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流炮灰NPC只想活着(108)
好像下一秒就要生生吞下人肉。
但它尖利带毒的指甲轻微地颤抖着, 在距离沈夫人脖子只有两三厘米的地方。
也许它自己也说不清,对于白发青年的阻止,它到底是彻彻底底的憎恶,又或者是……还有着其他复杂的情绪。
沈静丹挣扎着, 试图将自己被困住的手解放, 但对方那只看起来精美得似乎是艺术品的手, 白皙的手背上血管都轻微可见, 困住它的力道却十分充足。
沈静丹另外的攻击也被他轻易地躲开。
生戴着面具, 依旧看不清他的脸和此时的神色, 雪白小巧的下巴和修长的脖颈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是与他周身神性和强大不符合的脆弱。
符阳辉不着痕迹地移动了下, 挡住玩家们看过去的各色视线, 周围匆匆赶过来的人才慢慢缓过神,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趁着怪物被青年牵制住, 玩家们上前, 小心地扶着沈夫人从怪物的攻击范围离开。
但即使是这样,沈夫人的状况也很不好。
沈静丹周围的戾气太重, 沈夫人的身体状况本来就不好, 仿佛一瞬间老去了数十岁,面容和精神都苍老了许多。
潘茂看着她摇摇头:“应该是这个副本负面能量的侵蚀,她已经没救了。”
沈夫人的眼睛浑浊, 让人毫不怀疑下一秒就会这么直接闭上。
潘茂旁边的玩家不甘心道:“我们冒着风险好不容易过来, 就这么什么都不问也太可惜了。”
他蹲下身,坚持询问沈夫人关于这座度假山庄、虞家、神祠, 还有关于沈静丹的事情,可沈夫人一直没有回应,眼神空洞地看向一旁。
沈静丹毕竟不是这个副本的主要BOSS,在玩家们的压制下,很快体力不支,玩家们商量着要如何处理它。
头发披散的怪物仿佛也预料到自己的下场,尖叫了一声,试图冲出去。
就在它尖叫后,沈夫人手指突然抽搐了下,惨败的脸突然恢复了一丝血色,对问话玩家们的态度也不再是爱答不理。
她多了不少皱纹的脸扯了下:“如果我说这些问题,你们就会放过她吗?”
潘茂一愣,随即点头。
他们的目的是完成线索人物,只需要知道度假山庄A区到底有多少非人生物就可以,倒是不用彻底杀死沈静丹。
沈夫人半坐起来,她的周边萦绕着一种气质,即使她此时的装扮凌乱甚至狼狈,也让人想到之前那个强势的女人。
但谁都知道,这只是这个NPC的回光返照。
沈静丹直到现在仍然坚信沈夫人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杀死她,献祭,然后延长自己的生命或者博取什么利益。
可经过之前石家事件的玩家们已经隐约能窥见事情的真相。
他们沉默地看着这出悲剧。
沈静丹同样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它不顾玩家对它的攻击,恼恨地尖叫:“我不需要你管,也不需要你救,你不用再装出这幅假惺惺的模样,我不会放过你。”
它的脸上流淌出血泪,恼恨地抓住玩家的攻击道具,手上的皮肤也跟着开始溃烂。
沈静丹:“我只要活着就会杀了你,我会杀了你。” 在莫名的力量下,它的大脑里拥挤着躁动的杀意,挤占着每一丝还活跃着的神经,残存的理智只有些许喘息的空间。
它依旧能感觉到疼痛,脸上的神情狰狞。
沈夫人看着它,心中隐痛,已经不知道自己当初在神祠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年老的妇人在流泪,沈静丹也看见了她脸上的水渍,随即一怔。
为什么……她会哭,为什么到现在了,这个从来对它漠不关心、心狠手辣的妇人会露出这种神情。
那一丁点的理智让它尚存一些思考的能力。
它刚刚掐过女人的手在轻轻颤抖着。
而那点零星理智给出的结果……是作为人类的沈静丹完全无法接受的。
它突然尖啸了一声,周身的戾气更重,周围盘旋着浓郁的黑雾。
那些黑雾高高在上,玩家们看着这些邪恶的黑雾,惊骇地发现自己几乎能在这些黑雾上察觉到属于人类的情绪。
在沈静丹的突然暴动下,周围的玩家们都选择暂避锋芒,犯不着在她的临死反扑中受伤。
它哀切地皱着眉头,完全变成黑色看不见一丝眼白的眼睛,看向沈夫人的方向。
符阳辉怜悯地看着沈静丹,但那点情绪并到不了眼底,倒是显得格外凉薄:“没救了。”
得到他的暗示,玩家们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等着沈夫人交代完一切就杀了这个怪物。
它已经完全失控,依稀还能分辨出的语句:“为什么你会是我的妈妈,为什么我的妈妈会是这样的,我宁愿我没有……”
在它完整的一句话说出来前,一根根柔韧的丝线先一步到它的面前,一瞬间转移了沈静丹的注意力,打断了它无法挽回的语言。
生站在高处,银色长发扎了起来,漏掉的一缕随着风摆动,轻柔地贴着青年柔软的脸颊,让人想到皎洁的月光。
他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但它在这样如水般的目光里,莫名冷静了些。
沈夫人一直在咳,拱起的脊背,似乎下一秒连体内的器官组织都要咳出来。
但她勉强站起来,朝着已经快看不出人性的女儿走去。
“沈静丹”突然茫然地看向四周,地上倒着很多人。
也许被称作尸体更合适,毫无动静和生机,有的面孔很熟悉,有的陌生。
她有些迷茫,往日即使是在电影中见到这样场面都会不适的性格,刚刚却对这些熟视无睹。
她看着自己漆黑的指甲,还有已经干涸暗红的手,突然很想呕吐。
女孩跌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嘴,突然恢复的嗅觉,扑鼻的腥臭味却让她反胃得更加厉害。
她弓着身体,却什么都吐不出来,眼泪在这样的难受中一个劲往下掉。
本能地,她喊:“妈妈……”
就像很多个难过的时刻,在课堂上回答错了问题觉得丢人、被同学有意无意地挤兑而难过时那样,试图朝着最信赖的人伸手寻求帮助。
但她又已经习惯,自己的请求不回得到任何回应。
沈夫人从来需要的都是一个“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懂事又冷静的女儿。
她伸出的手又慢慢收了回来,然后抱住自己。
沈静丹突然觉得很冷,那些黑雾毫不留恋地从她身边离开,好像同时也抽走了什么。
她突然很困。
一双手臂伸了过来,沈夫人抱住了她。
沈夫人也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抱过女儿了,家庭和工作的琐碎和事务磨平了她,没有给她喘息和停留的时间。
沈夫人恍惚地想,原来在那些宽松衣服的掩盖下,自己的女儿已经这么瘦了。
也长成这样的年纪了。
她想起那一天,突然接到警察的电话被通知沈静丹出了车祸,在医院的病床上见到冰冷的女儿时。
她没哭,表情甚至还没有旁边的助理悲伤,只是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个念头:
原来从来不听管教,在她面前锐利又充满攻击性的女儿,其实这么脆弱。
沈静丹安静地闭着眼睛,沈夫人抱着她,淡淡扫了一眼围上来的玩家,低头,开口道: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小时候不给你吃喜欢的食物,恨我不让你自由地交朋友。”
“你觉得我□□而难以理解。”
潘茂叹了口气,看着沈静丹开始浮出黑斑的手臂,对着其他玩家摇了摇头。
那些说不出来的话和理由,在另外一方完全无法听见时,反而能脱口而出。
“我一直记得你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多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一直流鼻血,我看着满枕头的血,还有温度计上的数字,居然在想为什么我不是一个医生。”
“你小时候一直很大方,个性也傻傻的,不会拒绝人,最喜欢的玩具一件又一件地被‘姐妹’拿走,自己难过得吃不下饭。你拿她们当好朋友,但有的白眼狼只会想着如何吸你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