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狐狸有点傻(28)
将卿双手把他拿在手中,也唤了一声:“千岁你,不要紧吧……”
九千岁傻乐一下,脑袋还是转着的:“不,不要紧。只是天天你别转啊,你再转我要吐了。”
将卿:“……”
众狐:“……”
许久后,太阳升起,将卿在河边高高卷起袖子裤子,拿着皂角面无表情地在洗着一只狐狸。
在他后面,一块巨大的兽皮上几只洗好的狐狸晒着太阳、烤着火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地互相取暖。
在他跟前,一群脏兮兮的狐狸在河水中游动着,每每水流往它们身边过,总能冲出不少黑色。
九千岁也被洗好了,正高高蹲在一块石头上烤煎饼般烤完一面烤一面。一边烤,他一边望向将卿。将卿明明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九千岁却能看出,他很兴奋。
看看如同饺子般在河里不死不活游着的各色狐狸,九千岁看看自己,再看看将卿,最后仰面躺在石头上晒肚皮:他那么喜欢带毛的,要不然,我牺牲一下让他开心开心?
反正,泥鳅是绝对吃不了了……
此事告一段落,在九千岁每日打理洞府,以及思考什么能让将卿开心之间,时光如梭。
转眼,冬去春来。
当人间脱去一片银装,换上姹紫嫣红的新衣时,九千岁和将卿暂时告别小洞天的众多狐狸,踏上前往苍海山的路。
此时将卿和九千岁正飞在空中,朝下望时能看到九千岁舍不得的小洞天,能看到旧花山下的旧花村。
看到旧花村,九千岁隐隐停了停,对将卿道:“我想,我想下去看一看。”
将卿道凝视他一眼:“嗯。”
随后,两人悄悄降在旧花山中一处不起眼的地方。
此事正是春季,人们又都忙起来,喂鸡的喂鸡,放羊的放羊。其中,九千岁看到不少熟悉的人。
“大娘,”一声颇为厉害的女音清清响起,夺了九千岁的视线,那女子穿着麻衣,容貌颇为端丽。她接过一位老婆婆手里的针线,笑道:“这种事伤眼睛,让我们这些年轻人来吧。”
老婆婆眯了眯眼,咧嘴笑开:“秋兰啊,你说你其实也不错的,为什么平日总是凶神恶煞的,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这样做吓走咱们村和其他村多少上门提亲的小伙子。”
董秋兰理着线满不在乎:“这怎么了,我有我弟弟,才不稀罕什么破男人。”
老婆婆叹了几声,忽又问道:“诶,说起你弟弟,前儿我看他带着一大群咱们村的青年男子进寄阳城,那是做什么去?”
董秋兰看看四周,停下手里的动作,悄声道:“几月前我那糊涂弟弟到赌场输了钱,那赌场找上门来说拿不到钱就要他的命,或者要把我拿去抵债。我弟不愿意,就骗了千岁,这桩事大伙不都知道吗,他一共骗了两次,一次拿去还债了,另一次骗来的钱我和他一分都没动。咱们村穷,每年开春耕地都让人受罪,这不前几天他拿了点钱叫了几个人打算上城里物色几头牛,咱们先弄两头大牛一头母牛,暂时让家里没青年男人的耕着,等母牛生了小仔,我们后面的再分就是了。”
老婆婆道了声“有心”,又道:“去买牛用不着那么多人去啊,我看他们还赶着车。”
董秋兰挽了几下手里的线:“张大娘家不是住草屋嘛,他们这次赶着车去是去载木料的,等木料来了,咱们村的青年都分批过来弄一弄,把她家的房子换一换,不然那样住着迟早要捂出病。”
将卿还在凝神倾听,九千岁已经准备走了。
将卿看看他的神色,道:“没事吧。”
九千岁望一眼后面:“早就没事了。”稍稍顿了顿,他接着道:“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真的生他们的气……不对,有生过,但也就那一时。”
将卿眸中露出一抹欣慰。
九千岁叹一口气,开心道:“临走时我想再去寄阳城看一眼,顺便到郁唯去的那处道观上柱香。”
将卿道:“你是神,上香做什么。”
九千岁道:“神怎么啦,神也是可以信奉别人的嘛。”
将卿的手突然弯了一下。
说来真是巧,两人沿着寄阳城的路飞去,九千岁一低头就看见一大群青年男子赶着三头牛,拉着好几车木头往旧花村方向走。
走在最前的男子身材高大威猛,背着另一个男人碎碎念:“真是的,那么大一个坑你也能栽进去,我也真是服了你。”
他背上的男人不好意思的笑一下:“大洲,谢谢你了啊。”
董大洲道:“要谢我,就给我姐今天上你家吃饭去,我听说你家今天包饺子。”
一人道:“大洲你咋不去呢?”
董大洲笑笑:“我要是去了,谁能吃到一口饺子算我输!”
众人都哈哈笑起来。
望着他们,九千岁颇有感悟:“天天,你看其实人都有两面性的,坏人不一定永远都是坏人,好人也不一定永远都是好人。”
将卿点点头:“不错。”
九千岁又道:“说实话,我其实很庆幸自己能遇见你的,要不然我现在肯定还是懵懵懂懂的在仙界闯祸。”
将卿道:“千岁本意是好的,只是方法不对。”
九千岁道:“那我今后哪里不对,还麻烦你指出来哦。”
将卿面色柔了些:“嗯。”
他这样,九千岁忍不住开口:“天天……”
路过的地方突然变得嘈杂,一人道:“小杂种!把你手里的这个破花盆给爷爷看看!”
另一人道:“嘿,这蠢货就是个疯子,你跟他说了他也听不懂!”
“啧啧,昔日寄阳城中五代朝廷清官之后,竟妒忌打人,还偷人家的东西,你说你是不是太丢你祖宗的脸了?咦,我突然有个想法,你们说这小杂种现在落魄成一个花子,还是一个疯疯癫癫的叫花子,会不会是他祖宗觉得蒙羞,给他弄成这样的?”
“哈哈哈哈!有道理,有道理!”
“我去!你这小杂种给我松手,老子看一眼你抱了十五年的这个破花盆都不行吗?松手!你他妈再不松手小心我今天就给你打死……哎哟!杂种,竟敢咬我,老子现在就让你死在这!!!”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我以为我设了时间,结果设是设了但没设对【秒跪 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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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帝有令(一)
几名大汉凶神恶煞地冲着一名清瘦少年正要飞去一脚, 一把白玉扇子突然挡住他们的脚。
白玉扇子的主人是位雪衣小公子, 小公子眉目漂亮, 看得几名大汉有些移不开眼。即在这时,小公子身后站出一个黑衣男子, 此人双眸极沉, 明明一丝神情都未表露, 却让人感到他不高兴。
看看这两人的神色和衣着,几名汉子有些心虚, 为首一人声音虽没方才大, 但还是仗着自己这边人多, 不甘示弱地叫嚣道:“青天白日, 冒出两个见义勇为的小白脸啊!”
将卿淡淡道:“青天白日,欺压弱小, 几位可真是男子汉。”
几名大汉想不到他会如此回, 皆是噎了一下,又道:“呵, 欺负怎么啦,反正也是个疯子!”
“你……”九千岁要上前,将卿一把拦下他,对那几人道:“疯子也是人, 你们莫要太过分。”
他模样口吻都不像是好欺负的, 那几名汉子怕他会功夫,哼唧几声不甘心地走开。
看他们边骂边回头,九千岁道:“哼!你听听这骂的都是什么话, 你方才就不该拦着我,让我好好教训他们一下!”
将卿没说话,九千岁去看他们要打的那个少年。
少年身形无比消瘦,穿着破烂的衣饰,头发中夹杂着不少青绿色的杂草,一张脸也被抹得看不清长相。他缩卷在地上,一副很畏惧的样子,怀中却如护着一样无价之宝般紧紧抱着一小个花盆。
九千岁好奇,朝他怀中的小花盆投去视线。谁料他才只看见褐色的泥土,还没看到有没有花草,那少年便突然一改畏惧的模样,“咿咿呀呀”地怒声驱赶他。
九千岁吃了一惊,险些往后栽去,也幸得将卿手疾眼快拦腰扶住他。
不知是不是他看花盆的举动招惹了少年,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很大,恐吓似地捡起地上的大石头欲朝他和将卿砸来。
见此,九千岁忙拖着将卿奔到远处。
九千岁道:“我的天哪,他不会真是个疯子吧?”
将卿道:“看他喜怒无常,又是那样的神色,可能的确是个疯子。”
九千岁道:“真是可怜,要不然我们帮他看看吧。”
将卿摇摇头,正色道:“不可。人各有命,绝不能因为一己之私篡改他人命运。”
九千岁衣下的尾巴失落地晃一晃:“那好吧,我这里还有两个狐狸们塞给我的饼,我过去给他吧。”
这次将卿微微颔首,没有异议。
九千岁过去,那少年还抱着小花盆坐在地上恶狠狠地瞪着他,方才因为看花盆惹得他生气,这次九千岁学乖了,没看他的花盆一眼,也没靠他很近,只把饼放在他的不远处善意地笑道:“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两个饼你拿去吃吧,虽然不是什么大鱼大肉,但总是能吃饱肚子的。”
少年不动,依旧瞪着他。
九千岁只好讪讪道:“那你随意吧,我就,我就先走了。”
与将卿一道走远,九千岁回头,见他还是抱着小花盆一动不动,不由有些郁闷:“你说他手里的花盆中种的是什么?”
将卿摇摇头:“不知道。”
九千岁歪头:“刚才我听那几人说,他是什么五代朝廷清官之后,哎,这句话你有听到吗?”
将卿道:“听到了。”
九千岁不是很明白人界的朝廷是个什么概念,但他知道郁唯也是朝廷官员之后,听他形容,他的吃穿住行都不是平常人能享受到的,可方才的这个少年衣食住行却和他相差如此之大,甚至连旧花村的村民都比不上,这不免让他有些想不通:难道人界的朝廷,还分等级?
一个时辰后,他与将卿来到郁唯上香的道观。
抬头,道观山门前挂着一块黑色牌匾,上面写道:九宫观。
九千岁默念一遍,见山门内有两个扫地的小道童,忍不住上前道:“两位小道长好呀。”
两位道童很有礼貌,放了扫帚齐齐向他行礼。
九千岁还惦记这刚才的疯癫少年,他想既然他是寄阳城中五代清官之后,那这里的人应该都认得:“小道长我有件事想跟你们打听一下。”
左边的道童道:“施主请说。”
九千岁望一眼将卿,道:“方才我和我兄长在来九宫观的路上碰到一位公子,他身形清瘦的很,怀里抱着一个花盆,只要行人看一眼他的花盆,就会被他瞪,似乎凶得很。”
两位道童齐齐叹一声:“施主说的这人,实际是位可怜之人。”
九千岁见问出了些头路,继续再接再厉:“此话怎讲?”
一位道童道:“两位施主看起来不是我们寄阳城的人,不过你们既然来了这里,应当知道我们寄阳城得名的原因。”
将卿走过来,思索道:“可是九宫观除妖以及五代朝廷清官的故居这两桩事?”
道童连连点头:“正是。其实说来二位可能不信,你们方才看到那位抱着花盆行为古怪的公子,正是这五代清官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