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的魔王陛下(111)
在生产力低下的时代所谓的富贵荣华说穿了就是这么回事,以成百上千个无产者的辛勤劳动来供养一个所谓“血脉高贵”的“天之骄子”的奢华生活,这是穿越小说中的主人公们绝对不会展示出来的赤果果血淋淋现实。举个例子大家就明白了,山东孔府在封建时代也是当地的大地主和放贷的大庄家……再怎么满口仁义道德、以圣人后裔自居,对封建统治阶级而言和鱼肉百姓也是不冲突的。
夏府拥有所在州府七成以上的土地、州府内的商业活动有半数归属于夏府手中,但夏府是不会缴纳一分钱的税赋的,所有的税赋都会巧妙地转嫁到同州府的其他自耕农和无权势小地主身上;沉重的税赋压垮自耕农时,夏府的管事便可以出面,以极高的利息借贷粮食银两给农民,等到利滚利翻成天价、农民根本还不起后,这个自耕农的土地就等于打上了夏府的印记。
洋洋得意地享受大小姐特权生活的夏恒在这个时候终于醒神过来了,她没有了现代社会生活的记忆,她的本『性』中也痴『迷』身为特权者的高高在上,但她到底不是一个可以理所当然地吸食大批陌生人的血肉生命来成就自己的吸血鬼,当她理解大家族的财富是如何以各种或巧妙或蛮横的手段从农民和手工业者身上剥削而来时,她产生了强烈的抗拒情绪。
产生抗拒情绪不表示可以从『迷』梦中醒过来,必须得付诸行动才行。对此一无所知的夏恒陷入了纠结挣扎,摆在她面前的路有两条,一是忽视现实,继续过着她荣华富贵的大小姐生活,把大部分的精力消耗在家族内部同龄姐姐妹妹的争宠活动和打压美貌丫鬟上,所谓的家族管理只要萧随曹规就好,反正上辈人都是这么过来的,随大流是最安全的明哲保身之法;二是正视自身的抗拒反感情绪,跟自己的阶级唱反调,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以一个娇生惯养、奴婢环绕成长起来的大小姐来说,后者实在是太艰难了,她对外界的了解浅薄而无知,她接受过的教育根本就没有提供她作出后者选择时能走的路,不管怎么思索,老老实实是顺从出身当一个“肉食者”才是最方便也最容易施行的道路。
纠结之中,富贵的生活也渐渐失去了吸引力,婢女端来的食物让夏恒想起借贷百斤稻谷无力偿还而破产的农民,没来由的焦虑和羞臊感让她无地自容,和姐妹们的争宠、对美貌丫鬟的打压在这种焦虑前简直毫无可比『性』;在出门上香的贵『妇』活动中她偷偷观察了下平民的生活,那种府城里的市民居然也有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惨状刺激了她的神经(新中国成立初期也有大量国民裤子都没两条,所以经历过那个时代的老年人会有共通『性』地热爱购买囤积廉价打折成衣),无力改变自身所处环境也没有反抗能力的夏恒留下绝望厌世的文字,选择了『自杀』。
也就在她把脖子套进白绫的瞬间,『迷』梦消散,夏恒一睁眼,从漫长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她还是站在茶亭山的山道上,太阳位置偏西,前方已经能看到山顶上那个标志『性』建筑、由当地乡民集资修建的简陋亭子顶。
寒冷的冬风刮到面上,夏恒打了个寒颤,脚一软、差点站不住。
不知是真是假、是梦境是虚幻的那刻入骨髓的、古代贵族少女的『迷』茫挣扎绝望等复杂情绪还在她的脑内盘旋,让这个经历二十四年现代生活的当代女军人心底油然而生恐惧情绪——她简直不敢相信那个贪慕特权生活的、软弱的贵族少女居然是她的另一面,她还能清晰记得自己是怎么用了愚蠢到家的手段欺凌那个惹她生厌的美貌丫鬟的,她是如此地对自己的小聪明和高贵出身洋洋得意;她也能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在面对“肉食者”真相时的犹豫挣扎,她不止一次产生过“和别人一样”没什么不好、理所当然地安享荣华富贵本就天经地义的念头;哪怕是到了最后,她实际上也不敢明显地表示出自己对吃人社会的反抗立场,连绝笔信中都不敢提半个字,生怕死后招来家人“不知好歹”的厌恶看法。
“我居然是这样的人?!”在诡异的梦境中刷新了自我认知的夏恒一脸崩溃,精锐部队的尖兵、多次在阻击手比赛中夺冠的荣誉让夏恒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绝对的意志坚定的人,她有些傲慢地认为自己和其他人都是不一样的,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她都绝对能够比所有的人都优秀。但现在她的这个认知被打碎了,原来她也是个软弱的、畏惧强权的、『性』格深处有着虚荣贪心等同龄人都会有的『毛』病的人。
人是很难有自知之明的,很多人活了一辈子还懵懵懂懂,连自己能吃几碗饭都搞不清楚;但能够了解自己又是最重要的,因为人『性』中无论如何都一定会有落后、堕落的地方存在,不能正确认识这种堕落『性』,就很难再更进一步。
一脸崩溃的夏恒陷入一般人了解自己的真实本『性』后都会有的恼羞成怒和自我怀疑中……但老实说,只花了现世时间不到三小时、梦境时间十天左右就能毅然决然地以自尽的方式从『迷』梦之境中摆脱出来,是相当了不得的成就,已经证明了她拥有很刚烈的『性』格和坚定的意志,当她因怀疑人生而失魂落魄时,其他人还在『迷』梦之境中苦苦挣扎。
女『性』备选者拿到的剧本都是豪门千金大小姐,而男『性』的备选者呢,拿到的剧本是世家大少爷……吃喝玩乐睡名『妓』、搞诗会逐风流扮才子,飞鹰遛狗走马章台,那叫一个少年成名意气风发。先来上两天封建贵族肆意潇洒的生活让男『性』备选者融入其中,再来嘛,也是一样的节奏:慢慢理解接受封建贵族上层阶级的保留节目,同阶级间的零和博弈权力内斗,不同阶级间的弱肉强食丛林法则。
智商残疾的小清新总妄想着古代名门世家大族的公子爷们是如何的不染尘埃、高贵如谪仙、清透如深泉,这只能说是图样图森破了——王林给男『性』备选者用的剧本也是网络小说里面拷贝过来的,但是呢小说中yy的不知道哪个位面的人设是不存在的:真正的古华夏上层大家公子,一旦成丁就必须担负起为家族谋利的责任,能读书的就去钻研八股,不能的就去管理产业做生意,而不管走哪条路,其目的都必须是以盈利为最高追求,手上都不可能干净得了——要知道封建时代的低下生产力是不存在产能过剩的说法的,那么一大家子并不进行实际劳动的所谓世家贵族吃喝穿用是从哪来的呢?从剥削底层而来。这些动辄拥有十几万亩、几十万亩田地的世家大族,他们的田地原来都是无主之田吗?原先的自耕农哪去了?你猜……
做官就要刮地皮,管理家族产业就要剥削农民剥削手工业者、把这些卑微的草民敲骨吸髓,天灾之年还要囤积居奇,以饿死尽可能多的自耕农再兼并土地为最终目的。如果说古代贵族中全部的人都没有良心和人『性』,那有些太绝对了,但是把这些古代贵族杀一半放一半的话,肯定要放过不少该死之人。
夏恒终于做好心理建设稳定住情绪后,见时限还多便留在原地等其他人。时间慢慢推进,太阳从偏西变成西斜,当夏恒越来越焦虑、几次跑去山顶去确认其他人确实没有出来时,第二个通过心『性』试炼者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山道上。
花了现实时间五个小时才从『迷』梦之境中出来的是尉迟广隶,这个平时吵吵嚷嚷、活泼得过了头的家伙是以瞪圆了眼睛、身体作出防御姿态的姿势现身在夏恒身前不远处的,看清楚夏恒和周围的景『色』后他神『色』震惊,眨巴了几下眼睛才分清楚哪一边是现实哪一边是虚假,顿时全身脱力,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尉迟!”夏恒连忙跑上前把他扶起来,“你还好吗?”
尉迟广隶没有应声,甚至像是听不到呼唤一样,双眼发直呆滞地望着下方,身体轻微地抽搐着。
夏恒明白过来尉迟搞不好也跟她一样遭遇了自己都羞于启齿的经历,明智地不多问,只是把人扶到一边坐下然后走开,给他点自个儿思考和面对自己的时间。
尉迟广隶确实很需要时间来重新认识自己……像他这样从小一路学霸到大、因优异的表现而进入国防炮兵部队、各种夸奖赞美听到耳朵起茧的人,居然在自己意识很清醒理智的状态下作出了不少连自个儿的价值观都无法认同的行为,这种冲击感让尉迟简直整个人都不好了——原来我的底线是这么低的吗?原来我的品德是这么糟糕的吗?原来我是个这么无耻的人吗?!
过关了的两人一南一北分两头蹲着,丁点儿没有通关的喜悦……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晚上八点,天『色』已经黑尽了,夏恒摆在山道上方的应急灯照『射』下,一位女『性』备选人员的身影出现。
属于现代科技产物的应急灯光让对方呆滞了数秒,然后她忽然蹲下、情绪激动地抱头大哭——分坐南北的夏恒和尉迟非常清楚这人肯定不是因为通过试炼喜极而泣,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晚上十一点,第四人的身影出现,崔森荣一脸惊恐地盯着应急灯发怔了两秒,倒是没有因情绪崩溃而大哭,只是缓缓地、僵硬地坐到地上,抬起头,一脸沧桑地看着星空发呆。
四人沉默地等到距离十二点还差五分钟左右,夏恒叹气一声站起来:“我们上山吧,其他人可能出不来了。”
午夜十二点,四个身心皆疲的年轻人排成一排站在山顶,当那扇在华夏国网络上都快传疯了的红『色』大门自半空中浮现,首位接受电视台采访的华夏仙人荆湖南君自门中现身时,连四人之中最活泼多动的尉迟广隶都面无表情,内心毫无波动……
第84章 神道门徒教学幻境
“你说什么?只通过了四个?!”
特保局总部, 因不放心而简直留在总部等消息到现在的老首长猛然从沙发床上坐起来:“怎么回事白主任, 通过率为什么这么低?”
茶亭山下, 保姆组现场, 白伍视线移向刚从山上下来、失魂落魄的十八个年轻人,很是蛋疼地对着电话道:“按荆湖南君的说法, 剩下的十八人中除了六个没有仙缘外,另外的十二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只是心『性』方面不成熟, 还需要多锻炼, 他建议我们安排政工干部给这十二人做思想工作, 达到一个合格的……呃……老共|产|党人的思想水平,就可以直接把这十二人交给他了。”
“……哈?”老首长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
“这是荆湖南君的原话。”白伍的表情更加蛋疼, “为了防止咱们搞错人,他还专门把他觉得有可取之处的十二人投影成像出来让我认清楚。”
“……”
白伍很明白老首长为啥没声儿了,老实说他现在也很风中凌『乱』……这都是什么要求标准啊?!
挂了电话, 白伍抓了件风衣披上, 跟局里的同志交代了一下后续工作边独自来到山道前, 试探着往前迈步……也是真神了,之前谁都进不去的这山道这会儿他还真就能走得进去, 只是等他两只脚站到了山道上再回头, 果然,山内山外根本是没有连通的,进了山后他就看不到外面的人群了,甚至连周边的景『色』都变了。
调整了下衣领上的摄影装置, 白伍一个人踏上了上山路。几百米的山道对白伍这种年富力强精神旺盛的成年男人来说不算什么,到了山顶,他一眼就看到了四个“通过”的年轻人,他们的神情倒是跟下山的那批人雷同,一个个的都有些魂不守舍,就像是遭受了什么巨大的精神打击一样。
这四个年轻人正对面的山头上也有四个“人”——除了大家都知道的宋慈·荆湖南君和达康·广南西君外,还有个穿着大约是明朝制式武将铠甲的中年女『性』,以及……一位穿着宋朝武生服饰,面相……面相居然是年轻时的演员焦恩俊的新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