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皆仇敌(91)
他除了对自己熟悉的人之外,全都是这般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犹襄和宫遗音不约而同看向了时尘。
时尘疑惑地指了指自己:“小傻子说我?”
观鹤道:“要不然?”
时尘瞥见不远处的二七正朝他阖着牙齿,才反应过来二七应该是饿了,他立刻蹦起来:“是我是我,我马上过去,等我。”
说完,颠颠爬上马车,很快就捧了一堆吃的塞到小布包里,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跟着观鹤走了。
宫遗音蹙眉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犹襄道:“他们若是想害时尘,不至于用这么不入流的手段,没事,放心吧。”
时尘小跑着跟着观鹤朝二七跑去,在路过禾沉和姬奉欢时,他无意中一瞥,被两人冷厉的目光吓得一哆嗦,缩着头不敢出声。
九重葛盘腿坐着,见到他过来,饿得几乎要吃人:“快过来!”
观鹤已经站在了禾沉旁边,没有看他们,时尘立刻跑过来,一屁股坐在九重葛身边,将小布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塞给九重葛。
九重葛咬着小鱼干吃个不停,时尘见他被饿成这样,心疼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他小声道:“别怕,我救你出去。”
观鹤似乎听到了什么,似笑非笑回头瞥了一眼。
九重葛边吃边含糊道:“唔唔唔!”
时尘“哼”了一声:“虽然我箭法不准,但是胡乱射保不准都能伤到敌人呢!”
九重葛:“唔唔唔!”
时尘立刻炸了:“胡说八道!我才没有想谋害你,那是失手,失手你懂吗?不是故意的!”
一旁的观鹤:“……”
他一言难尽地揉了揉眉心,无奈道:“竟然有人能听懂小九的话,当真稀奇。”
很快,九重葛将时尘带来的东西都吃了个干净,险些把那小布包也一起啃了。
观鹤见状走过来,对时尘冷淡道:“走吧。”
时尘扑腾着挡在九重葛面前,张开双手像是护崽子一样将九重葛挡在身后,愤恨又害怕地看着观鹤。
观鹤来了兴致:“你想同我动手?”
时尘虽然害怕的要死,但是还是强行绷着,带着颤音道:“你们都是坏人……想要害我们的二七,我才不让开……”
九重葛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挡在他面前的小小少年,一时间竟然不知心中涌起的是什么滋味。
观鹤欺身上前,似笑非笑道:“怎么?你想护着他?”
时尘被吓得往后撤了撤,但是一想到二七还在自己身后,他又强行让自己挡稳了,仰起头来,道:“是!”
观鹤缓慢地朝着少年伸出手去,似乎是想要抓他,九重葛见状立刻道:“你别动他!让他滚回去就好了,别伤他,他是……”
他还没说完,观鹤就淡淡打断他的话:“还从未有人这般挑衅我,还能活着离开过。”
时尘吓得双腿发软,眼泪盈在眸子中,却坚强得不肯掉下来。
就在此时,天边忽然刺来一道风刃,唰的一声闷响,斜斜擦着观鹤的指尖呼啸而过。
观鹤淡淡收回手,偏头瞥了一眼。
宫遗音手中握着长刀,笑道:“观鹤大人这么强的修为,这般为难一个孩子,是不是有失身份啊?”
时尘艰难道:“阿、阿姐……”
宫遗音冲他一眨眼,道:“乖,阿姐在,别怕。”
时尘险些哭出来。
观鹤道:“我知道你,宫遗雪。”
宫遗音道:“是音。”
观鹤:“宫音雪。”
宫遗音:“……”
宫遗音深吸一口气,冲他一笑,道:“大人,出来切磋几招吧。”
观鹤记错名字而不知,见到她手里的刀,淡淡道:“你?”
宫遗音一笑:“我起码比一个孩子能打得多。”
观鹤这才缓慢站起来,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奉陪到底了。”
时尘还记得观鹤是仅次于禾沉的修为,闻言立刻道:“阿姐!他……”
宫遗音将刀在地上划了两下,道:“没事。”
两人从祭台上飞身而下。
禾沉一眼都没往这里瞧过,直到太阳到了头顶,午时将至时,他才缓慢回头看了九重葛一眼。
姬奉欢道:“开始?”
禾沉沉默了一会,才轻轻点头。
姬奉欢走上前,一把将扑在九重葛身上的时尘拎着领子揪了起来。
时尘被吓了一跳,立刻挣扎着抱住九重葛,但是他力气哪里比得过姬奉欢,很快,两人便被分开,时尘被直接扔到了祭台下,滚了几圈才停下。
九重葛道:“都和你说他是我哥的心肝宝贝,你就不能轻一点?”
姬奉欢冷笑:“我看你还有时间管别人,好好担心担心自己的小命吧。”
他说着,往地上的阵法猛地轰出一道灵力,轰然将那巨大的法阵发动。
只是下一瞬,天边传来一声野兽咆哮之声,险些将地面震出一道道裂纹。
容不渔站在白穷头上,临风而立,眸子冷漠地往下下方巨大的法阵,直到视线落在被缚住的九重葛身上后,古井无波的眸瞳骤然泛起巨大的波澜。
玉楼春被他紧紧握在手上,在白穷落地的那一刹那,他飞身落在阵法边缘,眼神冷漠地注视着三步之外的禾沉。
禾沉没有丝毫意外,只是袖中的手却死死握着。
他道:“你来了。”
容不渔将玉楼春轻轻一掷,裹挟着灵力的锋利剑尖骤然插在地上,如地面三寸,轻轻一声闷响,将周边的阵法破坏了。
容不渔轻轻偏头,突然勾唇一笑,柔声道:“是你主动把他还给我,还是我自己去抢?”
第81章 混乱争斗
九重葛失声:“哥!”
容不渔冷冷往那瞥了一眼, 瞧见九重葛的狼狈样子,内心的火气再次烧了起来。
禾沉见他似乎想要出手, 抬起手掌心朝着容不渔的心口, 轻声道:“别动。”
容不渔身上还有禾沉的剑意, 无论容不渔灵力修为有多高, 禾沉只要动动手指,都能让他瞬间殒命。
“上一次有我送你的玉佩护住你一命,”禾沉眸子冷漠,“这一次, 你身上什么都没有。”
当年禾沉虽然未到圣境,但是那一剑却是用了全力的, 容不渔被直直刺中心脏, 本该殒命的,只是当年他十八岁生辰时禾沉曾送给他一个玉佩护身, 那些年被他一直带在身上。
也因为那个玉佩,才让他险险捡回一条命。
容不渔道:“你还要再杀我一次吗?”
他缓慢朝着禾沉走近一步, 抬手握住禾沉的手腕,将他的掌心虚虚贴在自己的心口, 声音又轻又柔:“我因你而死, 也因你捡回了一条性命苟活这么多年,所以……现在你还要再拿回去吗?”
禾沉咬着牙:“你……”
容不渔冷冷看着他:“所以,要么杀了我,要么滚开。”
禾沉抬手抓住容不渔的小臂,沉声道:“当年你杀了未垣, 末行之日未能阻止,现在十年过去,有多少生灵因你殒命你可知晓?”
容不渔眸子轻轻一颤。
“你就算不为他们,就不能为你自己?”
容不渔轻轻挣扎两下,禾沉却是不肯松手了,他轻轻皱眉:“为我自己?”
“你的气运……”
禾沉还未没说完,晴朗天空骤然劈下一道惊雷,轰然一声巨响,险险落在两人的三步之外,直直将地面劈出一团焦土。
容不渔瞳孔一缩。
禾沉看也没看那险些落在自己身上的雷,视线一直紧紧盯着容不渔,一向冷漠的眸中几乎有了一丝哀求。
“容容,这一次你若是再来阻止,你可知晓后果是什么?”
十年前的末行之日本该顺利停止,却因容不渔一念之差失败了,而禾沉也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手下留情,留了容不渔一条性命。
未躲避天道责罚,他用数道结界将容不渔身躯封印在了深不见底的海渊之下,只求他能安安分分带着,让自己将末行之日停止后再出来。
只是容不渔并不知他的所作所为,元神逃离了海渊,碌碌无为在清河城待了几年。
他阻碍了天道运行,代价便是气运被夺。
而这是第二次……
容不渔怔然看着禾沉半晌,眼眸微微有些波光,就在禾沉以为自己劝阻了他时,容不渔突然勾唇一笑。
“我知道了。”
禾沉一怔:“什么?”
容不渔微微偏头,轻声道:“知道了你……并不像我想象中那般狠心。”
禾沉不明白他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了,正要开口,却听到容不渔道:“那我就放心了。”
话音刚落,他掌心骤然挥出一道灵力,直接朝着禾沉的胸口拍了过去。
那道灵力夹杂着炽热的火焰,饶是禾沉也被逼退数步,他皱着眉看着火焰中的容不渔,脸色有些难看。
容不渔轻飘飘收手,淡淡道:“末行之日的事情我们还可以再商议,但是拿小九的性命去献祭这等事,未免太过分了。”
禾沉将火焰一袖子挥开,冷声道:“末行之日殒命者无数,牺牲一个人能救无数人,是个人都知晓如何抉择。”
容不渔看着他眸中的冷光,知晓禾沉的性子,若是他身上有可以令末行之日停下的灵力,定会毫不犹豫的主动走进献祭法阵。
只可惜,他不是。
他就算有滔天灵力,就算入了圣境有同天道并肩的资格,却还是没有办法将末行之日停止。
“你总是意气用事,做事不问是非,只受情感趋势。”禾沉声音越来越冷,“你一样,小九也是一样。”
九重葛突然被提,茫然地眨眨眼睛。
容不渔知道自己性子如何,没有反驳禾沉的话,他往后退了几步,将玉楼春牵引着挡在面前,依然还是道:“你既然不放他走,那我只能……”
白穷骤然发出一道撕心裂肺的咆哮,姬奉欢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它的头顶,一把木剑轻轻抵在白穷的头顶,只是轻轻一点,白穷仿佛痛极了,想要摆着身子将姬奉欢甩下去。
容不渔冷冷看向他。
姬奉欢嗤笑一声道:“这畜生太烦了,每回都有他。”
他话刚说完,犹襄骤然挥出灵力,擦着姬奉欢的脸颊堪堪划过。
犹襄:“傻猫!不知道变小吗?”
白穷眼泪汪汪,闻言愣了一下,才突然在原地化为黑豹般大小,回头一口咬住了姬奉欢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