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道[修真](744)
听到离渊这样惜字如金的人居然肯特特这样嘱咐,久璘不由又多看了靳一斯一眼,朝玉莹道:“记得给这位客人取些凡人能用的吃食。”
靳一斯可不管这话里有没有什么含沙射影的试探,他大大方方地朝久璘和玉莹笑道:“那可太好啦!多谢多谢!”
然后抓起寰埏和小木棍便蹦蹦跳跳出去玩耍了,让离渊他们好好工作吧哈哈哈哈。
靳一斯口中塞着瓜果,寰埏一离开主人身边就放飞,立时嚷着要去外面玩,玉莹奉离渊之令,自然恭敬客气,没有什么不依的,再者天冥族地十分安全,除了别抽风跳到天池里,并没有什么不能去的地方。
相比于寰埏与小木棍的打闹放飞,靳一斯一路行来,看到沿途风景如画,却皆如天池宫一般整齐干净得不似真实之物,而离开天池宫之后,倒是渐渐看到有人迹,他们与玉莹见面皆是微笑着相互致意,不因玉莹地位而有别,一派气氛融融。
靳一斯心中若有所思,便与玉莹攀谈起来:“玉莹仙子,方才那些人您都识得?”
因靳一斯是离渊亲自提及、久璘亲自交待过的客人,玉莹不敢怠慢,连忙道:“不敢,靳公子唤吾玉莹便是。”而后她解释道:“那些俱是负责此处地界扫洒的族人。”
靳一斯顿时大感兴趣:“扫洒?也就是打扫吗?”难怪他说这个地方怎么到处都齐整得不像话,原来有人专门负责啊!不过,这还是靳一斯第一次在这个修□□听说这么一份这么接地气儿、这么有凡人feel的工作。
玉莹点头,靳一斯又不由问道:“我瞧他们对您、您对他们皆是一视同仁,似乎并无上下之别。”
玉莹笑道:“吾等不论是掌管天池宫,还是扫洒,皆是为王上,有何上下之别?”
靳一斯怔住:“为王上?”这和离渊有什么关系?
一提及天冥王,玉莹神情庄肃:“不错,扫洒的同族,务要令吾王视线所及之处皆无暇无垢,吾掌管天池宫内事务,亦要侍奉吾王至尊至诚,皆为无上神圣的事物,顶顶重要。”
没亲身接触过宗教狂热者的靳一斯有些傻了:“那离……你们王上发你们工资吗?”
玉莹反而诧异道:“工资?”随即她反应过来,靳一斯是指工钱,她面上隐含不悦:“能侍奉吾王乃是毕生荣耀,岂能以俗物衡量?”
不给工资还这么拼,他怎么就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下属啊!
然后,玉莹看到靳一斯的神色,似是有些按捺不住终于道:“您是王上尊贵的客人,一言一行俱代表王上形象……”
靳一斯:……
好了,这个话题聊死了,换一个:“咳,这里有什么特别热闹的地方吗,比如集市啊什么的。”
玉莹一脸茫然:“何谓集市?”
靳一斯只觉得不可思议:“就是大家互相买卖东西、或者以物易物交换物品的地方啊!”
玉莹摇头:“我天冥界并无‘集市’。”
卧槽,这个地方再次刷新了靳一斯的认知:“没有集市,那你们上哪儿买东西?吃的喝的用的?”
玉莹觉得靳一斯的问题才奇怪,不过念在他是个凡人,玉莹也觉得释然:“我天冥族人修行即可,早无须食水。”
辟谷根本不是这个问题的关键好吗?这个地方难道会没有商业?靳一斯不相信。
靳一斯追问:“那你身上穿的衣物呢?你们总需要住的地方吧?总是要互通有无的吧?”
玉莹一指道旁:“炼制衣物所需的诸多材料,天冥界皆有产出,若有所需取用便是,所住之处,自行搭建便是……何为互通有无?”
靳一斯震惊了,这个地方居然真的没有商业,而且,这也太原始了吧!衣服要自己缝,房子要自己盖,他并不死心,追问道:“如果你们看到别人的衣物特别好看,自己又做不出一模一样的呢?”他不相信女人没有攀比之心。
玉莹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道:“躯壳不过皮囊,吾等天冥族人注重神魂修行,衣物本不过皮囊附属之物,模样有何好看之别?”
靳一斯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打败:“就算你们能够自给自足,不需要交易,那天冥王呢?他总不能也自己炼制衣物,天池宫也总不能要他自己一点点修建吧?”
话音刚落,靳一斯忽然想起,不对,上一任天冥王修为卓越,因为怕他儿子生出来是棵小草,好像确实给他儿子炼制了一套房子,然后靳一斯哭笑不得地看向寰埏。
玉莹郑重道:“但凡吾王所需,天冥界内人人自双手奉上。”她困惑道:“何需交易?”
看玉莹这天经地义的模样,靳一斯再次败退,话题再次死了。
换一个,再来:“咳,好吧,那天冥界还有什么大家常去的热闹地方吗?”
玉莹认真想了想道:“便是天池宫啊,每逢朔望,全族上下皆要前往向王上祷告。”
靳一斯:……
这个天冥族真是一言难尽啊,也就是说他刚刚离开的地方就已经是天冥族的绝对中心,宗教政治军事……还包括社交中心吗,此地又基本没有经济活动。
“您是一直在天池宫中任掌事吗?”
只要不涉及天冥王,玉莹还是很正常的:“不,先前是白缘任掌事,只近来她家中有事脱不开身,才令我代掌。”
提及家庭,靳一斯终于想到了又安全他又感兴趣的话题:“我们能到哪个天冥族人家中看看吗?”
哼,就算你们不食人间烟火远离人间铜臭,但我不信你们不过日子啦!
这个要求十分简单,玉莹略一思索便道:“白缘家中不远,我们可以去看看。”
天冥族人的居处也与天池宫保持着某种风格上的一致,洁白优雅一尘不染,要靳一斯评价,就是性冷淡 洁癖 强迫症,要他来说,一定是确立风格那代天冥王是这么个家伙,才会搞得全族审美都朝这个方向走……可话又说回来,潮流从来都是变化的,这个天冥族几千年下来居然风格如一,想想也是恐怖。
来开门的女子五官依稀可见十分美丽,只是身形有些臃肿富态,不知是否因为家中有事的缘故,她看起来有些形容憔悴,见到玉莹时,她明显吃了一惊,玉莹连道:“王上归来,这是王上带回来的客人,想四处看看,吾便领他到您的住处,打扰了。”
白缘吸了一口气勉力一笑:“寒舍凌乱,还请见谅。”
她并不是谦逊,相比于有人时时扫洒的外面,她小小院落中确是乱得很,好像才从外面采摘了不少东西,满地都是凌乱杂散的东西,这却叫靳一斯莫名觉得亲切起来,这样的地方才有人气儿,看起来才有些生活气息,让他有些兴致盎然地低头向寰埏问起那些东西的名字作用来。
玉莹原本只当白缘是为家中炼制东西,寰埏报了几个名字后,她忍不住朝白缘问道:“白缘尔采这些灵植是要炼制什么?怎么吾等从未用过?”
白缘只含糊道:“一些小东西而已,吾亦未曾试过,不过想试试罢了。”
这种说法让玉莹更加侧目,在天冥界,确实如她方才向靳一斯所说,大家是不太在意这些物件的,也很少有人会说尝试新的材质,因为大家需要的东西都十分简单,尝试新的东西对天冥族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靳一斯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只在玉莹那异样的神色中说道:“你们天冥界这么多材料,你们没有想着开发一下功用啊什么的吗?像这里有几样,刚刚寰埏都说了,在外面可是了不起的灵植,能炼制很厉害的丹药呢。”
玉莹却神情平静,好像全不觉得他们天冥界是否有暴殄天物的嫌疑,只淡然道:“吾等只在天冥界中,至于公子所说的外界……”玉莹微微一笑:“纵再好,又怎及天冥界,他们心心念念想要进来,吾天冥界族人却可以永永远远生活在此,永无寿元终尽之苦。”
玉莹这番略显骄傲的话令靳一斯不由沉思,那些修真者追求的长生不死,天冥族人已经拥有,于是,他们便不在意外面的世界了吗?在玉莹等人看来,确实是如此,外面那些人追求的终点只是他们的起点而已,那些人拥有的,有什么值得一顾的呢?至于物尽其用、开发丹药什么的,天冥族人更加不在意那些,他们已经寿元无尽,还要追求这些来做什么呢?一株灵草,于外面那些人族妖族可能是无上圣物,炼制丹药可以延寿可以疗伤,可对于生活在这里的天冥族人来说,不过只是一株花草而已,是这天冥界的部分,开发它做什么?能有何用?
这背后隐含的一切,不知道为什么,竟令靳一斯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他只是认真问道:“既然你们不用追求外界之人费尽心力追求的一切,那你们日常都做些什么呢?比如白缘仙子,你家附近有什么好玩的活动可以带我们看看吗?大家唱歌跳舞啊,打牌游戏啊,什么都可以的。”
白缘也不由听笑了,觉得王上这位凡人客人很有意思,她毕竟执掌天池宫更久,于外界事物知晓更多:“公子所言及那些享乐之物,吾天冥界也是无有的。”
靳一斯惊奇道:“没有娱乐活动?!是天冥王不允许你们有娱乐活动?那没有的话,你们日常时间都做什么啊!”
玉莹是真的觉得王上这位客人需要好好引导,还好思及影响,没带他到别人家中,只到白缘这里,她也是天池宫中人,不会影响王上形象,要知道,这位王上可还未完成祷祝大礼呢,可不能有什么不好的印象流传出去。
玉莹此时也莫名有了一种要好好教导靳一斯的责任感,声音中隐隐带上几分□□:“自是要祷祝修行!神魂修行之事,务要至精至诚,一日也不可懈怠,勤向吾王祷祝,如此才可保持心中无尘无垢,神魂无瑕。”
不待靳一斯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玉莹已经转向白缘,十分自然地道:“先王一直未归,祷祝之事大家皆是心中忐忑,可即使如此亦不应懈怠,如今有王上归来,即将举行祷祝大典,白缘尔可勿要因为这段时日王上不在疏于祷祝修行而落下功课啊。”
白缘不由露出十分羞惭愧疚的神情,好像她这段时日没有向天冥王继续诚心祷祝就已经是万恶不赦之事,那种罪恶感连靳一斯都看得觉得十分不忍。
玉莹却是不以为意,他们天冥族人,第一要务便是要时时向王上诚心祷祝,似白缘这般自我承认一段时日未修行之人,确是称得上有罪之人,自是要尽心尽力弥补挽回的,如若不然,那才是真的万恶不赦呢。
然后,在玉莹带领下,他们完完整整完成了一次祷祝,用玉莹“教导”靳一斯的话来说,就是彻底敞开自己的神识,将心中所想向天冥王坦诚,务要洗清自己这段时日来的罪恶,比如种种怠惰、贪图享乐、不够虔诚等等……
不知是否他们的错觉,他们离开之时,祷祝之后的白缘神情看起来确是轻松了许多,似乎祷祝这一修行方式确实于神魂有莫大帮助。
离开白缘家中时,玉莹询问道:“靳公子可还有想去之处?”
靳一斯此时看起来心事重重,他只摇头道:“不必了,我们回去吧。”
寰埏吃惊地看着靳一斯:“不继续耍了么……”它看起来还有点恋恋不舍呢。
靳一斯翻了个白眼,这外面死一样寂静无聊,没有商业活动、没有娱乐活动,在外面和天池宫有什么分别吗?
靳一斯真是对这个地方没办法产生什么好感,可能很多人会觉得不死不灭已经是最大的诱.惑,再者此地所有人都安全和善,绝不会有因为你手持宝物就出来打劫的……对于天冥界向往也是应有之意。
可是靳一斯却觉得,这里太不像活人呆的地方,没有吃喝玩乐,一切的活动都是祷祝……多可怕啊!如果要他这么过一辈子,他宁可活得精彩点呢!
这些天冥族人他们的活动核心就是天冥王,信仰围绕着他,一切的活动也似乎围绕着他,而且他们的生活节奏天天如此日日如此时时如此,连天冥界头顶的天空也是永恒如一的蔚蓝,看久了都叫人开始厌烦起来……在靳一斯看来,简直难以忍受完全没有变化的一切,可这里是天冥界,所有人都将之视为理所应当,甚至因为天冥王几百年的空缺而导致日常生活混乱,比如像白缘,在凡人靳一斯看来,简直无法想像。
揣着对于天冥界这点不甚美.妙的印象,离渊的第一次祷祝大典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