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攻他是正宫娘娘(59)
白语冰坚决道:“烧了罢。”
凤羽嘉道:“我不在乎。”
两人不约而同说出口,表达的却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意思。
白语冰古怪地看凤羽嘉,凤羽嘉明白他这一眼的意思:“又不是你自愿的,只要你心中……”
冥渊垂目只是笑,笑得消无声息,似有一丝沧桑,也有一丝痛苦。他其实没想和宵行的躯壳做什么,只不过当时假宵行那般主动,他若是抗拒,未免会令假宵行起疑。但他也找了些折中之法。
冥渊沉声道:“我若说,我,或者该说是沈止念,用的是嘴,你俩会不会好过一点?”
白语冰捂住了应儿的耳朵,凤羽嘉想了一下子,感到应该把冥渊给烧了。
冥渊讥讽地笑道:“难道我要说,我用的是宵行的屁股,你俩才不会如此矫情?”
☆、除魔(五)
话是越说越没体统, 到末了, 已是露骨的滥污之语。
不待凤羽嘉发作,冥渊又对白语冰道:“小白仙,有交情归有交情。但联手对抗鸿钧和天极树, 我是与宵行联手, 而不是与你联手。你不用宵行的躯壳,休怪我坐山观虎斗。”
白语冰听罢,看了看宵行的躯壳。其实,他已用冰灵强化过战甲, 又有化血鲮晶木在,便是不用宵行的躯壳,也未必会败。只不过, 这么勉强行事,身体承受不住,难免要落个粉粉碎的下场。
凤羽嘉道:“我可以用定颜冰蝉保住你现下的躯壳,以后再换回来也无妨。”
冥渊见白语冰有所松动, 对凤羽嘉说道:“我还有一个条件, 你须把他让给我,一夜。”
“你不要得寸进尺。”凤羽嘉双眉一轩, 金眸里透出一股子怒意。
冥渊不疾不徐地道:“我尚未得寸,如何进尺?得寸进尺的是你——宵行之名是我所赐,我的玄元之力也分给了他。凤羽嘉,时至今日,你也未能唤醒他前世的识神, 再如何结契,你也走不进他的心牢。小朋友,我再说明白一些,论五行之属,即便我入了魔,我也是与他最亲的一个。”
白语冰自感像是秦楼楚馆里的红牌,看两个恩客争夺所属权和讨价还价,一时间生无可恋。
“……”四十五亿岁的凤羽嘉,还是头一遭被称作小朋友,然而,这诱惑委实难以拒绝,不由得确认道,“你是说,给你一夜时间,你能进入他的心牢,剥离天极树的识神,唤醒宵行的识神?”
冥渊点了点头:“你也不希望,他一直想不起前世的事罢?这一点,你我一样。宵行与天极树纠缠最久。他此番转生必有一番布置。若能唤醒他,对付大罗天的东西,不在话下。”
这一凤一魔又说了几句,得到冥渊的再三保证之后,凤羽嘉决心让冥渊试一试。
白语冰叹了口气:“行,唤醒宵行是无妨,我要先去见一个人!”
神界,北极星宫,驱邪院内。白语霜正在自己的房中,收拾乾坤袋和一应法宝。
沈止念历劫打开魔界界门的消息,已传遍整个神界。据说此人极可能是魔祖冥渊夺舍。
凤羽嘉若带不回沈止念,他们这些专掌驱除邪祟的将士便要出征,因此须得提前做好准备。
白语霜没别的牵挂,唯挂念幼弟白语冰,不知他和凤羽嘉究竟过得如何。
“大哥。”正想念白语冰,白语霜听得一声唤,一袭白衣已飞扑入他的怀抱。
因是鲲族身量高大,他搂着始终矮一截的幼弟,便和年少时没两样:“怎么来此?”
“大哥不欢迎我来吗?”白语冰是个闲不住的,东摸摸西瞧瞧,“莫非金屋藏了娇?”
房内像是闹了兔子,看这白毛儿兔子四处蹦跳,白语霜面无表情地训道:
“你若是来说灵丫头的事,就免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要总想张家长李家短。”
白语冰随意翻找一阵,笑嘻嘻地往榻上一盘:“哪能呢?我想大哥了,来说说话。”
“无事献殷勤。”白语霜不觉露出些柔和之色,陪他坐下。
他把脑袋往白语霜胸前一歪,翻开单眼皮儿往上瞧:“大哥,你该不会是断袖罢?我瞧着灵丫头挺不错的,你就没给过她好脸色。莫非喜欢的是青龙孟章神君?他没有性别,倒也不算断袖。”
白语霜合上颜色极淡的双眸,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流水飘萍,离合无定,何必误她。”
这话说得含糊,白语冰却颇有感触。说起来,王后素娥投胎之后,鲲鹏只剩这么一头,比他这即将灭绝的海白龙还惨。他年幼时听白语霜讲过,鲲喜静,唯有求偶时会唱歌,歌声会传很远。
但海中已没有其他鲲,白语霜也就静默如死,从未唱过歌。想要繁衍子息,只有两条出路,一是与凤羽嘉这般能造出下一代的洪荒大佬成婚,一是与能与一切生灵孕育子息的龙族成婚。
偏偏雪上加霜,白语霜为救他,求助于天极树的灵叶,欠下了填不满的窟窿似的真元寿数。
成婚生子什么的,自是打消了念头,再好的姑娘也不多看一眼,过一日是一日。
白语冰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拼命护他的到底是他这位兄长。
而要让白语霜脱离这孤独的苦海,他却须得放弃这个白语霜拼得头破血流来保护的躯壳。
“大哥,我从前过得无忧无虑,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很少为家人考虑。直到有了自己的孩子,才知长辈的不易,我必须长大了,会长得很大很大,心里也变得很老很老,没办法再和你撒娇、气你、逗你开心了。但,我总是要长大的,是不是?我这么说,你能不能理解我,不那么难过?”
白语冰明白接受宵行前世的识神意味着什么,就像一场美梦醒来,或者一条虽有些小坎坷却还算开朗的小龙,忽然被植入天天被妖魔鬼怪玩尾巴的记忆,心性必然会改变,无法再天真烂漫。
甚至,他可能会被宵行的识神吞噬,这一世的小幸福小坎坷乃至爱重的人,都会被冲刷了去。
这和他死了也没太大差别。到时候,爱凤羽嘉的龙,也不是他白语冰,而是宵行了。
白语霜微一怔,揉一把他散乱的银发:“你不必长大,只须懂事些,有我替你挡风遮雨。”
说到此处,白语霜在心底默默盘算,想是自家幼弟在百鸟宫受了气。赶在灵叶把他耗空之前,他须得再多挣些功绩。白语冰不愿离开百鸟宫,他至少得弄个神将当一当,这娘家才算有底气。
如此一急,便觉身上那灵叶作祟,催促他修炼,他眉心微蹙,不动声色抓了抓衣襟。
白语冰看在眼底,红着眼圈起身笑道:“不早啦,我走啦,大哥,再见!”
他也不待白语霜追出来,飞出北极星宫,便与凤羽嘉汇合,又去了魔界。凤羽嘉已将应儿送回百鸟宫,交给玉华元君照料。如此这般,两人再至魔界那农家小院时,魔界恰已是深夜。
按照约定,凤羽嘉只是把人送来,这一夜全留给冥渊和白语冰,自己要回神界去等待。
凤羽嘉还是不放心,因是五行相冲,给不了白语冰保命的法术,便交了一块碧梧符节给他。
“这符节的禁咒,我改过了。他若对你不利,符节会将你传回百鸟宫,触发的禁咒够他受。”
白语冰笑道:“圣前,你放心走罢,他要对我不利,早不利了,哪能在这节骨眼反水。”
冥渊显是把魔界上下整顿了一番,浩浩荡荡足有数千魔前来迎接,带他去了一处堡垒。
这堡垒修得十分宽大别致,梁柱不知是什么异兽还是虫子的魔化骸骨,还会轻轻地蠕动。
白语冰坐在看台上,俯瞰堡垒四面搭的稠密的棚子,棚子用的不是布料,而是蝠翼般的肉膜。
一轮血月挂在夜幕中,映照出许多怪异的骸骨和魔物,绿血红尸恶臭冲天,景色苍凉粗犷。
白语冰看习惯了,莫名竟有熟悉怀念之感,仿佛远古时见惯了这景象,常杀个七进七出。
“准备好了么?”冥渊行至他身后,知晓他心内有些感伤,低声问道。
白语冰“嗯”了一声,身子一歪,元神已离体,飞入身后伏卧的巨大翼龙的躯壳内。
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体会与用凤羽嘉的躯壳全然不同,一切严丝合缝,元神归位如大树生根发芽,转瞬蔓延出一片无比宏大的识海,他的识神相较之下显得渺小,亟待更多识神填满。
心目内观,他行至心牢前,手往无形的结界上一罩,心牢应声而裂,无数识神如潮水涌出。
心魔痨儿被困已久,此时见他送上门来,便要与他争夺躯壳。然而这是宵行的躯壳,被已被痨儿吞噬的宵行前世的识神,渐渐鲜明活跃起来。倏地又有魔气入体,这魔气乃是混沌一体之气,与太阴之气极为亲近,千丝万缕剥开混杂的识神,引导宵行前世的识神,与白语冰的识神融合。
此番彼此吞噬的争斗中,心魔痨儿也知悉假宵行的元神已被混沌钟炼化,冷笑道:“原来你几人早已暗通款曲,不要太过得意。没了这一部分元神,对我来说,也不过是失了一枚树种而已。”
白语冰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肯定会去大罗天,将你连根拔除的。”
“哈哈,连根拔除?我护此世已久,将我连根拔除,放太虚群魔入内,便是毁天灭地!”
随神识融合,白语冰也已知晓,天极树撑开的屏障,隔绝了许多窥探的太虚群魔。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太虚,乃是凌驾于众神之上的三千大道。
譬如鸿钧、陆压这等的创世神,在太虚也只是寻常的修真弟子。更别说凤羽嘉、宵行和冥渊了,就好似蝼蚁里称王称霸,忽然有一日,发觉还有一种名为人的庞然大物,方知自己的渺小。
白语冰平心静气,待痨儿被冥渊的魔气制住,再睁开眼看时,不由得骂道:“你爷爷的!”
他和冥渊正相对打坐,而冥渊的魇昧剑,黑气奔腾,正毫不客气地插在他的脑门上。
冥渊拔下魇昧剑,痨儿被此剑带走,他再摸脑门儿,竟是毫发无损。
没了心魔痨儿,心牢整个崩散,也化作识神碎片,与白语冰的识神融合。
白语冰一怔,识海中多了些新鲜的记忆,竟是宵行的元神崩毁后的记忆。
原来,大罗天不止有天极树和鸿钧道君,还有一个即将陨落的修士。这修士不是旁人,正是陆压道君。陆压道君乃是鸿钧道君的师兄,两人落难来到此世,一个重伤一个将死。重伤的鸿钧便打坐,让陆压陷入沉睡,以便日后带他返回太虚救治。但陆压的躯壳在沉睡,识神却未曾歇息。
在宵行的元神崩毁之后,陆压化出了身外身,用自己的法宝太虚造化珠,替宵行重聚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