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垃圾(140)
在昏暗的厂房里,他身上的淤伤被衣服遮着看不见, 在车内解开衣服, 就显得惊心动魄了。
晋云深怕他瘦胳膊瘦腿的被打死,应该特意嘱咐人避开了五脏要害,专往四肢和后背上打, 他皮肤白,青紫得像熟透的黑布林, 边缘逸散开的青黄,像掰开的黑布林的果肉。
陈奕松脸色黑沉沉的,照着他淤青最深的地方狠狠拧了一把,疼得许小真额头冒冷汗。
许小真躺不住了,颤颤巍巍伸出手,要接过来他手里的棉签,自己上药,被陈奕松一巴掌拍开,接着照他伤口使劲儿按,不像上药,好像要弄死他一样。
许小真现在没力气和他吵架,也没力气和他打架,更打不过,往前一凑,支棱起身子,捧着他的脑袋,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倒回去。
陈奕松一愣,抓住他,撬开他的唇齿,含着他的舌尖,使劲儿亲了一会儿。
照实话,他嘴里一股猪血、人血混合了消毒水的味道,许小真自己都受不了,陈奕松能亲下去算他厉害。
好一会儿,本就半死不活的许小真被亲得进气多出气少,陈奕松起身,动作放轻了,给他上药消毒。
“你折腾什么个劲儿?就贱皮子欠打是不是?你吱一声,我能把你打得半个月下不了床,贱不贱啊?还出去找打?你要什么是我给不了的?”
许小真像烙煎饼一样被翻了个身,后背全是伤,药水用棉签儿上费劲儿,陈奕松显然也不是有那么耐心的人,干脆把一整瓶往他身上泼,团了纱布跟腌肉一样擦。
许小真喘了口气:“我自己拿到的,才是我的,你比我更清楚这些,我们刚做交易的时候,你不会管这么多,”他一针见血地支出,“你开始想掌控我,支配我了,我不喜欢。”
完全依靠对方,意味着交易的掌控权逐渐向对方倾斜,许小真和他交易,不代表想和他交易一辈子,他需要逐渐独立。
陈奕松动作一顿,故作轻松地勾了下唇角:“真棒,诡计又被你识破了。”
的确,张嘴等人喂饭久了,再一睁眼,恐怕土都要埋到脖颈了。
但更深层次的可能,是为了羽翼丰满后,方便踹开已经没用的交易对象,尤其这位交易对象近些年显得掌控欲强了许多,开始逐渐干涉他的一切。
陈奕松自觉已经足够宽容大度,留给许小真足够的空间,但有些时候,有些话,让他显得确实不如一开始做交易的时候合格。
他好久扯出一抹笑:“我就是觉得你算不明白帐,这个交易做得真亏,跟送上门白给我睡一样。”
许小真想都没想,慢吞吞说:“不亏,你还要帮我养孩子,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孩子需要你。”
把一个孩子养活不贵,喝点不要钱的救济营养液就能长大,但要把一个孩子养好,要花很多很多很多的钱,还要很多的关爱还有幸福的家庭。
哪怕有一天,他的仕途走到不需要陈奕松的地步,他的生活还是需要陈奕松,他的生活里,绝大部分占据的都是他的女儿。
有陈奕松在,他不管是生是死,许留都不会有危险。
他对陈奕松谈不上喜欢,但陈奕松在他人生中很重要,是除非万不得已,不会舍弃的人。
陈奕松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自嘲一笑。
他都不知道该庆幸自己聪明,把那个野种养活了,许小真这辈子都不会甩开他,还是嘲笑自己的四年一文不值,或者根本因为他这个人就一文不值。
顾延野即便是个傻逼,许小真都爱他爱得要死要活;晋云深也是个傻逼,许小真依旧欣赏他。
许小真吃了两片止痛药,在车上睡了一会儿,车快到家了,他看看表,傍晚七点多,这个时间许留还没睡,她眼睛尖的很,车开进去就得跑下来,车上都是血味,许小真不想让她看见,叫司机别开进去。
车停靠在树荫下,车灯都熄了。
许小真一整天没吃饭,但疼得下不了车,陈奕松晚饭也没吃,两个人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叫了外送,在车上吃的饭。
陈奕松不知道养这种孩子有什么用,一点忙帮不上还得时刻照顾她脆弱的心灵。
“她才八岁,你要她有什么用?”
“我八岁的时候,已经能自己解决生活中绝大多数麻烦了。”陈奕松拆开饭盒。
许小真嚼着糖糕,戳穿他:“因为没人给你解决麻烦,所以你才要自己解决麻烦,正常家庭不会让一个八岁的孩子遍地自己抓老鼠吃,你太不正常了。”
“我觉得是顾延野的基因不行。”
许小真敷衍他:“好,那你的好,自己生一个吧,让我看看超能儿童,长长见识。”
陈奕松扯了下嘴角:“我能生八百个。”
许小真噗嗤笑了,肋骨生疼,笑就给憋回去了。
陈奕松有点幽默,比如和顾延野说他怀孕了,再比如现在说他能生八百个。
十点之后许留睡着了,车才顺着盘山公路开上去,陈奕松把人抱回去,洗掉他头发上的血腥味,用药油搓他的身上的淤青。
许留意外发现,她最亲爱的爸爸妈妈最近关系很好,比如爸爸这几天休假在家,却不和她出去玩,而是一直和妈妈黏在一起。
晋云深在池子里快被泡水肿了,才被打捞上来,人类没有那么脆弱,尤其像晋云深这种有无穷欲.望和野心的人,野心使他的灵魂和肉.体无比强韧,像打不死的蟑螂。
但他在半夜收到了许小真发来的录音,还有几个打手的口供,证据,另加上他们受刑的视频,他身上带着伤,看了很久,连着两天没能合眼。
他没有恐慌,也没有担忧,因为他知道自己向上爬的机会又来了。
为什么要威胁他?抓住他的把柄?
因为他有用。
人最怕的就是连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给他一点养分,他就能不断攀援,继续生长。
就某种意义而言,许小真和他具有相似性,许小真欣赏他不屈的精神,卓越的能力,还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精神,以及切实能改善民生的举措。
晋云深伤好之后,再次见到许小真,褪去蓄意的伪装,变得正常许多。
许小真掐着足以要他命的把柄,偶尔从陈奕松那里挖点小甜枣给他,晋云深很听话。
一开始在十八区开设分厂的几个小工厂效益可观,加上有十五区作为范本,没两年几个下区的产业链几乎都被打通了,为几个下区的低等公民新增百分之二十的就业岗位,他们不说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至少有了收入和稳定的工作,日子逐渐有了盼头。
许小真作为牵头人和引线人,在整个下区都颇有声誉。
二十七那年冬天升任十二区政府经济署署长,二十九岁那年就调动到了九区总监察署为监察官,任五级官员,按理他的政绩卓越,也会因为beta的身份被弹压,但一般轮不到陈奕松为他解决,更轮不到顾延野,一区还有两个二世祖给他盯着。
他升任太快,在一群有家世撑腰的beta中间都显得格格不入,免不了惹人嫉恨。
于是陈奕松多了一个新的情趣,半夜扣着他的手,给他念他现在的悬赏身价。
白色的毛茸茸蓬松尾巴塞进去,尾巴根湿哒哒的,他躺在床上,像一只小狐狸,勾着对方的脖子。
“两年前开价三百万,到今年已经开价三千万了,宝贝,你越来越值钱了,好多人都跃跃欲试,想接单子,怎么办?”
许小真亲昵地把脸贴在他胸口,牙齿细细密密地啃咬他的胸肌,然后仰起头,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贴近他的耳廓吐气如兰:“陈奕松,操,我。”陈奕松显然并不满足,抚上他的脸,摩挲着,手指按压他嫣红的唇瓣,意味不明地笑:“没听清。”
很恶劣的趣味,许小真从他的下巴开始,亲昵留下一串吻痕,直到喉结,纤细的手指向下滑动,握住,轻声说:“老公,操.我。”陈奕松的眼睛瞬间被刺激得充血,把玩具顺着线扯出来,低下头,把疯狂的吻痕留在他脖颈上,喘着粗气说:“放心好了,我不同意,行内谁都不敢接你的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