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壑玫瑰雨(85)
“你们问太多了,我答不上来。”
阳光从前方的窗户照过来,打在宴卿的脸上,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毛茸茸的。
几个女生被如此养眼的美景震撼到,一时都安静下来,回过神的时候,见宴卿神色有些疲倦,就没有再问了。
宴卿得了安宁,靠在窗上,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的一帧一页,手指玩弄着外套上的小饰品,小半张脸被衣领遮住,显得安静且贵气。
宴卿睡了一会儿,才睁开眼,一斜眼,发现身边的人还没换,仍然是那几个女孩子。
顿时不解,但也不排除同路的可能。
旁边的女孩见他醒了,几番犹豫之后,见宴卿看她的眼神带了询问,才又悄声问了一个问题:“你和单重华是不是很熟啊?”
“嗯,怎么。”
此话一出,耳边又多了好几个问题:
“他本人好看还是上镜好看啊?我听人家偶遇的人说,他本人比荧幕上还要好看。”
“哎,他资源这么好,是不是很有后台啊?”
“好几个路透视频都是单重华贴在你背后哎,这个关系应该非常非常要好吧!”
“还有还有,他和裴醉玉是真的吗!这对我很重要!”
“对对对,娱乐圈还有真感情嘛?”
宴卿一个头,五个大,深呼了一口气:“单重华本人是个傻子、后台什么的我不知道、关系挺好、真的、最后一个我也不知道。”
几个女生明显更兴奋了,异口同声地说道:“问这么多都答得上来嘛!”
宴卿深深叹了一口气,感叹这群年轻人的精力是真的好,也感叹自己年纪大了是真的禁不住吵闹。
“不要吵了,头都大了。”
宴卿缩在里座,他的小声申诉没有被兴奋的女孩子们听到,加上这个时候电车来到了市区,车上的人越来越多,她们的声音和周围的说话声融在了一起。
宴卿被她们这样一吵,现在到了闹市,居然罕见得没有焦虑,反倒默默靠在窗上,被热闹包裹着,陷入了深眠。
真是奇怪极了。
宴卿睡着前自己也惊讶:我居然能在这么喧嚣的环境里入睡了。
几个女生后知后觉地发现宴卿睡着了,才克制住了兴奋,安静了下来。
宴卿昏昏沉沉地跌入了一个梦境。
又好像是回忆。
他梦见叶封华抱着他在雪地里走,尚未化形的他缩在叶封华的手心里,啃他的手指头,磨牙的同时,呼吸着叶封华的气味。
画面一转,叶封华走了,他被爸爸抱在怀里,那时他还不明白离别的含义。
没过多久,他好像病了,后腰断裂一样得疼痛,浑身的骨头都在重组一样得难受,他什么也吃不下,水米未进将近三天。
直到爸爸掰开了他的嘴巴,想要给他灌米汤,却被他的牙划破了手指……
发现宴卿的牙齿居然能划破吸血鬼的皮肤。
宴卿喝到了爸爸的血,感觉身体好了不少。
他就这样被爸爸妈妈用鲜血养到了化形。
宴卿不会修炼,更没人教他心法,只靠着天地间固有的灵气,稀薄地苟延残喘。
后来有了单重华,两人偶有打闹,宴卿看见自己的手指,能轻易地刺破单重华幼嫩的皮肤,被吓了一跳。
久而久之不愿再靠近单重华。
……
“叮——前方到站,老街。”
宴卿猛然惊醒,额头上已经是一片冷汗,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宴卿扶着椅背站起身,头重脚轻地走下了电车,坐在站台前的横椅上。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有的人看到宴卿之后会侧目几秒,也只有几秒而已,就收回了视线,重新投入自己的生活。
昨晚的消息虽然被叶封华迅速压下,却始终走漏了风声。
更因为舆论被粗暴地遏制,很多人反而相信了宴卿真的抢走了张冬昀的角色。
然而想要发表恶意评论的账号都会被病毒入侵,然后被强行封号,让这次的风波被抹上了黑色元素。
不少人开始旁敲侧击地讨论:宴卿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们进而去考古了宴卿的过往,什么也没发现。
没被世人发现之前,宴卿的过往干净得仿佛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来往的人看着这个在网络上被人疯传的宴卿,看他呆愣地坐在横椅上,只是注视着电车。
宴卿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也没把别人的视线放在眼里,坐累了,支着手臂,一双漂亮的手撑在脸上,像只在等待主人的猫。
时间过得很快,宴卿现在没有神铬保护,会感到疲惫和饥饿,视线不自觉地移向了街边摆摊卖的米糕。
他很少和不熟悉的人打交道,有些纠结地在原地自我斗争。
一阵风过,捎来了米糕的清香。
最终他还是败下阵来。
宴卿站在米糕摊前,指了指白色的那一块,“能把边角那儿的葡萄干摘掉吗?”
老板看着这个漂亮的年轻人,被他琥珀色的眼眸看得一怔,心里莫名有些凉意,脑子跟灌了水一样感到麻木的同时,竟然还有种毛骨悚然。
“啊?您说什么?”
宴卿的声音不大,在闹市里更是如同蜉蝣,一下就被汽笛声掩盖。
宴卿不自觉地咬着指尖,心里有些焦虑,“把……那个,葡萄干,能……把它,取掉吗?”
“哦!可以可以。”
老板动作麻利地把米糕上的葡萄干以及花生碎都撇干净了,宴卿付了钱,捏着米糕重新坐到车站前。
宴卿咬了一口米糕,清香在嘴里化开,他吃东西很慢,一块米糕吃到最后变得冰冰凉。
几个保镖一直在一边守着他,所幸没什么事情发生,宴卿也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小口小口啃米糕而已。
也就没有跟洛璃汇报。
洛璃遇到了个大麻烦,海外金融风暴,影响到了他的部分产业,他将要紧急赶赴海外处理事情。
而在此之前,他还答应了要陪宴卿出去散心。
现在看来,他必须在离开前处理好本土公司的事务,没时间陪宴卿了。
等到洛璃忙完一天,一抬手,已经快要晚上八点了。
他询问了几个保镖,那边很快就接了电话。
“宴卿怎么样?”
“没有异常,一直在老街车站这边。”
“老街?”
“对,从出院,到现在,还在车站。”
保镖们困得想打哈欠,而那个传闻里性格暴躁易怒的编剧,还安安静静地坐在横椅上,手里捏着半块米糕,丝毫不介意东西已经冰冷,还在小口啃。
洛璃忙了一天,一时没有想起来,很久之前,他请宴卿吃饭,和对方在老街那儿枯等几个小时的事情。
洛璃叹息一声,挂断了电话,时间也不早了,他得收拾收拾去把宴卿接回去了。
开车在路上的时候,正好碰到电车的末班车,钟楼也在晚上八点整的时候敲响了。
钟声淳厚,音波仿佛肉眼可见一般,一波一波荡漾到了洛璃眼前,他恍然大悟。
他想起了,曾经他跟宴卿说:“那个人星期五才会回来。”
洛璃喉咙一紧,未曾想到宴卿会在这样一个突兀的时刻,突然想起这件事。
他以为宴卿早就已经把这件小事给抛之脑后了。
洛璃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车速,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开到了老街。
车门在寂静的老街路口处响了一声,宴卿没有转头,只是看着手里已经凉透的米糕,嘴里还含着一小口,在缓慢地咀嚼。
凉了的米糕一点也不好吃,像是在吃墙灰。
洛璃看着他缓慢弯下来的脊背,心里很难受,他小跑了几步,最后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宴卿身边,坐在他的旁边。
宴卿仿佛没有感觉,依旧看着路灯昏黄的前方。
直到晚上八点半,最后一班电车来了,空空荡荡的,没坐几个人,下了车的人们各奔东西,空空荡荡的电车开向漆黑的远方。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