前，抬起了头，黑暗没有阻碍她的视野，她清晰的看清了镜子里倒映的事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被吓得尖叫起来，不停的往后退去，随后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
　　明明发出了如此大的声音，却依旧没有人上来查看。
　　“哎呀，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见呢，骨女的孩子什么的。”关翊常说着，“你应该也没有见过吧，翓。”
　　“的确没有。”姑获鸟回答。
　　骨女会有孩子这一点，就已经让人难以置信了。
　　骨女，虽然与他一样是由怨念产生的妖怪，却有本质上的不同。
　　多为古时生前被欺辱□□至死的艺妓，带着怨恨和某种执念，灵魂不入轮回，附在早化作枯骨的身体上，披上美艳的皮，去蛊惑他人。
　　先不说只剩骨头的身体怎么孕育子嗣，骨女大多心怀怨恨，根本不可能会有想要生孩子的想法，更别说将孩子养大。
　　石田雅子摸着自己的脸，心脏在胸膛里狂跳，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她刚才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
　　本应该是青春活力的少女脸上死气沉沉，以鼻尖为分界线，右脸是一片白骨，漆黑的窟窿凝视着她。
　　“你的‘皮’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本来就是半妖，妖力不足，现在又被吸血鬼吸了那么多血，迟早会变回原形。”关翊常说。
　　“不是……的，我、我不是……”石田雅子濒临崩溃。
　　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都搅在了一起。没被抓走前平和的日常生活里同学老师的话语，母亲的嘱咐，电车奔驰而过的声音，被抓走后玖兰李土的蛊惑，深夜独自一人时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最后不知怎么的，变回了夏日蝉鸣的声音。
　　小女孩蹲在大树底下，斑驳的光影照射在她的脸上，显得有些苍白，她将挖出的土坑一点一点的填了回去，直到那一点白色彻底消失不见。
　　将梦跟现实搞混，常有这种现象。
　　石田雅子并不完全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可唯独这件事情记得清楚，若这件事是真实的，那未免太过可怕，于是下意识将其归为了梦境。
　　梦里面，就算出现再可怕的东西，那也是假的。
　　“那是，真的……”石田雅子喃喃道。
　　那天，她挖到的东西，是真的。
　　回忆起来的话，还记得很清楚，她那时拿在手里的，分明是，骨头。
　　小小的，属于婴孩的，头骨。
　　为什么，为什么她家的院子里，会有婴孩的骨头？巧合？是巧合吧？她们只是，刚好搬到了那里，那里会有什么跟她们没有关系，跟她没关系，跟母亲更加没有……！
　　石田雅子忽地一顿，眼神空洞的看向了关翊常。
　　“你说，我是谁的孩子？”
　　“骨女啊。”关翊常温柔的回答她，“是你的母亲噢。”


第160章
　　骨女在还没有成为骨女之前, 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子。
　　跟其他女子一样，遇到了一个男人，然后迅速的坠入爱河。
　　这种开头的故事结尾，不是女子与爱人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就是女子被男人所骗, 陷入了长久的不幸之中。
　　很可惜, 这种女子的结局是第二种。
　　在这个女子地位卑微的社会里，如果没有寻得一个好的夫婿，便是一生的不幸。
　　众多的不幸不再描述, 年月流逝, 女子的心灵跟身体一样遍布伤痕，然后，她终于死在了男人的手下。
　　死掉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在那个时候并不是一件多大的事情，用草席一卷, 扔在了乱葬岗, 女子可怜可悲的一生就这么简单的迎来了……
　　嗯？好像还不是结尾的样子。
　　女子的怨念迎来了周围的鬼火, 然后诞生出了骨女。
　　不幸的一生中, 有唯一的幸运。
　　骨女在还是人类的时候，是个善良的女子，尽管后来世界以痛吻于其身, 她也努力的, 用沙哑的喉咙，报之以歌。
　　她的手上有一串佛珠, 平日里乐施好善所积累的福德，全都储存在了佛珠当中。
　　所以，在女子变为骨女之时，怨念已被佛珠冲散不少，她的心中更多的是迷茫。
　　也因此，她没有去吞噬人类，靠着佛珠，竟也与世无争的存活了下来，躲过了阴阳师的追捕，又来到了阴阳术没落的时代。
　　幸运与不幸一直都是相辅相成的，骨女在这个时代，竟然又再一次，爱上了一个人类。
　　她知道这是没有结果的，她的经历给予了她疼痛的教训，人与妖之间的隔阂更是无法跨越。
　　也许她是一个另类，心中无怨的骨女，也许也不应该称作骨女。
　　骨女知道自己应该远离，可是她控制不住，最后，她的肚子里竟然有了爱情的结晶。
　　这件事，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悲伤？
　　骨女一开始有多欣喜若狂，后来就有多绝望。
　　她没有吞噬过人类，身上的妖力用来伪装自己已经是竭尽全力，孕育子嗣所需的力量比她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于是，暴露出原形的骨女，没有幸运的遇到一个不惧她的爱人，那个人类男子被吓得大叫，一边喊着怪物，一边想要置她于死地。
　　其实这是正常的反应，可骨女的心太寒了，她连泪都流不出了。
　　为了保护腹中的孩子，骨女将人类男子杀死，吞噬了。
　　佛珠上布满了裂痕，像是下一秒就要碎裂，骨女将自己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了腹中的孩子身上。
　　她的肚子里，有两个孩子，可是她无法将她们全都孕育长大，于是，只是将妖力全部偏袒于一方，将另一方放弃。
　　最后生出来的，一个是健康的孩子，另一个，则是一具白骨。
　　***
　　“你的事情，我想要知道的话，全部都能知道。”关翊常说，“你那时候挖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你的姐妹，嗯，到底是姐姐还是妹妹呢，这个我就实在是不知道啦。”
　　石田雅子长大嘴巴，却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来。
　　“说到底，你的母亲看上去应该是很爱你，但谁知道呢。”关翊常微笑。
　　妖怪依存的是妖力，骨女不仅需要妖力，更需要怨气，石田雅子的母亲，在生下石田雅子后，自身的妖力就没剩多少了，自然会逐渐衰弱下去。
　　石田雅子的母亲带着石田雅子搬家，表面上是远离可能存在的垂涎石田雅子的妖怪或者仇家，可实际上，石田雅子自己一个人待在陌生的地方，不是更加有可能会被盯上吗。
　　事实到底是怎么样，只有那名骨女知道。
　　当她的意识彻底衰弱时，身为妖怪的本能就会控制她，去怨恨一切。
　　骨女将自身残余的妖力都转给了石田雅子，然后毫不犹豫的自杀了，为了不让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去大开杀戮。
　　她真是善良到了极点，难以想象这居然是一只骨女。
　　关翊常心里的恶意不可控制的往上涨，他心里极度不爽以及焦躁。
　　啊，真是善良啊，无论被怎样对待，心里都不会有怨恨吗，真的是心甘情愿的吗，不可能的吧？
　　可惜，你的女儿并不像你。
　　石田雅子被抓来这么久，精神本来就已经岌岌可危，现在一来，是压根受不住了。
　　她忽然间，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了。
　　本来还指望着能回去，可现在连希望都没有了，她是半妖，那副白骨累累的样子连她自己都害怕，更何况别人。
　　不管往哪边望，都是一片黑暗。
　　“活着的价值？”关翊常突然出声，他像是知道石田雅子在迷茫什么。
　　“价值什么的，当然有啊，价值，价值……”他的金眸一缩，语调忽地降低了不少，眼神也空洞了起来。
　　“将自己，奉献出去，就好了，奉献出去的话，就有价值了，奉献，奉献出去……”
　　“翊常大人！”一旁的姑获鸟发觉了关翊常的不对劲，一把扶住了他。“您怎么了，翊常大人？！”
　　关翊常只是喃喃着，姑获鸟没有办法，看了一眼还在地上呆住的石田雅子，抱着他跳出窗口，返回了本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