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流炮灰NPC只想活着(103)
以玩家的身体素质,猛地受到这样的冲击也闷哼一声,双眼一翻昏死过去,撞在墙上的脑后隐隐流下红色的液体。
但只是暂时晕了过去,并不致命。
陈乐爱双眼涣散地看着地上的一滩血液,还有昏迷过去的聒噪男人,指甲呈现出黑色的手指动了动,虚虚握了下。
少女本来可以在一开始就杀死男人,或者现在走过去,轻易用自己尖黑的指甲划破他的大动脉,平息那股快要将她焚烧至死的痛苦,
但陈乐爱没有。
她艰难地眨了眨眼皮,仿佛能看到自己旁边站着一道虚幻的人影,是个眉目极好的青年,嘴角抿出一个和煦的弧度,但又带着距离感。
青年就像第一次在阴暗的走廊遇见她一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丑陋的怪物,神情和眼眸里微漾着悲悯,
仿佛碧绿湖水中的涟漪,一圈又一圈地荡开,神祇的赐福洗涤着所有卑微尘民的苦痛。
当时青年踩着光芒没有出声,没有惊动跟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的男人,悄无声息。
但陈乐爱现在都记得他无声的口型:
一旦开始,就将彻底陷落。
陷落成只知道杀戮的怪物,然后在某一刻幡然醒悟,无尽地痛苦。
少女扭曲了脸,散乱的长发遮挡住脸上的表情,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头,似乎在因为某种折磨痛苦。
玩家们又惊又怒,谨慎地上前搬走了昏迷的玩家,令他们意外的是,期间这个表现出极高危险性的怪物少女一直没有攻击。
潘茂盯着她抽搐的手指,还有诡异的黑色指甲,疑惑。
他能感觉到这个“普通NPC”身上的疯狂,
那种同时折磨自己和别人的恐怖杀戮欲,潘茂曾经数次在其他副本中那些失智的怪物身上感受过。
但她似乎又因为某种原因保持了些许清醒,没有马上做出不可挽回的行为;
即使这种清醒让她无比痛苦。
潘茂听到她嘶哑的哭腔,一字一顿地喊:“哥、哥。”
人类挣扎在绝望里时,会不自觉地想到自己最信任和依赖的人。
不远处陈乐和已经完全没了平时的懦弱和小心,发疯一般冲过玩家组成的人墙,朝着陈乐爱扑过去。
玩家没想到干瘦的陈乐和能爆发出这种力量,一时不察真的让他冲了过去。
潘茂看着聚在一起的男女,瞳孔微缩——
两人的相貌出奇地有不少相似点,即使是副本“安排”的普通NPC亲人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但陈乐和分明是玩家,这个少女根本没有玩家的标识!
陈乐和穿过阻拦过来的时候受了伤,现在连呼吸都觉得疼痛,口腔里满是血腥味,但他丝毫感受不到。
他颤颤巍巍地伸手,想要拥抱自己可怜的妹妹。
“乐爱我来了,哥哥来了,我真没用,又是这样,我什么都做不了。”
陈乐和痛哭流涕,如果现在真的能将痛苦转移到他的身上,他也毫不犹豫。
潘茂怔然地看着两人的场景,这个副本被遗漏的一条条线索在他脑中快速穿过,这个副本他们苦苦追寻的真相就要彻底浮现出来。
不知是谁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下,潘茂先是环视四周望了望,然后想起这是自己的短信提示音。
只有一个号码被他设置了这样的提示音:
之前在沈家别墅里提醒他和符阳辉赶紧离开,间接救了他们一命的那个特殊未知号码。
潘茂打过几次对方都没接,但此时,莫名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未知号码:隔开他们】
身体比大脑的反应速度更快,潘茂抬头朝着前面看去,但他没来得及第一时间行动,只能眼睁睁看着:
就在陈乐和跪在少女附近,小心翼翼靠近她时,趴在地上的少女颤了下,一只乌青细瘦的手掐在陈乐和的脖子上。
第67章 美梦度假山庄
石证看着眼前那幢漆黑的别墅, 脸上再没有刚刚进入这幢别墅的轻松,内心甚至有些抗拒。
跟这幢别墅本身当然没关系, 而是里面住着的人。
石证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好像想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下一秒,他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石证摸出手机, 看见了屏幕上跳动着的“爸爸”二字。
手机铃声机械地响在空旷的空间, 似乎传出去很远, 但更像被局限在一片能把人逼疯的狭窄空间里。
就跟那个女人这两天恐怖的掌控欲一样。
那真的是他的母亲吗?那个在长辈友人口中自主而独立的女人。
石证深呼吸一口气, 接通了电话, 是石父的声音。
“为什么在门口站了这么久不进来, 你不知道你妈妈会乱想?”
随着石父严肃苍老的声音, 旁边一个女声有些神经质地絮絮念:
“这就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不懂事?”
“我失踪这么久, 回来之后他就没正经过来看我几眼,他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妈吗?”
附近的监控都关了, 她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这么就站在门口的。
石证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我现在就进来了。”
在石父要挂断电话前, 石证出声,说:“爸, 一会儿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单独。”
石父的回复稍显冷淡,“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石证收了手机,看着面前那座仿佛会择人而噬的度假别墅, 迈步推门走了进去。
别墅里的两人都坐在客厅, 石证的母亲仰躺在一张椅子上,穿着剪裁合适的华贵衣服, 身上戴着首饰,从装扮来看就跟任何一位贵妇人没有区别。
但妇人的胳膊和腿,裸露在外的皮肤几乎都诡异地缠着绷带。
她躺在椅子上,脸上还盖着一块方形的丝绸。
石证的母亲从被找回别墅开始就没有公开露面过,对外的解释是失忆流落在外时弄伤了脸,治好之前不方便见人。
石证一开始对于母亲“回来”这件事也十分高兴,贴心关心过母亲脸上的情况,想看看她的伤口,说知道几个这方面很厉害的医生。
但他被拒绝了。
对方依旧像现在这样,脸上盖着一张素色丝绸,一边咳嗽着,说:“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毁容了你就不认我这个妈妈了?”
态度几乎称得上恶狠狠。
当时石证百口莫辩,石父一言不发,摇头让石证出去。
石父对找回来的妻子非常爱惜,她生活不便,照顾她的事情几乎不假手于他人。
在女人尖声表达了不想别人看到现在的自己时,甚至主动赶走了别墅里所有的佣人。
妇人察觉到石证进来的动静,扭了下头,似乎是在看他。
昏暗的灯光下,她脸上那张名贵的丝绸颜色很淡,淡得就像是人死时脸上盖着的那张白布。
石证瞟了一眼,心头一凉,没敢多看。
“去了哪里?”她问。
石证:“觉得有点闷,就去河边走了走。”
妇人:“你是不是又去跟那些狐朋狗友厮混了,那堆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你跟着他们混在一起不会有成就。”
石证想到霁月光风的青年,下意识打断她:“妈!”
他缓了下语气,解释:“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妇人被反驳后一顿,随即冷笑了一声:“果然,你们石家的男人就没有好东西……咳……这么大了,从来不会想担负自己的责任,全是懦弱的自私鬼,要不然我也,咳咳……”
“我也……”
她自己却说不出来也怎么样。
妇人开始咳个不停,脸上的布料也一直颤抖着,仿佛随时会飘落下去。
石父似乎已经习惯妻子尖锐的模样,无奈地叹气,安抚她,为她拍背:“对,我就是没用,就是离不开你。”
女人抓着椅子的手一紧,剧烈的咳嗽停不下来,身体都开始发抖,好像要被肺都咳出来。
即使这样她还是怨毒地说话:“你现在倒是出息了,以前为什么只让我一个人抗,为什么坐享其成对这个家什么都不管……咳咳……我恨你啊,我恨不得你赶紧去死。”